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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三代以后的事,我们又哪里还管得着?”
“可是娘娘……”贴身嬷嬷还想再说,谨妃已又道:“不过,平西侯府那边仍不能放松了,如今平大人的确已位极人臣了,可异姓王,甚至是摄政王呢,只要有宇文修在,就轮不到他,我们许了更大的好处给他,就不信他真能一点不动心!”
贴身嬷嬷闻言,见她并不是真个彻底放弃了,方不再多说,行礼退下安排人传话去了。
彼时简浔已出了宫,坐上了自己的马车,瑞雨隔着车帘一声令下,马车便平稳的驶动起来。
简浔不由再次思忖起谨妃先前的话来。
一心想与倩姐姐结亲家,还说自己想生女儿,可寻常人家尚且更盼着生儿子,何况皇家,所以,谨妃既是在试图稳住他们,以免他们趁她生产时对她不利,也是在拐弯抹角的许给他们好处,若她这胎是儿子,与倩姐姐结了亲家,将来倩姐姐的女儿,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简浔不由哼笑一声,想得倒是挺长远,可皇后有什么好做的,很大程度上来说,且比不上她这个摄政王妃逍遥自在好吗,何况人心易变,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她和宇文修除非是脑子被门压了,才会把如今一副好好的牌,往稀烂的方向打好吗。
只可惜不能告诉谨妃自己和简沫的关系,不然她的表情一定会五颜六色,精彩至极罢?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果然蠢不是最可怕的,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才是最可怕的!
也不知道贤妃是不是也这样想的,宇文嵩的妃嫔们,除了简沫,就不能有一个识时务,懂得随分从时的吗?换个但凡有点脑子的,如今都知道该夹着尾巴做人了,那样才能平安富贵到老,不过,毕竟诱惑太大了,人难免会被贪心蒙蔽了双眼……
马车忽然慢了下来,打断了简浔的沉思,她忙问一旁的瑞雨:“怎么了?”
瑞雨便撩开车帘,问起车夫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走了?”
车夫道:“前面好似有人闹事,把路堵了,要不少夫人,我们绕道走罢?”
简浔就隔着车窗帘往外看了一下,发现已到了住户全部非富即贵的楠汇坊,不禁挑了挑眉,谁会不长眼的,在这一带寻事啊?
她想了想,道:“你慢慢走近,要是实在走不过去了,我们再穿胡同改道罢,前面的胡同都是通的,应当能绕出去,不然得多绕近一倍的路才能回去。”
车夫忙恭声应了,驾着马车慢慢的往前走,却是越走越慢,直至终于走不动了,不过,也已接近事发地,能听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却是腾骥卫奉了宇文修之命,以“贪墨之罪”来拿前户部左侍郎杨延陵下诏狱,同时抄没其家产。
杨延陵却自觉自己乃老臣,这么多年为朝廷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宇文修不该做得这般绝,拒不认罪,不许腾骥卫抄他的家不说,还扬言要去金銮殿敲登闻鼓,请文武百官和天下士人为自己评理,然后与腾骥卫拉拉扯扯的,就闹到了街面上来,堵得这一段路水泄不通。
“……宇文修,你个奸佞小人,口口声声为国为民,还不是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排除异己,顺你者昌,逆你者亡……苍天无眼,佞臣当道,天下危矣……先帝啊,宇文氏的列祖列宗啊,你们快睁眼看看,快降一道雷下来,劈死了这个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罢……”杨延陵跌坐在地上,对着苍天大声哭嚎,因他年纪的确不小了,腾骥卫们怕他一气之下一命呜呼了,回去不好交差,倒是不好对他动粗,只能任他哭。
简浔坐在马车里,虽看不清当中的情形,却能隐约听见杨延陵的哭嚎声,想起宇文修与她提过一耳朵,杨延陵这些年着实贪墨了不少银子,家里日子表面看似简朴,实则金银财宝都快堆满仓了,当年逆王之乱时,也是靠着财大气粗,有钱能使鬼推磨,才不但没遭殃,保住了全家,反倒待明贞帝回京后,又官复原职,继续当他侍郎大人的,他和平隽如今一心整治大邺自上而下的贪墨,那就得拿当中最肥那一只硕鼠开刀才是。
当然丝毫不觉得杨延陵可怜或是无辜,他贪墨民脂民膏,吃得脑满肠肥,一家子都挥金如土时,怎么不哭啊,如今知道哭了,已经迟了!
可她知道杨延陵是罪有应得,围观的人们不知道啊,有说杨延陵活该的:“……早听说他们家银子多得堆成山,主子们日常吃燕窝都是吃一碗倒一碗了,如今终于得到报应了,可见老天有眼!”、“可不是,户部那样的地方,想不肥都难,这些年还不知道贪墨了多少我们的血汗钱去呢……”
自然也有看他白发苍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就同情可怜他的:“不会罢,杨大人一直清正不阿,为民请命啊,怎么会忽然就被定了贪墨之罪,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
“没听杨大人说是摄政王在排除异己吗,话说回来,自摄政王上台以来,家破人亡的人家已不是一家两家了,他有多残暴不仁,还用说吗?不然当初也不会落个‘煞神’的名声了,我瞧着这事儿蹊跷……”
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遇事立刻站到道德制高点上,同情起所谓的“弱者”来,虽然他们也就只是嘴上说说,过了就算,但说的人多了,又岂能一点也不对宇文修的名声造成影响?显然这样的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也足见他想要励精图治,海清河晏,是多么的困难,多么的举步维艰了。
简浔心里沉甸甸的,就跟堵了块破布似的,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杨延陵还在哭嚎着:“宇文修,你别以为如今满朝文武都怕你,对你敢怒不敢言,我就会怕你了,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向你屈服的……我也死都不会认你的欲加之罪!我倒要看看,满朝文武与天下士人知道是你逼死了我之后,会不会群起而攻之,不止我的后人,所有有识之士,都会反抗你到底,将你赶下摄政王之位,让你的狼子野心落空,身败名裂,不得好死的……”
说完,他目露悲愤狠绝之色,老泪纵横间,起身就一头往大门左侧的石狮子撞去!
“呀……”人群里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简浔在车上看得这一幕,也是心里一惊。
杨延陵可还没最后定罪,得他自己招认了罪状,并画押按手印后,他才能算是犯人,就这样死了,悠悠之口岂能不诟病宇文修,指不定还会引来御史的弹劾,他因为是扶的小皇帝上位,再加上自己和平隽的强势,的确将满朝文武都看似弹压住了,但也仅仅是“看似”而已,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不服他的人,有现成的机会可以给他制造麻烦,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放弃。
忽然之间,想要宇文修上位做皇帝,掌全天下所有人生杀予夺权利的念头,就一下子具体而强烈了起来,明明他就一心在为百姓做实事,一心在救国救民,到头来却奸臣攻讦他,触犯了他们利益的人明里暗里等着给使绊子,他一心想要他们安居乐业的百姓,也不理解他,那他还当这吃力不讨好的劳什子摄政王做什么,他何不直接当皇帝,名副其实,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自己的嘴巴!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简浔的注意力泰半仍放在杨延陵身上的,以为他必死无疑了,虽满是恼怒与糟心,但已在想着宇文修如何才能相对完满的善后了。
不想千钧一发之际,旁边却扑了个年轻小伙子出来,把杨延陵往旁边一推,他便趔趄着摔倒在了地上,一看便知应当摔得不轻,但至少,性命是保住了。
简浔的第一反应,便是本能的松了一口气,人没死就好,然后便立刻往那急公好义的小伙子看去,他可真是出现得太及时了,比那些个只知道呆在原地的腾骥卫们强多了。
就见那小伙子十七八岁的年纪,中等个子,生得唇红齿白的,十分俊美,不过缺点也是,做为一个男儿,俊美得太过分了,免不得给人几分男生女相的感觉。
但简浔随即就笑了,因为她看见,那男子没有喉结,所以,他其实不是男生女相,而是根本就是“她”?
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已开口在说话了:“杨大人既说是欲加之罪,为何不敢随众位官爷走一趟,反倒一言不合就寻死?您方才若是真死了,岂不正好证明您是心虚了,所以连堂都不敢过,便直接畏罪自杀了?您既说自己是清白的,更该昂首挺胸的去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