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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与阿诚对视一眼。
“没事吧?”明楼问。
“顺风顺水。”阿诚答。
主仆二人很快回到书房。
“他来过了。”明楼问。
“是,手脚很麻利。”阿诚微笑。
明楼把皮包打开,拿出第一份文件,上面写着“军需部购货计划时间表”。他淡淡一笑,说:“他投石问路来了。”
“嗯,有目的的友好会谈。”阿诚说,“小少爷是聪明人,看似透明,其实复杂。”明楼一摆手,阿诚就不再往下说了。明楼对身边的人要求很严,一是能干,二是缄默。
“电话查得怎么样?”明楼问。
“我今天给守在大华宾馆里的内线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汪处的情况。昨天凌晨两点左右,总台显示,她的确接到了一个外线电话,很奇怪,电话是从苏州打过来的,没有监听到谈话内容。”
“76号的格局要变了。”
“对我们有利吗?”
“现在还很难说。”明楼坐下来。
阿诚说:“您吩咐我从机要室的‘销毁间’下手,获取一些日本军方来往公函,很困难。我想法子弄了些碎片回来,复原了几份有关第二战区的炮火封锁线区域划定的文件。我搁在您文件抽屉的第三格里。”
明楼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拼凑好的文件。阿诚很用心,文件经过重新粘贴、吹风、熨干,放在桌面很清爽。
“大小姐前天在上海银行租赁了三个保险柜,其中有两个当天下午就有人存放了贵重物品。估计大小姐是在替他人作嫁衣裳。”
阿诚将一张很薄的小卡片放到明楼书桌上,上面是三个保险柜的号码。
“梁仲春有一个妻弟叫童虎,最近在外面很嚣张,抓了不少青年学生和抗日激进分子,没有一个是货真价实的。梁处却处处炫耀,替妻弟撑场面。汪处与梁处迟早会有一场恶仗。”
“好。真的能够狗咬狗,就再好不过。阿诚你辛苦了。”
阿诚一愣。
明楼反应过来,他用手指了指楼上,他不知道怎么说,不过,他答应了明镜替桂姨做说客,就算明知不该说,他依旧硬着头皮说了。
“阿诚,我现在想跟你说一件……私事,家事。”
“我,不想谈家事。至少,现在不想谈。”
阿诚不合作,明楼就采取另一种推诿的方式来继续做说客。
“阿诚,你要知道,有很多事情,我是说家里的事情,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也不是我能改变的。”明楼说。
阿诚不答话。他不答话,就代表他的态度是一成不变的。
“只要你说让桂姨走,我一定会尊重你的意愿,让她离开。不过,我看她的确改变了不少,也许生活的艰苦改变了她的性格。”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为什么不多留给彼此一点时间呢?我不会勉强你附和明家任何人的决定,包括大小姐在内,都不会替你做决定。桂姨的去留,取决于你。”他直接把烫手的山芋扔给阿诚。
“我不想看见她。”阿诚很干脆。
“好吧。”明楼说,“今天下午,我让她离开。”
“谢谢先生。”阿诚转身出去了。
明楼翻阅那一份粘贴过的复原件,虽然有些文字遗失、有些数字模糊不堪,但是,依旧能够看到全貌,破损的文件里隐隐约约凸现出浓浓硝烟,炮声滚滚,从各条划定的封锁线可以推算出整个第二战区兵马调动新格局。
明楼用红色的铅笔勾出明晰的记号。
他一脸严峻,这是第二战区的背水一战。
一旦自己的棋局生成,险象环生,一举三得。但是,这枚“死棋”很难逃出他设下的“圈套”,必死无疑!这才是自己最为担心和最为忧惧的一件事。
怎样做,才能让“死棋”于万死中觅取一生呢?
他陷入沉思。
明台半躺在明镜的床上,床上搁着鲜亮的绸缎铺盖,正好给明台用来做了松软的靠背,他大声地用蹩脚的波兰语朗诵着小说的片段给明镜听,他知道明镜听不懂,他也就是在姐姐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语言才华,活像小时候过大年初一,他坐在明镜膝上背诵唐诗,背完了就有牛奶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