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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
从昨儿个晚上开始下起的雨,一直到清晨都还不见停歇,宫里几处低洼的地方都积了水,其中一处正好是梅宛如出入必须经过的地方,先前她就已经提醒过负责的官署要着手修缮,开通疏浚排水的沟渠,不过他们说上头没给经费,他们做不了这工程。
关于这件事情,她问过温公公,请他老人家想想办法,他身为内务府总管,在宫里说话的份量十足,再加上内务府主管皇宫里的经费统筹,相信他一定能帮她这个忙。
只是,官署才正答应考虑修缮沟渠,老天爷又不作美地下起了大雨,偏偏明天佟妃娘娘要回宫小住一阵子,此刻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迎她回宫的事务,她自然也不能得闲。
从以前到现在,她一直就是除了瑞香姑姑之外,最亲近佟妃娘娘的近身女官,就算后来派她去了太子府邸,佟妃逢年过节也总不会忘了打赏她,每回尚工局替要替娘娘裁制新衣时,娘娘也不会忘记替她添几件新衣,就像是把她当成自个儿的女儿般疼爱。
其实,她知道佟妃一向不是刁蛮的主子,生活起居一直都非常简单朴实,让她忙碌的原因,是因为几个年长女官的未雨绸缪,再加上几个后宫嫔妃为了讨好长辈,才会想方设法要他们这些奴才好好张罗,她们都知道讨得佟妃欢心,就等于是讨到了皇上的欢心,替自己的将来铺路。
梅宛如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小锦囊,快步地走在雨里,锦囊里装的是有应斋的玫瑰糖,这是佟妃从小就爱吃的零嘴,一年只做一季,正巧此次回宫刚好碰上了店家做糖的时节,所以她特地订了一份给佟妃解馋。
现在,一切都忙完了,她只需要再到凤殷斋里,将玫瑰糖给搁进漆盒里,剩下的就只等佟妃明天回宫了。
虽然大雨打湿了她大半片襦裙,但是她不以为苦,因为这份差事是她自个儿要做的,她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走进凤殷斋,她很快地找到装糖的漆盒,虽然已经好些年不在这个院里当差,但是这里的陈设一切如昔,就如同她孩提时一般。
梅宛如打开锦囊,解开糯米纸,顿时一阵玫瑰的香味扑鼻而来,有应斋的玫瑰糖虽然受欢迎,但是一年只出一季,因为他们亲酿玫瑰酱,必须等半年熟成之后,才开始做糖,香气与风味自然不同于一般,因为是坚持的好味道,所以就算许多王公贵族们爱吃他们家的玫瑰糖,也绝对不催促,怕坏了这家老店坚持了百年的好味道。
蓦地,门外传来了声响,她转眸望向门口,听见了小抱子熟悉的嗓音“皇上,让奴才替您撑伞。”
“不必了,你们都到一旁的庑房去歇着,朕想一个人到母妃的寝宫里去巡视一下,看看是否已经都准备妥当。”雍纶低沉的嗓音随之而起,在大雨之中依旧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是。”小抱子笑着回答,之后扬声带着人退开。
听见主子所说的话,梅宛如出神了好半晌,果然,从以前到现在,佟妃就是他心里最在乎的人,巡视的工作只需要派人过来看看即可,但是他却不放心地亲力亲为,当然是因为对象是自个儿最敬爱的母妃。
她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这一点,也是她觉得他尚有可救药的原因。
但是,现实的情况不容许她沉思太久,她听见了脚步声在门口戛然而止,接着就是收伞的声音,她没来得及将漆盒盖子合上,便立刻转身逃进左手边一扇小门里,这里是她儿时最爱抄的近路,直接通往后面的小院。
雍纶走进屋里,还未及定神细瞧,就闻到一阵清甜的玫瑰香气,他的目光随着香气看见了漆盒里的玫瑰糖,他不觉地泛起一抹浅笑,心想那些奴才准备得真是周到,闻这香气,他就知道是母妃最爱吃的有应斋玫瑰糖。
但是,他的目光立刻瞟见了来不及收拾的锦囊与糯米纸,知道这糖才刚搁上不久,然后又见到了桌案旁濡湿未干的女子鞋印,他看见鞋印消没在左边的小门之前,门扉微掩,隐约还透进一丝凉风,可见那人才刚走未久。
他顺着鞋印走出了小门,走过了穿廊,据他印象所及,在这穿廊的尽头有一个小门,刚从西麝国回到中原时,他与母妃住在这个寝宫里,就常从这个小门溜出去玩。
“哈啾!”
女子的打喷嚏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循声在长廊转角的小鱼池里看见了一个狼狈的身影,她挣扎地起身,瑟缩着身子又打了个喷嚏。
“真是凄惨,朕的陷阱没害到父皇,倒是害着了你。”雍纶走到小池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一身湿淋的梅宛如。
在他孩提时,曾经弄松了小池边的一块石砖,只要踩到了这块被动了手脚的砖石,就会重心不稳跌进小池里,不过多年来,他的父皇一直没踩中陷阱,多年来他也忘了这件事情,直到今天亲眼目睹为止。
梅宛如抬眸瞪着他,不敢置信他这个“凶手”竟然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自己的恶行!
看着她一张脸蛋被湿透的发丝给掩住大半,衬着她圆瞪的眸子,看起来就像是刚出水的女鬼一样骇人,雍纶虽然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取笑他人,但是仍旧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不要笑了。”她咬牙切齿的嗓音从嫩唇之间迸出。
老天爷!她这辈子还可能比他更讨厌一个人吗?不,他这个臭皇帝绝对会是这天底下她梅宛如最厌恶的一个人!
雍纶双手叉腰,朗朗的大笑声依旧不断地从他的胸膛震出,直到他听见她气愤的音量大喊道:“你有必要笑得那么猖狂吗?该死的,不要再笑了!”
“你骂朕?”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危险低沉的嗓音。
“我不敢。”梅宛如低着头,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是因为痛骂得逞,颇为痛快。
“怎么?现在才将爪牙收起来,不会嫌太迟了吗?”这会儿换雍纶满心不悦,他挑起眉梢,眸色一沉,神情显得有些不悦。
“奴才不敢。”她将头压得更低,低垂的眸光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你一口一声不敢,但是你刚才分明就做出了欺君犯上的举动,难道是朕听错看错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拽起她纤细的手臂,将她拖出水面,在他面前站定身。
他瞇细锐眸,看见她飞快地掩饰眸底的笑意,只是她的动作再快,也难逃他敏锐的观察。
“皇上要降罪就降罪吧!奴才欺君犯上是事实,这天大不可饶恕的罪过,奴才今儿个没想能活了!请皇上把奴才给赐死吧!”她说着就要双膝跪地,但是一只膀子被他牢牢地揪住,让她膝盖点不了地。
“是你替母妃准备有应斋的玫瑰糖?”他沉声问,心里有一种被她先声夺人的郁闷感觉。
“是,奴才知道娘娘最爱吃那家老店的玫瑰糖,所以特地去买回来,以往都是瑞香姑姑替娘娘准备,皇上不会是嫌奴才多事了吧?”她说得可怜兮兮,眸底有一丝慌张,不是因为他的怒气,而是他揪住她膀子的大掌,炽热的温度透过湿透的绢衣,彷佛就要烙到她的肌肤上,那亲匿而直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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