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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闻单家布。
唉~~木蓝无声的叹息了,心中升起一种复杂怆然的情绪,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是个瞎子。这么喜爱布料的一个人,却再也看不到针线织出美丽的花样,再也无法体会水云绸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再也
单子瑾皱着眉,有人跟着张总管进来了,是个丫头吗?他敏锐的感觉到有个视线在观察他,那是种陌生的气息,带着一股花香,那馨香若有似无的钻进他的鼻间,淡淡的,独特而优雅。
她在看他这个瞎子吗?他冷哼一声,脸上更阴沉几分。
“你还呆在这里干嘛?还不快下去!”张总管焦急的催促山杏。
木蓝在心中叹息,眼见那男人的眉头越攒越深,耐性正逐渐消失中,而山杏却哭得快断肠了,她若像个可怜的小妹妹,单子瑾就是欺压她的恶主了。
木蓝走到山杏的身边,拿起手绢擦着她脸上的泪。
“呜呜”山杏仍一径的哭着。“少爷少爷不要我了。”
那意味着她得回家,这样一来,弟弟没钱念书,年迈的双亲也没钱治病,家里就要断炊了。
“少爷”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单子瑾拧着眉。原来这就是她的声音,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少爷,山杏是无心的,请您原谅她吧!”
她的声音清婉如风,不疾不徐的掠过,那种模糊的熟悉感又不确定了起来。
“你是谁?”他虽然没看到人,但能感觉到她观察的视线,还有一声细微的叹息,顿时,胸中的火气又往上扬。
“奴婢是刚来的木蓝。”她福个身,即使知道他根本看不到她。
“木蓝?”他皱眉。“你叫木蓝?”
木蓝是染衣服时常用的一种植物,单子瑾自然觉得好奇。
“是,奴婢姓木名蓝,家里以养蚕织衣为生,所以我取名为木蓝。”
见大少爷的眉头又攒了起来,张总管连忙说:“这丫头刚来一个月,什么事都不懂,请少爷别见怪。”
单子瑾对木蓝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竟敢为另一个丫头求情!”
“奴婢不敢,只知道少爷明理,不会为难一个丫头。”
“我明理?哈!你说说我怎么明理了?”单子瑾自嘲道。
难过的情绪掠过木蓝的心头,这就是单子瑾吗?她在西湖遇到的那个男人有双温暖的眼睛,可现在的他,不但眼睛瞎了,还这么暴躁易怒,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朱锦绸和斜针缎原本就难以分辨,山杏会拿错也是情有可原的。”木蓝毫不畏惧地道。
山杏投来感激的一瞥,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哭肿的眼睛看来可怜兮兮的。
“是吗?那你说说看,朱锦绸和斜针缎哪里一样了?”
木蓝抿着唇,看见张总管紧张得额上直冒冷汗,不断的向她使眼色,要她别多话。
“让她说。”单子瑾面向张总管喝道,吓得张总管直打哆嗦,纳闷大少爷都瞎了,怎么会看得到?
单子瑾再转向木蓝,冷哼一声。“要你说话时,你倒成了哑巴了,那你就别多话替别人求情。”
他话里的挑衅让木蓝忍不住开口了。“朱锦绸和斜针缎皆为朱色,朱锦绸共有三色,其中一色和斜针缎极为相似;而斜针缎是缎却似绸,触感轻滑且软,两者唯一的差别就是在阳光下的色泽,一个明亮,一个暗沉。”
整个厅堂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下都听得到,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屏息看着大少爷的反应。
单子瑾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那你说说朱锦绸有哪三色。”
木蓝眼睑下垂,沉默一阵后道:“大少爷,木蓝不知。”
单子瑾扯了一下嘴角,面容显得有些狰狞。“既然不知道,还敢为别人强出头!让山杏在日落前把布房的布都拿出去晒了。”
晒布是一件大事,每次晒布都得动员数名长工才能搬运的完,单子瑾这么说分明就是刁难。
“大少爷。”木蓝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请你罚木蓝,不要迁怒别人。”
“哦?”他拉长了尾音,浓黑的眉一扬。“我是在迁怒吗?”
“木蓝惹怒了少爷,自然该是我受罚。”她不软不硬的回了话。
单子瑾扬起了眉,几乎要赞赏她的勇气了,她的话听来恭谦,却句句夹枪带棍的,反讽了他的无理。
他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好刁的一张嘴,只要你答得出来,我就不罚你们。”
“少爷,奴婢愚昧,奴婢不知。”她仍是一派温和,没有被他的怒气吓到。
“哼!口是心非。”明明有话却不说!
单子瑾冷笑一声,令在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陆陆续续走了出去,连那股花香也消失了。
厅里一片寂静,静得只剩自己的呼吸声,不论他走到哪里,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眼前是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
该死的!为什么看不到?!
他狂怒的翻倒桌子,桌上的茶杯、花瓶应声破碎,这安静的世界终于多了一些声音。
即使看不到,他也能想象满地的狼藉。
他颓然的坐下,粗重的喘息慢慢的缓和下来。
眼前仍是一片黑,沉默的黑暗世界里,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