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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可直到寿终正寝也没听说找到另一只。
供桌上煤油灯摇曳了一下,寒气里进来了戴孝帽的花小苗。许俊岭昏昏沉沉地独自靠在板柜上想心思,妹妹和一岁多的外甥,还有几个户下的女眷都卧在麦草中睡着了。她的脸火辣辣地伸前来对着许俊岭的耳朵说“叔,乏不乏受活下。”说着,就把他手往怀里拉,嘴里胡言乱语道“你试。你试试,刚洗了。”
见他怏快不睬,便往麦草里一坐说“上回没去成红鱼岭不怪我哟,是你走时没叫我。这回我都说好了,到山外挣钱去。”“行。”
许俊岭重孝在身,嫌她纠缠得厌烦,答应了想早点打发走人。转眼又一想,要是她喊出去了,他不成拐卖人口吗。
心里一急,便扮成笑脸哄她说“你去呀,只干些应酬的事。上回没说清,你婆婆也没同意。这回我带你出去,挣的钱,保准比黑多得多。”
许俊岭看看其他人,一个个都呼呼大睡了,放在一边的木炭火,红艳艳地不时爆个亮星儿,门里窜进的冷风,吹得父亲灵堂前的灯焰一弯一弯的。
“恁啥时走”花小苗脸上抹的劣质美容霜,发出甜腻腻的味儿。那个酷似杜雨霏的脸盘,大不如前生动可人,只是那双顾盼含情的眼睛,多了几份淫荡和慑人心魄的妖气。
许俊岭的眼前又出现红鱼岭跟黄金彪同住一院的那位妓女妖冶的媚态,要是花小苗稍作包装,去换民工们的金米,红红绿绿的票子可有的赚呢。许俊岭压低声音说“我带你要去的地方,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也别跟我一路走。
明个儿埋了我大,头七也就过了,等过了二七我才走。二七的前一天,你出咱沟,在铺子门前的旅店里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我叫你,咱一路就去红鱼岭。”“噢。噢。”花小苗笑眯眯地看着他,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山里人没见过世面,她身子往前倾倾拿着手拧了他一把,使出门去了。许俊岭刚摸出一支烟要抽,就听门外的龟兹队一声叫板,接着两队对着唱起十不足终日奔波只为饥,才得有食便思衣。
绫罗绸缎身上穿,抬头只觉房屋低。盖起高楼并大厦,床前缺少美貌妻。千挑万拣娶回妻,又嫌无势被人欺。一窜窜到知县位,上州进府职位低。
一攀攀到阁老位,见天日每想登基。一日面南当皇帝,想与神仙下象棋。洞宾陪他把棋下,他问哪有登天梯登天梯子没做起,阎王发牌鬼来催。
若非命中大限到,上到天顶还嫌低龟兹队的对台戏唱响了整个泥石沟,唱得老天也出现了少有的冬暖天气。
阴阳先生说,父亲生前积了大德,在去阴间报道前,玉皇大帝派了太阳公公为他送行。龟兹们受到许俊岭空前的接待,好酒好烟不断,道场就做得十分卖力。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双方竟找来戏装,抹了花脸唱起了各自的看家戏。
早饭刚过,太阳暖洋洋地照着,整个泥石沟的人把许俊岭家庄子围得水泄不通,垌前的树上结了娃娃果似地全爬满了孩子。就在所有的人都被精彩的对台戏迷住时,花小苗像一碗红烧肉似地端进他的卧室。
许俊岭一阵心跳,却装做没事似地去了趟厕所。回来后,父亲旁边的草铺里,小外甥跟几个小娃悠然自得地玩着,他闪身进了卧房,脱得一丝不挂的花小苗,笑眯眯地躺在被筒里向他招手。
“你这个骚货。”他松了皮带,花小苗一把就扒下了裤子一场肉搏下来,她心满意足,脸带桃花似的穿上衣服,抓了小方桌上的瓜籽,挤入人群边吃边看戏去了。
给父亲灵堂前的灯里添了油,许俊岭站在门口像检阅部队似的看了看认识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踅身来到快要入殓起棺的父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