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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他停下动作,放下碗说:“陛下,我朝要与北印和亲,是真的吗?”
魏寒点头。“这是李尘寰的意思,他说既然和亲可以换得太平,又何乐而不为呢?”
“那割地送人,每年的朝贡也是真的?”
他再点头。
“陛下难道不知,北印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害得我们多少子民流离失所,失去亲人,失去家园。北印谤本就没有和平相安的意思,它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就是陛下的江山。陛下若是容忍下去,必然会失去民心,最终失去整个山河的。”秦轩说得很是激动。
魏寒把手搁在他的肩头,温和的说:“我并非同意,可是我派不出足以信任的人去和北印打战,这朝中的人恐怕早就成了李家的臣子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不是陛下的意思才好。陛下,请您放心,我不会让北印得逞,也不会让李尘寰得逞的。”李尘寰和北印之间,许是早就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不然的话,李尘寰也不会同意如此屈辱的条件。
“可以吗?不要勉强自己。”
“陛下,为何曾做过勉强自己的事情?”他极为自信的说。
魏寒知道说不过他,也就放弃了,心裹不免感慨,为何秦家人都是如此固执而刚烈。他们明明都长得那样温柔的呀。
秦轩是在傍晚的时候离开宫的,他本想早走,但魏寒却总是不肯放人。
走时,魏寒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离儿,芙儿病了,你可要去看看?”
他想了下,才说:“不了,还是不去了。”
“她可是你的表妹,而且你们还曾经有过婚约,这样”
他还是摇头。“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忘了,而且有书儿照顾她,我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这些年,人在异地,他心心念念记著的,只有那个站在朝堂上忧伤的姨父,只有那纷扰的乱世,而对于那个曾与他有过婚约,却又被李皇后赐婚给当今太子——
他表弟的女人,他想得极少,少到几乎没有。若是想起了,也只是庆幸,幸好她嫁给了书儿,不用跟著他四处颠沛,不用老是身处险境。书儿爱她甚深,必然可以给她最好的爱护。
言罢,他淡淡一笑后离开了。
春天,这是春天。官道两边的桃花开得异常鲜艳,在一片春色中。秦轩不知不觉失了神。忽然,风中吹来了一阵琴声,清澈如山中泉水,轻柔如三月春风。明明是潇洒自得的意境,却不知为何多了许多的凄惘,两者融在一起,竟也无比美妙,他听著不觉痴然,只觉得此曲映在心底。莫名熟悉。
“清明。”他掀起轿帘,问他的书僮。
“公子何事?”
“何处的琴声,如此动人?”
清明止步!听了听,却只剩下风声,他掏了掏耳朵,还是听不到主子口中的琴声。“公子,哪儿来的琴声?莫非是公子这些天过于劳累,听错了吧?”
秦轩只是微微一笑,轻浅的笑容让清明不觉发怔。公子果然是个绝色人物,这国中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公子还要美的人了吧。
就在他还在发呆时。轿中的秦轩叫了声“停轿。”
“公子,怎么了?”清明边挥手让轿夫停下来,边回头问。
“清明,你先回府吧,我想一个人走走,看看风景。”秦轩掀起轿帘,下轿。
“哦。”清明对主子的行为有些不解,在他的记忆中,公子一直是忙碌的,忙于国家大事,忙于关心保护他看重的人。这些年,公子恐怕早就忘了自己了,伺候他这么久,何时从他口中听过“看风景”这样悠闲的事。
“怎么了,清明?呆呆的。像个小傻瓜一样。快回去吧,莫让姊姊等得心焦了。”软软的语调彷佛是在与他的亲人对话,而非一个下人。
清明曾看过主子许多种面貌,但他一直觉得只有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秦轩,温柔多情,高贵无尘。
远远地,他看着主子的背影,不觉痴了。为什么如此的人物,却把自己过得如此模样?他不懂。
秦轩沿著路走,时而有风,伴随著桃花飞舞,轻轻抬手,红色的、白色的、温柔地流动于指间,很美。
没多久,他又听到了琴声,这回不再像适才那样断断续续,似有若无,此际他听得极为真切。
南安的百姓都知道,秦家浅离有三宝,一才二貌三琴艺,可想而知,他的琴技有多好。
听著这首曲子,他不知不觉痴迷其中,无法自抑,可见其琴艺之高超。
他一路随著琴声。不知不觉来到一座木楼之下,楼门上清晰地镌刻著三个字“清风馆”而两边则呈一联“千年空寂寞,无风花亦香”
他对里面住著的人忍不住产生了好奇,不知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才情,才弹得如此的曲,写出如此的诗。他心里正在臆想着那人,此时忽起一阵大风,风吹开了楼上原本紧闭的窗户。
桃花乱舞,迷惑了他的眼。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看见一抹白影站在窗边,正仰头看天,秦轩看不见对方的容貌。
“芦儿,随它去吧,既然它们也想离了我,就是留著也没有什么意思。”懒懒的声音里有一些倦意,昕得出那是属于少年人的清脆。
“公子,又多心了,公子这样的人物,莫说是它们这样的死物了,就连鬼神精怪看了也会动心,甘愿长留君侧呢!”那个叫做芦儿的少年口齿极为伶俐。“它们飞走,必然是春风嫉妒它们可以留在公子身边,所以才故意使坏,吹走了它们。”
窗边的少年或许是被逗乐了。笑意咯咯。“芦儿,你这个小狐狸精,就晓得哄我开心。”
“哪里是哄,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这里的人都说那个秦轩如何如何,我看呀,一定是他们孤陋寡闻,不知道还有公子这样的人物,若是知道了,还不羞红了脸。”
听到有人这么拿他做比较,秦轩有些啼笑皆非了。
“好了好了,服了你了。去把那些诗稿捡回来吧。”
“遵命,公子。”
秦轩就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轻快的,他还来不及寻个地方躲避一下,门就开了。
他和芦儿均是一怔,他是因为适才的偷听而不好意思,而芦儿却为了他过于清丽的容貌。
“公子,能不能把你脚边的东西递给我呀。”芦儿的长相有些阴柔,笑起来时极为可爱。
秦轩一低头,果然看见脚边不知何时居然多了好几张纸,白色的宣纸上写著一梦里依稀,扶手相执。卧看江山不老。清风无辜,扰人思量,尽是浮云渐逝。
他不免因而想起宫里的姨父,想起忧愁的姨娘,他们恐怕也是如此的魂梦相依吧。心中不免生起怜惜的心意,抬起头,白衣少年依旧靠在窗边,仰视天空。不知是否还作著美梦,扶手相执呢?
他把诗稿递了过去。
芦儿笑着道谢。
“举手之劳,何足言谢?对了,小扮,不知刚才的曲子为何人所奏?”他问。
“是我家公子。”芦儿说得甚是骄傲。
“不知这曲子可有名字?”他再问。
“怎么没有,曲名应为清风引,是我家公子起的。”
清风引?并不曾听过呀。他从出生那天起就开始听琴,三岁起开始学琴,而到了十岁,他的琴艺国中己然是在无人能比了。可没想到。此刻居然也有他不识得的曲子。
“你家公子如何称呼?”
“宣林叶玄真。”
宣临人?
“可是那个盛产香芋的宣临?”他曾听说,宣临是个非常美丽而和平的地方,是什么原因使这个少年离乡背井来到他们这个战乱不断的国家呢?
芦儿笑而不答。宣临,是人间的地盘,而宣林,那才是他的主子心心念念难忘的故乡呢。只是,这个平凡的青年不会明白的。
“你家公子弹得真好。”
“那是自然,我家主人可是无所不能。”这倒不夸张,叶玄真确实是个人物,不管是在现在,还是遥远的过去。
秦轩被他的话逗笑了。他很自然地再次抬头,这一次正好对上那白衣少年的眸光。在相互对视的那一刻,他有一阵炫惑,并不是因为对方过于艳丽而妖柔的美貌,或者他清冷又带著看透繁华后的倦怠眼神,在阳光的折射下,他看见少年近乎深红的眼眸,以及眼底深处他一样熟悉的束缚和寂寞。
样的人?秦轩的笑意更深了。
叶玄真看见他的微笑,也不觉的笑了一下,可很是勉强,几乎让人以为那是旁人一相情愿的错觉。
“那就是我家公子。”
“叶公子的琴艺天下无双,真希望有机会可以与他切磋一番。”
他微微对著上面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芦儿上了楼,看见主子在擦拭著宝剑——赤霜。
叶玄真瞥了他一眼,问:“为何去了那么久?”
芦儿收拾著桌上的笔砚。
“没什么,只是一个路人而已,不过长得真是漂亮。”真正的漂亮,一种乾乾净净,不沾尘世的美丽。
叶玄真听过也就不问了。
“公子,你看见那人了没有?”他自己倒多提了。
“看见了。”他不在意的回答。
“那有什么异样吗?”异样?他不曾注意,难道
“他刚才在向我打听公子弹的曲子呢,”芦儿犹疑地说:“不过,也可能真的只是一个路人,因为他的身上一点也没有神的气息存在。”如果是神,他们这些低等的小妖是根本不能近身的。
他皱起了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是我不好,我该问个明白的。”芦儿见状,有些急了。
“算了,有些事,也是急不得的。更何况,他和我之间。”叶玄真只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