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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她在了。
邱霍星隐在楼道口的时候,正好木木站在阳台上收衣服,她今天穿着件纯白的T恤,正面印了《守望者》里,笑匠的那个血标志,下身穿了条宽松的短裤,露到膝盖上面。
大概因为在家,她脑后头发松松挽了个小髻,圆圆的道姑头,邱霍星眯起眼分辨了一下,才发现她插头发的不是簪子,是根圆珠笔。
他反应了会儿,轻笑一声,忽然卸了劲似的,顺着水泥墙出溜到地上。他坐在那个熟悉的窥视点,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歪着头看她,心里很平静。
邱霍星其实很清楚别人对他这种行为打的什么标签,痴汉,跟踪狂,疯子,变态,还能有什么。
世界上总有人义正言辞慷而慨之,类比举例,什么样的感情是健康的,什么则是不健全的,在他们说,诸如嫉妒、独占什么的,都该划入病态一栏,说得好听一点,叫做情深不寿,叫做过犹不及。
可谁能在这场阴阳之争里调和出赢家,谁又能说,我才是医生,我来诊断你。
你凭着什么呢。
因为少,而说起其之为错,这是有些没道理的。
邱霍星被扔在这大染缸中沉沉浮浮近三十年,受着条条框框,下意识觉得自己的行为是错的,可压在这地下的,总有个小人低声呢喃。
说到底,他只是要看到她,就行了。
他其实求的不多。
阳台上木木回去了,他轻出口气,闭了闭眼脑袋靠着后面。
他知道可能看不见她了,但是他想再坐一会。
楼道里阴凉,照不到太阳。四周风很和煦,邱霍星刚刚在咖啡馆稍微填了填肚子,胃里不那么坠疼了。
他已经三十了,他和所有画到三十的人一样,画稿渐渐值钱,满身的病也渐渐显出来了。有时候独自在家,一个人放着盗摄录影时,他也会拖开椅子,做套标准的中学生第八套广播体操。
虽然网上画画的说出来时候,都是当笑话讲。
亏着木木不爱抽烟的人,他没染上烟瘾。
邱霍星打了个哈欠睁开眼,刚准备站起来,忽然愣了一下,连滚带爬躲进了单元楼里侧。
十几秒后,木木从他楼前走过,目不斜视。
他近乎条件反射跟了上去。
邱霍星直到跟着她过了两个红绿灯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的身份,正确反应应该是迎上去,而不是暗戳戳跟在她身后。
结果还是下意识......
他果真还是怯懦,甚至于更加习惯这样跟着她,注视着她,窥伺着她。
邱霍星放缓呼吸,隔着五米不远不近的跟着。
心脏逐渐紧缩,血液沸腾,多巴胺上升刺激心跳,大脑和双眼配合计算距离,步伐,速度,人群密度造成的误差。
远远近近,近近远远。
他看到她披下来半拢着的发在身后飘动,有风吹过,送来柠檬香。
她好像刚冲过澡,发尾还有点湿。
她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去见什么人。
邱霍星暗自揣测,一点点跟着,心底涌出一阵因回归舒适圈而来的,松弛的快乐。
跟踪她,真是人间快乐事。
再快乐不过。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木木一侧身,进了旁边一条人少的支路,小路入口窄,邱霍星稍微放慢了点速度,结果在转过去的时候,木木不见了。
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
他从来没有跟丢过她,一次都没有。
邱霍星慌忙转身,要出巷口确认,结果一拐弯,脚步立马就刹住了,半晌,缓缓地跪了下去。
木木环着手正站在他跟前。
“邱霍星。”
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声音很平静。
邱霍星想起那天他们在医院,她也是用着这样一幅称不上神情的神情,看着陈丽娟的。
她说。
“邱霍星,你跟着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