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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
“我一直在想,我跟少爷真的好吗?”
苞方舞相处久了,她那说到重点就会说不出来的说话方式,光子姨也终于摸熟了,意会了她的意思后便答:“只要你跟少爷觉得好就好啊。”
“可是少爷他那么优秀,而我好像没什么太大的优点”
棒著屏风说话感觉实在诡异,光子姨将怀里的和服往小几上一摆,突然到屏风后头,将已换好睡衣的方舞拉到眼前来。
一双老眼瞬也下瞬地盯著她看。“光子姨只问你两件事,你是真的喜欢少爷吗?”
闻言,方舞脸颊再度羞红。只见她仍穿著足袋的小脚在杨杨米上蹭了蹭,垂首害羞地答:“嗯。”“那你喜欢少爷的原因,是因为你刚才心里想的那些条件,还是因为你就是喜欢他?”
这个问题对方舞而言比较困难。毕竟她所认识的信二,打从开始就是个非常优秀又特别的男人,她没有办法把这种东西,干脆地分成两个部分讨论。
“我换个方式问好了,你到底喜欢少爷什么?”
这个问题就好答了。方舞绽出笑颜,清晰地答道:“因为待在少爷身边,我觉得很安心,也很快乐。那种感觉是其他人都没有办法给我的。”
“那就够了。”光子姨拍拍方舞肩膀。“感情这种事,就是你觉得快乐,少爷也觉得快乐就好,至于其他的,根本不需要去在意。”
“喔。”方舞似懂非懂地应著。
扁子姨再度捧起和服和腰带,临出门前,她随口哼起了一首很古老的日本歌,名叫人生充满悬难。
“生命是如此的短暂,恋爱吧!亲爱的女士。趁你的唇殷红,秀发深黑的时候,因为,将再也没有明天了”
苍老有力的唱腔,一直到她离开房门稍远了,犹能隐约听见。
当天夜里,梦魇依然来袭,信二曾经意图用他的疗愈能力想帮助方舞,不过试了一会儿后他发现,似乎没多大助益。
温暖的怀抱中,方舞要比平常更早些脱离梦魇的压迫。当方舞睁眼,瞧见信二一脸担忧的表情,一个念头突然从她心头闪过
“也许我应该鼓起勇气去找心理医师。”
“你不是不喜欢?”信二难掩惊讶地看着她。
“但是我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方舞伸出手轻轻抚摩信二脸颊。“你工作繁重,需要睡眠,却老是为了我半夜得起床看护”
是信二的存在给了方舞面对的勇气。她除了想在信二身上找到安心与快乐的感觉之外,也希望给子他快乐与安心感。
一个小小动作,充满了她想认真看待彼此感情的心意。信二点点头。
“好,我会帮你找一个认真又负责任的心理医师,陪你一块去。”
信二打电话给他当年读东大时认识的朋友,名叫平野隆一。平野隆一是毕业自东大“医科学问”研究所的医生,就信二所知,平野是一个能够接受各种稀奇古怪事件的心理医生。
“你说她耳朵被划了一刀之后,就开始作恶梦了?”平野在电话那头说道。
“你老是听到奇怪的地方去。”信二对著话筒叹息。“我刚说的重点是,小舞遇上黑衣人之后,才开始作恶梦”
“错错错!那‘伤口’很重要。”平野隆一跟信二解释,身体的痛觉常是某种心理状态的触发,很多灵媒当年在修行时,就是都会以身体痛觉当作接触另一世界的开端。
“你是说,小舞是灵媒?”
“唉哟!那是比方啦!”
电话里传来拍纸薄啪啪啦啦地翻动声。“你什么时候要带她来找我?我明天整个下午都没安排工作。”
“那就明天下午两点吧。”
“嗯嗯,就这么说定。啊啊,我病人进来了,不跟你聊了,掰。”
“叩咚”一声平野断线,信二放下话筒打算去找方舞,人还没出书房,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北屋这支电话是秘密专线,世上没几个人知道;也就是说,来电的人跟他关系匪浅。
信二走回桌案,伸手捞起话筒。“我信二。”
丙真没错,是帝释。
“我想去找阎孚,你一块去吧。”
信二皱眉。“什么时候?”
“当然是现在啊,你直接搭飞机到泰国,明天的现在我们人就在那里了。”
蟠龙东西南北四堂里,最常陪帝释全世界走透透的,就是信二。帝释按照往常习惯提出邀约,可没想到,信二这一回竟然拒绝了。
“我最近比较忙,如果帝释急著出门,这回我恐怕不能随行。”
闻言,话筒那端传来一阵沉吟。“忙”
“我临时有事。”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掰啦。”帝释不是那种会跟人撒娇强求的人,反正他一个人去找阎孚也不会死。
“抱歉了。”
信二恭敬地答完后,一直等到电话那端的帝释结束通讯,他这才将话筒挂上。
只是他不知道,帝释在跟他讲完电话后,随即联络底下人,帮他改订一张明天早上的机票到日本。
“少爷,小舞,刚好你们两个都在。”
信二才刚跟方舞说完明天要带她去看心理医师,便瞧见光子姨远远朝他们走来。
“光子姨。”方舞朝光子姨一躬身,光子姨拍拍她肩膀要她不必多礼。
“找我们有事?”信二问。
“嗳,刚才几个女佣过来问我,晚上她们可不可以请两个小时假去街上庆典玩玩,我答应了。然后我突然想到,少爷您要不要带小舞一块去?”
“我?”方舞指著自己。
“是啊!”光子姨点头。“还是你不喜欢庆典?”
“我没有去过,所以”
“我倒觉得可以。”信二接话。“我们明天不是要去看医生,刚好可以乘这机会,让你提前适应一下人群。”
“但是”方舞犹豫。庆典,听起来好像很多人的样子
“小舞要去看医生啊!”听见这个消息的光子姨显得很高兴。“对对对,少爷说得没错,反正少爷会陪你,有什么好怕的!”
方舞瞧瞧光子姨又看看信二,在他们鼓励的眼神中寻找到一试的勇气。她深吸了口气,然后点头。“好吧。”
“那我去准备浴衣了!”光子姨喜孜孜地转身离去。远远的,还可以听见她自言自语的嘀咕声音。“拿那件花火图案的好了,不不不,还是清爽一点,白鹤图案的比较好”当晚,穿著白底深蓝色条纹浴衣的信二,与穿著白底白鹤图样,腰系鹅黄腰带的方舞,双双坐上轿车,在光子姨的目送下,缓缓朝箱根街道驶去。
为了不给方舞太大压力,信二今晚没开他平常惯开的bmw,只开了较平凡的toyotacamry代步,但坐进这辆簇新,台币造价近一百五十万的顶级“平民房车”仍令少见多怪的方舞感到神经紧绷。
看着她四肢僵硬不动的坐姿,手握方向盘的信二忍不住笑。
今天光子姨只帮方舞梳了个简单的公主头,斜斜覆盖在额头左侧的刘海夹了支秀气的星星发夹,其余长发梳顺披垂,搭配她今天下摆略短的白底浴衣,更显俏丽。
看着她娇美的侧脸,趁停红灯,信二忍不住在她颊上偷了个吻。
“啊!”她惊诧地捂起左脸颊。现、现在可是在外头耶!
“有人说恋爱的女人最美,原来这句话是真的。”信二又挲挲她胀红的脸颊后,这才甘心将注意力挪回前方路上“前一阵子我还在想,你怎么会突然间变漂亮了,经过这两天我才发现,原来那个‘谁’,正是我。”
“我听不太懂。”方舞疑惑地蹙起眉。
信二叹了口气。谁叫他没事要挑起这话题,现在只能硬著头皮解释。
“意思是我在嫉妒让你突然间变美的男人。”
“但是从来就没有别的男人啊!”“我知道,但是那时候”
“嗯?”
信二这才发现,原来要坦率表明自己的内心,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一向思虑敏捷的脑袋,竟然会有想不出话来的一天!信二斜眸觎见方舞好奇的目光,他脸颊忍不住一热。
一见,方舞忽地瞪大双眼。“你脸红了!”
信二哭笑不得。想不到素来冷静自持,万变下惊的他,也有窘困的时候。
“好啦,我不糗你”瞧她口气,多得意!信二恨恨地瞟方舞一眼,但是一看见她漾满愉快的双眸,他突然叹了口气。
也罢!难得看她那么开心。
“我昨天晚上,问了光子姨一个问题,她真的觉得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吗?我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过,那么想跟一个人,在一起。”也不明白自己干么提起这个,但看着信二脸红未褪的俊脸,方舞就是觉得,她应该说。
信二忽地皱起眉头。“你跟我的事跟光子姨有什么关系?”
“我会不安嘛”方舞扭绞著手指头。“因为你真的很优秀”
“然后呢?”他懂了,自卑心作祟。
“光子姨要我问我自己的心。她说,那个才是重点我想了很久,虽然我知道,可能我花一辈子,也没办法像你一样优秀,但我还是会努力的。”方舞偷偷瞟看信二,最后一鼓作气吐露。“我希望自己能多拥有一点,让你幸福快乐的能力。”
信二先是一怔,然后薄直的唇角,忽地滑出一抹温柔笑靥。他沉默地点了两下头后,才哑声低喃:“我很荣幸。”
方舞听了,忍不住露出害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