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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被深深地震撼着,这目光值得他为之上刀山、下火海而义无返顾。
傍晚,当碧波一脸凝重地回到住处时,小苏北已经回来了。他正在煮方便面,一边煮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曲,显得很开心。
“嗨,大哥,你回来了。你那个地方还真是风水宝地呢!你猜猜我今天挣了多少钱?”
“多少?”他心不在焉地问。
“说出来吓你一跳,158块!怎么样?不简单吧?”
“嗯。”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没、没有。”
“满脸都是万恶的旧社会,还说没有,是不是信不过我呀?”
“不是,跟你说了也没用。”
“有用没用你倒是先说出来啊。”
“我的女朋友病了,需要钱治病。”
“你还有女朋友?你不是刚来上海打工的吗?”
“其实我家就在上海,因为跟家里闹矛盾被赶出了家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家里一定很阔?”
“也算是吧。”
“那你回家认个错,然后要钱给你的女朋友看病不就得了。”
碧波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可怎么办呐?噢,对了。”小苏北起身从枕头里掏出个小布包,说:“这是我这些天擦鞋攒的钱,一共是850块,还没往家里寄呢,你先拿去给你女朋友看病吧。”
碧波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他一把将小苏北揽在怀里,动情地说:“谢谢你小苏北,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可这点钱是不够的,我女朋友得的是再生障碍性贫血,需要二、三十万呢。”
“天呐,那要擦多少双皮鞋呀?”小苏北带着哭腔说道。
“别担忧、好兄弟,办法总会有的。”
“除非是去抢银行,不然一时半会儿,到哪儿去弄这么一大笔钱?”
“哎呀,方便面糊了!”闻到焦糊味儿的小苏北惊呼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碧波不由得一笑,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七点十分。
当他的目光停留在手表上的时刻,他顿时眼前一亮。
“小苏北,你知道上海什么地方有典当公司?”
“嗯,不太清楚。你问这干嘛?”
“我想把这只手表当出去。”
小苏北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对着碧波的手表端详了一会儿。
“就这只手表呀,那能值多少钱啊?”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我的小兄弟。这可是特制的卡迪亚手表,买的时候是20万,戴了还不到一年,现在至少也能当它个十来万。有了这十来万,不够的再想别的办法。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碧波喜形于色地说道。
“哇噻!到底是富家子弟,从身上随便拔根毫毛下来都这么金灿灿的。”小苏北双眼瞪得铃铛似的。
第二天,碧波早早起来,西装革履地出了门。
来到街头,他向一个出租车司机打听道:“师傅,请问您知道不知道哪儿有典当公司?”
“中山北路就有一家。你要去吗?上车吧,我送你过去。”出租车司机热情地说。
碧波迟疑了一下,做出了一个让自己后悔不及的决定。
他悄悄地计算了一下,如果坐出租车需要20元钱,而坐公交车却只需要2元钱。他实在舍不得多花18元钱,因为他知道,他必须替人擦18双皮鞋才能挣18元钱。
他在要乘坐的那路公交车车牌下等了不到5分钟,车就来了。
他随着人流上了车。车上的人挺多,好多人都站着。他的西装革履很是扎眼,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
他轻轻扫视了一下,没有发现空座。于是,便用一只手抓住上方的扶手,站在车上拥挤的人群中。
好在没用多长时间便到站了。他轻松地下了车,很快便找到了那家名为“聚宝斋”的典当公司。
他来到柜台前,早有工作人员微笑着走过来道了声“欢迎光临”。
“我想当件东西。”
“请问先生要当什么宝货?”
“卡迪亚手表。”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去解左腕上的表带。
谁知道却扑了个空,他左手上的卡迪亚手表不翼而飞,而表带留下的浅浅的压痕还历历在目。
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怎么会呢?他清楚地记得等公共汽车的时候自己还看过表的。
他恍然想起,在车上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转脸一看,看到的是一张充满歉意的笑脸。那人边笑边说:“对不起。”当时他还很谅解地说:“没关系,车上人太多了。”
对,一定是那个时候,他的手表被偷走了。那不轻不重的一撞以及之后的道歉,不过是小偷们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是小偷的惯用的伎俩。只可惜,当时自己没有足够的警惕性,让小偷轻而易举地得了手。
碧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聚宝斋”走出来的。满怀的希望化做了一场泡影。骤然的变化让他欲哭无泪。
此刻,他对小偷充满了切齿的痛恨,简直比杀人犯、强奸犯还要可恨。如果现在给他处置小偷的权力,他会将小偷剁手甚至碎尸万段!
真是后悔莫及啊,自己干嘛要省那18块钱呢?!如果直接坐出租车来,断不会给小偷以可乘之机,给兰晶治病的十几万块钱早就到手了。
这下可好,为了省下区区18块钱,白白丢了十几万,拣了芝麻却丢了西瓜。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今两手空空,他有何脸面去面对兰晶?
他当然知道悔恨和悲愁是不解决问题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苦苦地思索着弄到钱的办法,那一刻,他连抢银行的心都有。
一个又一个办法在他的脑海中产生,又一个接一个地被否定。
突然,他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奇特的想法,虽然这个做法够不上光明磊落,但为了救兰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知道十万元以上的款项需要老爸亲自签字才有效。但老爷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所以他的签字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不过是用毛笔蘸墨后往纸上一点。令碧波迷惑不解的是,多年来竟没有发生一起冒领钱款的事。
他决定仿照老爸的签字领取一笔钱,为兰晶治病。
想到就干,马上行动。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营销策划部部长辛明的手机。
“喂,是辛明吗?我是碧波。”
“总经理你好,我是辛明。”
“别这么叫我了,我现在已经不在其位了。”
“听你老爷子说你另有安排,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大伙都挺想你的。”
“哈哈,一言难尽,有时间再跟你详细地说。你能帮我带一份领款单出来吗?”
“没问题。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给你送过去。”
碧波填好了领款单,上面填写的领款理由是广告宣传,数额是30万元。
然后,他学着老爸的样子用毛笔往签名处点了一下。
嘿,点得惟妙惟肖,真是棒极了!
他歪着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地笑了。
他扬起手腕想看看时间,看到的自然是空空的手腕。手表没有了,可是他看时间的习惯还在。他自我解嘲似的笑了笑,拿出手机一看:11点零5分。他决定现在就去广厦公司领取这笔钱。
走进公司,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回以轻松的微笑和简略的“你好。”
来到财务科,他将领款单递给了出纳。尽管他的心奔鹿一样地跳个不停,但他却故做悠闲地轻轻吹着口哨。
“请稍等一下。”出纳朝他礼貌性地一笑,拿着领款单走进了里面的套间。
过了不到一分钟,出纳便走了回来,把领款单交给碧波,说:“对不起,这笔钱你不能提。”
“为什么?”碧波脱口问道,由于心里着急,他的声音高得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刚才出纳走进套间后的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堪称他生命中最漫长、最难熬的时刻。他在心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自己顺利地取到这笔钱,以挽救他的兰晶的生命。
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句礼貌的拒绝,这对他不啻于当头一棒,难怪他要大声问“问什么?”
“因为,这不是老董的亲笔签字。”随着话音,从套间里走出一个人。
碧波一看,原来是财务总监徐克。
徐克一见碧波,便笑着说:“噢,原来是总、、、、、、”
他刚要说“原来是总经理,”突然想起碧波现在已经不是总经理了,于是急忙改口说道:“原来是二公子呀,好久不见,忙什么呢?”
碧波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徐克好象并没有在意他的冷眼,笑了笑说:“请二公子见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在这财务总监的位置上,就得克尽职守。没有老董的亲笔签字,我是不敢擅自放款的。二公子一定是急着用钱做广告宣传,才没有去找老董签字的吧?”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老董的签字?”
财务总监很自信地笑了笑,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要不你现在给老董打个电话,只要他同意,我这里绝对是一路绿灯。”
“不必了。还是我跑一趟吧。”碧波转身走出了财务科。
财务总监望着他的背影,默然不语。
“你怎么把他给得罪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慕容家的二公子呀。”出纳小声说道。
“我只对老董负责。”财务总监徐克一脸严肃地说。
原来,老董跟他有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约定。老董用来签字的那支毛笔是特制的,笔头儿内藏有一根钢丝。这样往纸上轻轻一点,便会在纸上扎出一个针眼儿似的小孔。因为有墨汁的掩盖,所以轻易看不出来。财务总监就是通过有没有那个小孔来鉴别真伪的。这个办法简单而有效。多年来从未出现过差错。俗语说张飞纫针,粗中有细,老董的精明和过人之处,由此可见一斑。
碧波走出广厦公司,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将手中的领款单撕了个粉碎,气急败坏地朝空中一撒,纸屑像下雪一样纷纷扬扬,一股悲凉的寒意笼罩在他心上。
“你怎么又回来了?”慕容碧泓对走进病房的周梦柔冷冷地说道。
“是的,我又回来了。”梦柔的语气沉静而执着。
“看来你是贼心不死,还在觊觎我们慕容家的财富。”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是不会走了。无论你用多么恶毒的话,都休想再撵走我。”
梦柔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房间,不大一会儿便收拾得清清爽爽、井然有序。
然后她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到洗手间用清水侵泡了一下,轻轻地拧干。
慕容碧泓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她忙活着。
“来,我帮你擦擦脸。”梦柔左手揽往碧泓的肩膀,右手托着毛巾开始给他擦脸。
不料碧泓一把拨开了她拿毛巾的手,声嘶力竭地吼道:“你给我走开,我不要你的施舍!”
梦柔愣了一下,随即平静地说:“我就是要用行动告诉你,这不是施舍,是爱,是你现在最需要的爱。”
说着,她接着给他擦脸。
这一次,他没有抗拒,他雕塑般地坐着,感受着毛巾清凉而温柔的爱抚。
突然间,他泪如涌泉,源源而出。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
“你、你这是何苦呢?”泪流满面的他喟然长叹。
“这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事,我不觉得苦。”
“让我自作自受便罢了,何必再把你给绑上受苦呢?你怎么这么傻呀?”
“我就是要用这股傻劲儿,把你从轮椅上拉起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我全心全意地照顾你、帮助你,当然也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你能振作起来,全力配合吗?”
梦柔用充满期许的目光凝视着他。
碧泓的眼光游移着,当他的目光与梦柔的目光相碰时,放射出一片电光石火。
一种我要站起来的强烈愿望开始在他胸中燃烧起来。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梦柔用毛巾擦干他脸上的泪水,用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嗔怪地说道:“都这么大的男子汉了,还哭起来没完,你羞不羞啊?”
碧泓破涕为笑,尽管他的笑容不是太柔和。他把脑袋轻轻地靠向她的胸前,像一只迷途知返的鸟儿依偎着巢穴。
梦柔双手抚mo着他的头,让它贴在她最柔软、最温暖的部位。
碧泓有点迷醉,他贪婪地呼吸着这熟悉而又久违的气息,聆听着她激荡而又温柔的心跳。
“你的心跳真好听。”他喃喃说道。
“你能听得出它在为谁而跳吗?”
“只怕一个断想的浪子,承担不起你的深情如海。”
“不必担心,温暖的鸟巢从不拒绝任何一只回归的倦鸟。”
两人喁喁私语,像两只说着悄悄话的小鸟。
他们好象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他们相爱时的美好时光,那些浸透了喜悦、梦想和快乐的时光。
说着说着,碧泓开玩笑似的说:“你能来照顾我,真是太好了。不过,我现在是一无所有,恐怕连你的陪护费都付不起呢?”
还没等梦柔答话,就听病房门口响起了一爽朗的声音:“这陪护费由我来出。”
他的头与她的胸反射性地脱离了亲密接触。
梦柔朝门口一看,只见一个丽装女子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梦柔的脸涌起一片霞彩。
“噢,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我的女友周梦柔,这是我的小妹碧浪。”
梦柔迅速地打量着这位颇有盛名的商界巾帼英雄,只见她一身可体的套装,显得清爽、优雅、品位不凡,美丽的面容洋溢着轻松和自信,举手投足间从容、果敢、落落大方。
而碧浪眼中的梦柔也是那样的清丽可人,一双透明的双眼扑闪着机敏和智慧。风姿如弱柳扶风,有着小鸟依人似的温柔。
碧浪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握住梦柔的手说:“谢谢你能在哥哥最需要的时候,回来给他爱的支持。你真是一位美丽、善良而又难能可贵的奇女子。”
“你不必客气,我只是在做一件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哥哥能遇到你这样痴情的红颜知己,真是莫大的造化。谢谢你,梦柔。”
“该道谢的应该是我,因为我不过是刚刚回来,而你照顾碧泓已经很久了。”
碧浪爽然一笑,开口说道:“哥哥,你这位美丽的女友口才可真是了得,三言两语就把我淘汰出局了。看来,对你们两人来说,我这个做妹妹的反倒成了陌生人了。”
三人一阵大笑。
碧浪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哥哥笑了,虽然他脸上的笑容不是很协调,但他的快乐却是真的,是从心底冒上来的。
“周小姐,晚上我想请你吃顿饭,不知你肯不肯赏光?”
梦柔听了,扭头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碧泓。
“这次我想单独请你,下次连哥哥一块请。”
“去吧梦柔。”碧泓看着梦柔说道。
晚上,当梦柔走进医院附近的那家富丽堂皇的大酒店时,发现等候在那里的除了碧浪,还有一位六十开外的老人。
一见她走来,碧浪和老人热情地站了起来。
碧浪一边招呼梦柔落座一边介绍道:“这是我父亲,听我说了你回来的事之后,很感动,执意要见见你。”
梦柔听了,礼貌地站起来说了声“伯父您好。”
“别那么客气,快坐下吧孩子。”老人慈祥地说。
这一声“孩子”,说的梦柔心里热乎乎的,对面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跟自己的父亲年纪差不多,举手投足干练利落、和蔼可亲。
不一会儿,酒和菜都上来了。
碧浪将三人的酒杯一一斟满。
老人举杯在手,说:“你和泓儿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能来照顾他,真是太好了。这杯酒,算是为你接风洗尘吧。”
“谢谢伯父。”
三人都喝干了自己杯中的红酒。
老人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孩子,你肯为泓儿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实在是不容易啊!可泓儿的病情朝哪个方向发展,谁都拿不准。不如这样吧,如果泓儿的病有所好转,他能够做一个合格的丈夫,那么你就是慕容家的媳妇;如果他的病不见起色,甚至恶化以至发生某种不测,那你就是我的女儿。”
“伯父,您最好别这么说。我之所以回来照顾碧泓,是因为我爱他,我要支撑他重新站起来。我相信通过我们的共同努力,是可以创造奇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