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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一声“想你”,又叫安欣精心筑好的防线崩溃了。
夏天说:我在路上,正绕道去九河。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我等你。”她说完,又后悔了。她该告诉他不要来啊。可她明白,自己也是真的想他。他的声音似乎是一句魔咒,使她立刻就被摧毁。
米粒儿已经睡熟,轻微的鼾声平和地响起,使房间里充满着静谧和温馨。安欣把电脑关了,愣愣地坐在床头,心里好象在期待着夏天,又好象塞满了麻团,理不清的惶惑。
电脑桌上,摆着米粒儿喝剩的半瓶果汁,她又想起那次在超市购物时,她买了好多饮料,程天爱说饮料是爱的表征,透露着一个人对爱的渴望。天爱说她虽然是个没有外遇念头的人,但当她对家庭的热情降到低温时,又恰恰遇到另一个互相倾心的男人,就很难没有故事发生,而且不会仅仅是出轨玩玩转换一下心情,而是真的跳下去谈恋爱喽!
果然是在恋爱,可我是要真的跳下去吗?安欣的心又慌了。
她在试图为自己开脱,她说:“我不爱高凡了,我的真爱回来了。”
可这声音是那么软弱和可笑。她知道她和夏天是因为爱走回一起的,可她跟高凡呢?难道不是因为爱才走到一起的?如果爱过,就该珍惜,像她和夏天,那么她和高凡也是一样。如果不爱了,就该转身走开吗?像古津那样。程天爱呢,程天爱是属于为了被伤害的爱而放弃。都是因为爱,放弃或者坚守,爱或者不爱,在界限模糊的时候,要选择其一是这么艰难。
她第一次和夏天相拥的时候,曾问过他:如果我离婚,你会娶我吗?她一直记得他瞬间彷徨的神情,这是她心里一直的化不尽的芥蒂,虽然她没想过离婚,可她还是愿意听到夏天的哪怕一句玩笑般的承诺。即使因那而喜悦着的自己是个标准的傻女人。
想到身边那些在围城内外奔命的男女,古津、杜时明、刘芸,还有高凡和林亚东,她真的不清楚夏天来她这里是为了寻欢,还是找爱。至少她对他,不管多么想念,却很少有对肉体的直接诉求,她只是希望和他在一起坐着,听他的爱的话语,使心醉着。是的,孤独的时候,能被夏天拥在怀里,她就有了最大的满足了。
夏天呢?夏天需要的是什么?是女人的身体么?如果那样,他何苦跑到九河来,至少,他需要的是“她的”身体。是吗?安欣的脑子越来越乱,等待偷情的欢愉,怀疑外遇的本质,难辨爱欲的真伪,忧虑暴光的羞辱,一切都突然纠葛在一起,让她坐立不安。回头看一眼酣睡的女儿,她不觉又羞愧了一下:我是个淫荡的母亲吗?
她被自己突然间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她不承认,下意识地不承认。她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因为爱。如果不爱高凡,她不会嫁给他,如果不爱夏天,她不会接受他,难道是爱在伤害着爱?
程天爱说,一个恋爱中的女人是最傻的,她们全都没了理智。可像她这样在恋爱中被思想折磨着的女人算什么?也许在两种爱里,她必须放弃一个了。
如果必须放弃,她该选择哪一个?
她正被这个艰巨的问题继续折磨的时候,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是夏天。她想。
可是,居然是林亚东,安欣吓了一跳,因为她刚接起电话的时候,问候的语气是那么地犹疑和暧昧,不知林亚东听了会有什么感觉。
林亚东有些急迫地说:“嫂子,高凡出事儿了。”
“什么?怎么回事?”安欣慌了,她意识到问题可能不会太轻,不然林亚东不会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高凡住院了,在广州。”
“到底怎么回事?”安欣听见自己的嗓音有些走调了。
“我也不太清楚,公司叫我来买机票,顺便告诉你消息,你最好明天能和分管办事处的尤主任一起飞广州。”
安欣几乎崩溃了,她急迫地问:“亚东,你一定知道一些消息,尽管告诉我,不要让我着急。”
“可能……可能跟人打架了吧。嫂子,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你不要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放了电话,安欣的心空了,什么也想不进去了。她知道了自己的脆弱,知道自己还是非常在意高凡的,不仅仅因为他是这个家里的男人。他在自己心里,还占据着一个重要的不能轻易取代的位置,那是被爱、亲情以及伦理的契约一起浇筑的空间,有了裂缝,漏着风,可它远远还不至倒塌。曾经的爱,一路的情,还有女儿的幸福,像几根防震支柱顽固地维护着这个空间。也许抽掉哪一根支柱,它都会岌岌可危,可现在,所有的支柱都无法抽换。
她知道除了女儿那一棵支柱,其他的都已经老了,旧了。而且不太可能焕发出新的生机。可和夏天呢,有些东西也一样会慢慢地老去。恋爱只是青春的颜色。
电话响,她愣愣地不知道该不该接。
一定是他到了。
在持续的铃声里,米粒儿翻了下身。
她慢慢地握起话筒,放在耳边。
夏天说:“是你吗?”
“你在哪里?”
“拉开窗帘,你能看见我的车灯在闪。”
她没有走过去,轻轻地说:“夏天,我的心很乱。”
“我来安慰你——我来了。”
“你……”电话断了,她茫然地想:他上来了。
夏天上来了。
夏天进来了。
“米粒儿呢?”
“睡了。”
他拥抱了她。她长长地呼了口气,分开他,落寞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怎么了,安欣?”
安欣抬起眼,摇了摇头:“他住院了,刚接的电话。”
夏天蹲下来,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怎么了?”
“还不清楚,明天我要去广州。”
“放松些,不要太担心,一切会好的。”夏天说。
“我,我突然发现我很在乎。”
夏天的表情有些迷惑。安欣强调说:“听说他住院了,我的心一下就乱了。”夏天明白了她刚才说的“很在乎”指的是什么了,不觉点点头,沉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把他换成我,你一样会心神不宁,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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