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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6月26日8时 镜湖市委招待所

    昨夜陪着李馨香看项目,折腾到快三点,可早上八点之前,胡早秋不但起来了,还把该办的事全办完了。矇矇眬眬一睁眼,就歪在床上用电话办公,先向市委书记白艾尼作了个热情洋溢的电话汇报,报告了新华社女记者的到来和未来组织北京各报记者宣传镜湖的设想;继而,要通了中美合资的镜湖飞鱼服装集团公司和工艺品公司,要他们送点“广告礼品”来。怕这两个公司玩忽职守,又打了个电话给政府办公室主任高如歌,让她再落实一下。八点十分,赶到招待所时,两个公司的“广告礼品”都送到了服务台,高如歌也来了,守着礼品忙活得挺欢实。

    胡早秋四处看看,脸却挂了下来,没好气地问高如歌:“哎,我说高主任,你还能为咱镜湖市人民政府办点正经事不,啊?”

    高如歌不知就里,擦着一头汗水,挺委屈地问:“又怎么了,胡市长?”

    胡早秋指着面前的礼品:“你看你搞来的这堆破烂,能送人家记者么?还有活鱼,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人家北京缺鱼么?还是困难时期呀!”

    高如歌更委屈了:“胡市长,上个星期办公会上,不是你说的么?要节省交往开支,再说了,上次市委田秘书长来都送这些,北京那个记者的级别不会比田秘书长更高吧?”

    胡早秋哭笑不得:“这是两码事,你咋搞不清?!咱糊弄田立业没关系,北京的记者是重要客人,也能糊弄?这不是人家要的,是咱送的,帮咱做广告!”

    高如歌便埋怨:“那你当市长的也给我说清楚嘛,人家飞鱼集团倒是送过来两套新款全毛衣裙,我一问,出厂价都好几百,就本着节约的原则,让他们拿回去了。要不,我再让他们拿回来?”

    胡早秋挥挥手:“算了,算了,你回去吧,这事我亲自处理。”

    高如歌很热情,临走时还说:“胡市长,那有事你招呼,我随叫随到。”

    胡早秋却想:姑奶奶,我可不敢再招呼你了,愚蠢而勤劳,我可吃不消。

    这么一耽误,陪着李馨香吃早饭时已是八点半了。

    吃饭时,市委书记白艾尼来了一下,就组织记者团全面采访镜湖的事,发表了重要意见,说是能趁着李大记者在平阳采访调查期间来最好,“……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嘛——主席说的。”白艾尼书记两眼盯着李馨香,笑得真诚而甜蜜。

    李馨香被这笑感动了,说:“那我就争取吧,和北京各报的朋友们打打电话,看看他们能不能在最近挤出点时间来,走一趟穴。”

    胡早秋马上说:“一定要让他们挤出时间来,李记者,昨天我们工地上挑灯夜战的壮丽情形,你是看到了,你不是说了么,‘深受感动’,那么,也让你的兄弟姐妹们来受受感动吧!你们在这时候受了感动,对我们非常有利,新书记高长河刚上任,镜湖一定要引起他的注意……”

    白艾尼皱起了眉头,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哎,哎,早秋同志,又胡说了吧,啊?我们的工作是做给谁看的吗?这叫宣传镜湖,宣传改革开放的伟大成就嘛……”

    李馨香笑道:“胡司令,看看你这水平,再看看白书记这水平,怪不得你这副字老拿不掉……”

    白艾尼也笑了:“李记者,你也知道他叫胡司令呀?我告诉你,我们这胡司令可不是戏台上的那胡司令,工作起来可真是不要命呢,办法也不少!我们市长岁数大了些,身体又不好,三天两头住院,政府这头主要靠他抓了。他这人缺点呢,就是说话随便了点,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

    李馨香说:“我是接受了,要不,昨夜也不会跟他‘私奔’镜湖了。”

    白艾尼说:“那好,那好,希望你拉着更多的记者私奔镜湖,一切费用算我们的,写不写文章都没关系,就是写点批评文章也没关系,我们现在就是想让大家来评头论足,进一步促进我们各项改革事业的发展……”

    胡早秋忙说:“哎,李记者,批评文章你们可千万别写,你们真写了,白书记可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准给我缝双三寸小鞋!”

    李馨香看得出,胡早秋和白艾尼的关系很不一般,便说:“就为了让你胡司令能有双三寸新鞋穿穿,我也得带头写篇批评文章,就批你这个干给领导看的臭毛病!”

    胡早秋笑眯眯地说:“你批评我个人没关系,只要别批评镜湖就成。你批我,我还可以给你提供素材哩……”

    白艾尼看看时间不早了,挥挥手:“好了,好了,早秋,别胡说了,快送李记者回平阳吧,不是说十点钟还要采访文市长吗?别误了正事,你代表我送一下。”

    有市委书记的明确指示,胡早秋便陪李馨香回平阳。上车前,把新要的两套高级全毛衣裙和一件精致的玉雕工艺品扔上了车,说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了。

    这点小意思倒弄得李馨香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胡司令,这不太好吧?”

    胡早秋说:“有什么不好?你李大记者穿上我们镜湖的飞鱼服装在北京大街一走,整个就是个美人广告嘛,我正考虑是不是让飞鱼集团的李总付点广告费呢!”

    李馨香乐了:“那我现在就把广告做起来吧!”说着,飞快地跑到房间换上了一身“飞鱼”,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

    在平阳市政府门口见到田立业,田立业也认出了李馨香身上的飞鱼,故意问:“李记者,你这是去了趟镜湖,还是去了趟美国?咱就算是女大十八变,这一夜之间也变不出个‘华籍美人’吧?”

    胡早秋忙说:“哎,哎,田蜜蜜,你可是好眼力,这叫外销飞鱼,中美合作的最新产品,是根据美国流行款式打的样,你说李记者出了趟国也不算大错。”

    田立业马上叫了起来:“好你个胡司令,我去你那里,除了牛仔裤衩,就是棉毛衫,好东西你可没送给我一样,就这种表现,还想我在领导面前说你的好话?”

    胡早秋笑道:“这不怪我,怪你长得不好,歪瓜裂枣的样子,诋毁我们产品的形象嘛!我真不是小气,完全是为了对镜湖服装企业的效益负责,如果因为你穿了我们时装的缘故,我们时装都卖不出去,你说我这市长对得起镜湖人民吗?!”

    田立业佯怒道:“滚吧你,我算是没你这号老同学了!”

    胡早秋临走仍没忘记自己的计划:“李记者,我和白书记可就候着你们了!”

    李馨香说:“好,好,就冲着你胡司令这么奉承我,我也得尽力争取!”

    差五分十点,田立业陪着李馨香走进了市政府二楼的市长办公室。

    这时,市长文春明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面前的办公桌上摊满了陈旧的文件和报表。田立业走进来时,文春明正阴着脸翻弄着那些发黄的文件,秘书一处的处长在一旁怯怯地立着,田立业很敏感地嗅到了一股近乎悲哀的气息。

    1998年6月26日9时 平阳宾馆

    在平阳宾馆门前送走刘华波、马万里等省委领导,高长河正准备和姜超林好好商谈一下平轧厂的事,孙亚东却把高长河拖住了,说是有事要汇报。高长河正迟疑时,姜超林先说话了:“长河同志,那你们先谈吧,我在办公室等你。”说罢,上了0001号车走了,甚至没再多看高长河一眼。

    高长河有些不快,姜超林的车一启动,就对孙亚东说:“有什么事非现在汇报不可?我今天事不少,要和超林同志具体交接一下,还想抽空去趟平轧厂。你要汇报就简明扼要一些……”

    孙亚东说:“我想说的就是平轧厂和有关腐败的问题。高书记,昨晚我就想向你汇报的,可还没说到正题,你就被华波同志叫走了。我等不到你,就去看了看马万里同志,顺便把已掌握的有关情况和马书记扯了扯……”

    高长河怔了一下,益发不高兴了:“亚东同志,你这闹的算哪一出?我刚刚到职,具体交接都没办完,咱们新班子也没碰过一次头,你向马书记汇报什么?有什么好汇报的?!”

    孙亚东想说什么,看看面前人来人往,又止住了,推了高长河一把,说:“高书记,我们开间房间谈,我不多占用你的宝贵时间,最多半个小时。”

    到房间一坐下,孙亚东情绪便激动起来:“高书记,你可别误会了,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你的工作着想!你说得不错,现在新班子还没碰头,我说的只能是我个人的看法,不代表你,也不代表新市委,这样,你今后的活动余地不就大了么?再说,我向省里有关部门反映平阳的问题又不是第一次,就是姜超林和文春明也不好说我是搞突然袭击吧?找马书记之前,我是认真考虑过的,觉得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的。于公我不能放弃原则,于私我得支持你老兄的工作,哪怕替你担点骂名……”

    高长河挥挥手说:“好了,好了,你的心情我理解,可老兄啊,要知道,班子交接的时候总是最敏感的时候,也是矛盾最多的时候,在这种时候,我们的头脑要清醒,一定要以团结稳定的大局为重,不能感情用事。你和平阳原班子在团结上出了点问题,所以,一定要特别注意团结。”

    孙亚东脸上挂不住了:“高书记,那么请问:这团结要不要讲原则?要不要讲是非?平轧厂明明把十二个亿扔到了水里去,问题一大堆,怎么就是查不下去?这正常么?顺便汇报一下,昨天新华社记者已经到平轧厂去了,听说是核实一份内参稿子,平轧厂的问题谁想捂也捂不住了。”

    高长河狐疑道:“你怎么对平轧厂就了解得这么清楚?连新华社要发内参都知道?亚东同志,请你向我说句实话,新华社的内参稿是谁写的?你知不知情?”

    孙亚东想了想,正视着高长河反问道:“高书记,那我先问你一下,你还是不是过去那个高长河?是不是地位变了,人也变了?你还有没有坚持原则的勇气?”

    高长河没回答,拍了拍孙亚东的肩头,叹了口气:“别搞得那么严肃,亚东,你说吧,平轧厂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掌握了些什么过得硬的材料。”

    孙亚东胸有成竹地说:“讲三个事实:一、最早从国外引进的轧钢设备三分之一不合格,国际索赔官司打了五年多,直到去年才结束,直接经济损失四千多万,当初的考察团该负什么责任?这么多不合格设备是怎么进来的?二、根据我们最近一次调查,这个项目上马十年来光送礼报账就是六十七万三千多,都送给谁了?三、工人们四百三十二万集资款也让他们缴了学费,至今没个说法,已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就冲着这三个事实,你高长河说,该不该好好查一查?可姜超林在任时,坚决不同意查下去,说是影响面大,问题复杂,搞不好,平阳会很被动。还说,从几次查账的情况看,没有太大的出入,也就是有些违纪现象。六十七万送出去了,仅仅是违纪吗?送礼的人拿没拿好处?是真送出去了,还是装到自己口袋里去了?”

    高长河道:“于是,你就背着姜超林和市委向新华社发了内参稿,是么?”

    孙亚东点点头,坦承道:“是的,这种事不能捂!”

    高长河说:“你这也是违纪,明确表个态:我反对!”

    孙亚东呆住了,愣愣地看着高长河不做声。

    高长河沉下脸:“当初设备考察的情况我不太清楚,现在没法回答你,可关于十年送礼六十七万的问题,我认为也是特定条件下造成的。我们都不是生活在真空中,送礼这个现象是客观存在。逢年过节,哪个地方不往上级部门和关系单位送礼?我在省城时就送过嘛。十年送了六十七万,多不多?也许多了,也许不算多,平均每年不到七万嘛,那么多关系单位要洒香水,一处洒不到就是事,是不是呀?”

    孙亚东很不客气地道:“是的,中国特色嘛,所以,才有了平轧厂这种只会送礼不会轧钢的烂摊子,才有了那么多腐败分子和无能之辈,我们的人民才要不断缴学费!也正因为这样,才要设各级纪委,才要高悬反腐利剑!”

    高长河摆摆手:“好了,亚东,先这么说吧,我还要和姜超林同志谈工作。最后说一下,如果你真支持我的工作,我希望你能以合作共事的大局为重,和超林同志、春明同志消除误解,带头搞好团结……”

    孙亚东冷冷道:“团结是有前提、有原则的,不是和稀泥。”

    高长河实在想不到面前这位老朋友会这么固执,这么不理解自己,于是,便拿出市委书记的威严,毫不退让地说:“亚东同志,我说的团结当然是有原则的,问题在于我们对原则的理解目前也许有些不同。现在我明确说一下,对平轧厂的问题,你不要多过问了,我亲自调查处理,如果你认为我违反了原则,可以向省委,甚至中央反映,这是你的正当权利。但是,有一点我也要先声明:今后谁要违反组织纪律,背着我和市委把内部事情捅给新闻界,我一定要严肃处理。我看就这样吧。”

    高长河话一落音,孙亚东甩手走了。

    1998年6月26日10时 烈山县政府

    早上一上班,烈山县经济开发公司年轻漂亮的女经理林萍就把一个大信封送到金华办公室来了。大信封里装着整整八千元,林萍说,是公司的一季度分红。金华说,我从没在你们的公司人股,分什么红呀?林萍说,耿书记和赵县长没告诉你?你们县委领导用奖金人了股,我们都有账的。金华又说,你们不会弄错吧?我调来才半年,烈山县怎么会有我的入股奖金呢?林萍直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耿书记叫我发,我就发,你只管签字就是,不清楚的地方就问耿书记。

    签了字,拿了钱,金华越想越不对头,联想到这家经济开发公司的背景和买卖新区土地的一笔笔生意,益发觉得问题严重:这个林萍原是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现在还在县委办公室拿工资,人却在经济开发公司干活。这经济开发公司原属县委机关,上面要求脱钩以后,马上变成了股份制,可做的仍是政府的生意。据金华暗中了解,外地的投资者在烈山新区买地皮,许多都是经她的手。

    于是,金华反锁上办公室的门,使用保密线给刘意如拨了个电话,把今天发现的新情况向刘意如说了,胸有成竹地道:“妈,我拿到耿子敬他们集体腐败的有力证据了!这一个季度的分红就是八千,一年是多少?!多少人拿了这所谓的分红?烈山的班子我看是彻底烂掉了!”

    刘意如在电话里好半天没做声。

    金华有些着急了,不由提高了音调:“妈,你听到了没有?我觉得这事必须向市委汇报了!”

    刘意如这才问:“你没把自己的怀疑在烈山干部面前说吧?”

    金华压低声音道:“刚才和林萍说了一下,林萍要我去问耿子敬,耿子敬昨夜去省城看赵县长,现在还没回来,所以,我没来得及找耿子敬查实。”

    刘意如道:“那就好,这样吧,你赶快回来一趟,把这八千块钱和几天前收下的三万七千元都带来,当面向新任市委书记高长河做个全面汇报!”

    金华又想了起来:“哦,对了,妈,我住院时来送钱跑官的那个侯少俊,真就被县委常委会讨论通过,成了乡镇企业局局长了,我提了点不同看法,耿子敬就挂下了脸……”

    刘意如打断她的话:“不要在电话里多说了,你马上找个借口到平阳来,我等你!”

    不料,这边刚放下电话,那边林萍又敲门进来了,一脸的不好意思,进门就道歉,说是弄错了,八千元分红不是金华的,而是三个月前退下来的原副县长的。金华只好把八千元钱拿出来还给了林萍。又故意问,那我也拿些钱入股行不行?林萍马上说,行,行,咋不行?金县长,我们经济开发公司不但保你的股本金,还保证你的每年分红收入不低于入股资金的50%。金华便说,那好,那好,这股我就入定了。

    送走林萍,金华和办公室打了个招呼,谎称省冶金局一个副局长到了平阳,自己要去平阳谈那个电解铝项目,上车就走。

    办公室主任追到门口说:“金县长,这耿书记去了省城,赵县长又病倒了,县里有事我们找谁呀?”

    金华说:“谁分工的事找谁,找我就打手机,我手机开着。”

    小车沿高速公路向平阳疾驰时,金华想,母亲今天是怎么了?咋一下子变得这么果决了?这和新书记高长河的到任有没有关系?昨天才开的全市党政干部大会,刚刚宣布高长河出任平阳市委书记,母亲难道就发现机会了吗?

    然而,对母亲刘意如的政治智慧,金华是不敢怀疑的,她能有今天,能在八年中从市团委的干事成长为正处级的常务副县长,全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具有政治智慧的母亲。唯唯诺诺的父亲不行。父亲永远走不出他的第二十三中学,他的政治智慧永远停留在中学生的水平上。而且,还不是九十年代的中学生水平,最多不过是七八十年代的中学生水平。

    又想,这会不会是她的一个晋升机会呢?姜超林下了,高长河上了,烈山的问题要揭开了,问题一揭开,烈山的班子必然垮台,县委书记耿子敬,也许还有县长赵成全都将被押上*的法庭,那么,她就算做不成烈山的县委书记,也会成为烈山县县长,最年轻的一位女县长!

    这是她应得的报偿,从市团委书记职位上转岗,她就应该名正言顺的做县长、县委书记,而不是括号“正处级”,姜超林主持的前任市委这么安排是不合理的。

    1998年6月26日10时 省人民医院

    耿子敬接过手机,再次走进病房时,脸色很不好看,气呼呼地对躺在病床上的赵成全说:“老赵,你说说看,这金副县长是个什么东西,啊?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毛病还就是不少!昨天县委常委会上,为侯少俊提拔的事,和我较了半天劲,今天又追查起林萍来了,白给她八千块,反倒得罪她了!”

    赵成全问:“刚才是林萍的电话吧?”

    耿子敬点点头,又说:“也怪你,我说别给她分红吧,你就是坚持。”

    赵成全讷讷道:“都在一个班子里,你说这种事能长期瞒下去么?她又是常务副县长,咱班子里的福利不分给她,被她知道了更不好。子敬,你咋处理的?”

    耿子敬没好气地说:“我让林萍把八千块钱收回了!”

    赵成全说:“这不是欲盖弥彰嘛!”叹了口气,又说,“子敬,说真的,我心里真不踏实哩。上面三令五申不准在职领导干部进行经营活动,姜书记和文市长在全市干部大会上反复说过好几次,咱还暗地里这么干,只要传出去准得挨批,受处分。我是要死的人了,无所谓,子敬,你怎么办?当真不要这七品乌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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