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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湖南省府门口,停着二十几辆大小汽车,省主席兼长沙绥靖公署主任程潜身着白府绸衫,头戴巴拿马帽,拄着手杖,在省府门前的石阶上站着。他取出金怀表,看了看,时间已近上午九点,盛夏季节,太阳出来得特别早,晴空万里,虽是早晨,但已感到烈日的酷热。他掏出手绢,扪了扪唇上的胡须,似乎须髭上已挂着汗珠了。他心里头揣着一团火,再加上天气热,浑身难受极了。多少年来,无论国内国外,省内省外,党内党外,军内军外,无不称他为湖南的家长,他也以此为荣,以此为本钱。他的资格很老,孙中山在广州组织政府时,他就当了军政部长和大本营参谋总长,北伐时任第六军军长。后来,虽在军阀混战中,他几经浮沉,但是,湖南人似乎总离不开他这位“家长”的统治,他也一向视湖南为禁脔。现在,他的“家长”当不成了!自从白崇禧由武汉退到长沙后,白崇禧成了湖南的“家长”,发号施令,连长沙的地皮也跟着震动。程潜这位多年的“家长”,其地位一下跌落到了小媳妇的位置上,他整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白崇禧几乎每天都要到省署“拜访”程潜一次,每次来,都带着两车中吉普车卫兵。白崇禧一下轿车,中吉普里的卫兵也都跳下车来,簇拥着这位威风凛凛的长官。省长程潜已下阶迎候,相互寒暄几句之后,到客厅里坐下,照例是白长官用客气的口吻训示:
“颂公,听说湖南有人和共产党搞局部和平,这真是糊涂透顶,荒谬绝伦!”
白崇禧和程潜坐在两张单人沙发上,程坐在白的右边,白崇禧一边说话,一边用右手重重地敲着右边的沙发扶手,随着他的声音提高,敲得也越响。白崇禧每敲一下,程潜的心就跟着紧缩一次。
时任湖南省政府主席的程潜
“共产党是不讲信用的。二十二年前,我在上海‘清党’,颂公在武汉分共,我们杀了他们多少人,他们岂肯甘休?”
沙发扶手在嘭嘭地响着,程潜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像一位颇为贤惠的小媳妇,正在听一位专横的家婆的严训。
“近来,党政军方面各阶层中都有少数负责人员,对共产党作战决心不坚,战斗意志薄弱,丧失了革命信心,精神上已走上投降道路,因此,失了领导能力,使部属无所适从,以致军队和行政人员叛变投敌。甚或有动摇分子,言论行动为共产党张目,摇尾乞怜,希望得到共产党的宽恕……”
“小媳妇”知道,“婆婆”是在骂谁。
“图谋局部和平,就是自取灭亡!”白崇禧这一次把沙发扶手差点敲断了。
程潜只把眼睛眨了眨,只要白崇禧不叫卫兵把他抓走,便是白把省署所有的沙发都敲坏,他也不在乎!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曾想收拾金银细软,逃到香港去,那里有他一所房子,他几十年来虽然积蓄不算丰,但在香港也能混过这一辈子的,后来,杨杰在香港被蒋介石的特务暗杀,他又不敢去了。杨杰曾是他的旧部,有反蒋活动。程潜想起跟着李、白搞五省联盟逼蒋下野的事,他的身份比杨杰重要得多,老蒋连杨杰都不放过,能放过他程潜?后来他干脆决定什么地方也不去了,就硬着头皮坐在长沙省署里,一边和共产党的地下人员来往,密议湖南局部和平之事,一边应付白崇禧。白崇禧在武汉吃了张轸的亏,一直耿耿于怀。原来,张轸逃到金口之后,立即宣布起义,所部五个师二万五千余人投向共产党,鲁道源的第五十八军在江防没有受到共军的打击,却和张轸的部队激战了一昼夜,弄得损兵折将。由于张轸起义,打乱了白崇禧的南撤计划,弄得他十分狼狈。因此白崇禧一退到长沙,就特别提防张轸一类人物的重新出现。不久,他终于闻出点味道来了,发现程潜不稳,又听说程想搞局部和平,更使白崇禧放心不下,因此每日都必到省署“拜访”程一次,以便震慑。后来白崇禧接到密报,驻长沙的宪兵团与共产党有联系,他立即下令将宪兵团的所有官佐都拘押到他的总部里,准备审讯后予以枪决。这时,程潜的一个驻在岳麓山的亲信师,师长陈达是程认为最能干、最可靠的信徒,陈达目睹桂系的横暴,忍无可忍,他没和程潜打招呼,便树起反对白崇禧的旗帜,将部队拉走。白崇禧闻讯大怒,立即调兵包围,将陈达一师人马彻底消灭了。这些事把程潜捣得五心不安,他不知道哪一天,白崇禧会把屠刀架到他的脖子上来,用冷酷的声音对他说道:“颂公,请你把脑袋摘下来,再去共产党那边吧,免得日后担心共产党要你的脑袋!”
程潜无奈,只得示以沉默,坐在省署的冷板凳上,打发这难挨的时光。当然,他既不能去香港、台湾,也不能跟着白崇禧跑。民国十七年他已经被李、白在武汉关押过一次了,一回挨蛇咬,十年怕井绳。“小媳妇”的日子是不好过的呀!他唯一的希望便是盼共产党快一点打过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和共产党暗中联系,他知道共产党不会清算他当年反共的历史旧账的。可是,他渐渐发现,自己连省署这张冷板凳也坐不成了。
“颂公,目下共军已入湘境,大战迫在眉睫,颂公年事已高,恐不能适应军旅生活,李德公欲邀颂公前去广州,出任中央考试院院长之职,以共商国是。不知颂公意下如何?”
白崇禧在两车中吉普卫兵的簇拥下,又威风凛凛地来省署“拜访”程潜了。因共军压境,他已决定将总部由长沙迁往衡阳,但他对程潜留在长沙,更是不放心,怕程在共军兵临城下时,出面议和。白崇禧决定把湖南军政大权交给他信得过的陈明仁主持。陈明仁在东北四平街曾与共军林彪部血战,打得十分顽强,挫败过共军的攻势。当时白崇禧曾以国防部长的身份在四平督战,很欣赏陈明仁抬着棺材上阵,与共军势不两立的气概。后来,陈诚借机打击陈明仁,是白崇禧将陈明仁请到华中来,就任第一兵团司令官,随后又令陈镇守长沙。陈明仁回到长沙后,果然显得杀气腾腾,大喊大叫,声称对群众团体的集会游行将坚决镇压。白崇禧见陈明仁反共态度坚决,为了应付共军南下的局面,他决定以陈明仁取代程潜,以湖南省为两广的屏障,阻止共军南下。为此,就要程潜走开。但是,程潜在国民党内的牌子老,程跟孙中山当军政部长和参谋长的时候,李宗仁、白崇禧才不过是桂军中的一员裨将。程在湖南的关系很深,又素有“家长”之称,因此白崇禧不得不给程一点面子,于是便想出一着调虎离山之计,要程潜去广州当有名无实的考试院院长,使陈明仁完全控制湖南军政大权,以便白崇禧能指挥自如。
起义后成为解放军高级将领的陈明仁将军
“健生兄,多谢李德公和你对我的关照啦!”程潜脸上挂着冷漠的苦笑,“我连自己的老家湖南都搞不好,哪还有资格去中央坐考试院院长的高位呀!”
白崇禧没想到程潜竟然拒绝去广州,忖度他是想赖在长沙,继续暗中与共产党搞和平运动,他更不放心了。忙把右手在沙发的扶手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说道:
“颂公身为党国元老,应以党国利益为重。你去广州任考试院长,与李德公共扶危局,扭转乾坤。湖南由子良(陈明仁字子良)负责,于国于湘都有好处,请颂公即做起程准备。”
程潜知道,“小媳妇”在“家婆”的淫威面前,如果嘴犟,那是注定要吃亏倒霉的。他在官场几十年的经验提醒他,必须应允。
“既然健生兄已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我稍做准备,即离湘赴粤。”程潜平静地说道。
谁知,第二天便有几十位长沙的知名人士以地方士绅的身份,前去拜会白崇禧,恳切挽留程潜,众地方士绅皆说道:
“白长官,颂公以家长之身,关系湖南全省安危,一旦离去,地方势必糜烂,不堪设想,希望顺应舆情,留颂公在湖南应付危局。”
白崇禧见此计不成,反激起地方不满,便拉下脸来,对众士绅道:
“诸位不要中外界挑拨离间之计,湘桂合作是精诚无间的,本人对颂公一向寄予厚望,他或去或留,皆由他个人决定。”
程潜不离湘,白崇禧便觉眼中之钉未除。程潜虽比不得张轸有实力,但他在湖南的影响实在太大,连白崇禧信得过的兵团司令陈明仁,也是程潜的学生,不把程撵走,陈明仁主持湘政,白崇禧也不会放心。正在他苦思驱程之计未得之时,共军已进迫湘阴、平江、浏阳,长沙已面临前线,白崇禧自己也不得不行将撤离长沙,退到衡阳去指挥了。直到这时,他才思得一计,他令陈明仁驻守长沙,以曾在桂军中当过师长的魏镇任邵阳警备司令,湖南地方部队向邵阳撤退。白坐镇衡阳,以陈明仁和魏镇分驻长沙、邵阳,指挥长、宝(即邵阳,旧称宝庆)各军为他看守广西门户。他对程潜的安置,一是胁迫程撤往广西,一是把程送到邵阳,由警备司令魏镇负责“保护”,无论程走哪一条路,反正都得离开长沙。程潜当然不愿离开湖南,便决定到邵阳去。计议已定,程潜在白崇禧的精心安排下,决定今晨由省署门口乘汽车去邵阳。昨天下午,白在卫兵簇拥下,又来省署“拜会”程潜,临走时丢下一句话:
“颂公明晨八点出发,我到省署来为颂公送行!”
只因有白崇禧这句话,程潜在省署门口鹄立,由八点一直等到九点,仍不见白的踪影,二十几辆大小汽车和几百人的随从卫队都在街道中间摆着,灼热的太阳晒得那些卫兵们早已抓耳挠腮,有些受不住了。
“白狐狸,你也欺人太甚了!”
程潜戳着手杖,又急又气地在石阶下乱转,絮絮叨叨地咒骂着,石阶旁的两只石头狮子似乎在莫明其妙地看着这位狼狈的省主席。
一阵汽车的引擎声由远而近,随之风驰电掣驶过来的是两部载着武装士兵的三轮摩托,摩托的副斗上架着一挺轻机枪,摩托兵目中无人地将摩托开到省署门前,转了一个弯,才将车子停住,车上的机枪,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程潜那些摆在街道中的随从卫队。然后,又开过来两辆中吉普,车上跳下几十名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住省署大门和街道上的每一个路口,严密地监视着程潜的随从卫队和周围的行人。大约又过了五分钟,才见一辆威风凛凛的雪佛莱轿车开到省署门口,后面跟着的另外两辆中吉普上,也满载武装卫兵。卫士下车,打开轿车门,戎装笔挺的白崇禧从车里慢慢钻出来,后面两车中吉普上荷枪实弹的卫兵,立刻上前簇拥着。程潜见了,心中不由骂了一句:“看你威风还能抖得几久?”
“颂公,都准备好了吗?”白崇禧问道。那口气,与其说他是来送行的,不如说是来监督起解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程潜是秀才出身,还有些涵养,他更清楚眼下自己的处境,因此说话也经过一番斟酌。
“哈哈,我为颂公借三天三夜东风,保你平安到达邵阳!”白崇禧眉飞色舞地说着,为他的调虎离山之计的成功实施而颇为得意。
“不要三天三夜,两天两夜足矣!”程潜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说道。
“不知颂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白崇禧提醒程潜:你的省主席大印还没交出来呢,你就想走!
“没有什么啦,鄙人在湘任上,常被人呼之为家长,自去年返省视事,穷当了一年的家,如今出走,只带得两袖清风!”他随即唤过秘书,将红缎包裹着的那颗省主席大印捧过来,亲自交与白崇禧。
“子良乃是颂公的得意门生,湘省政事,由子良代拆代行,也如颂公执政一般。”白崇禧冠冕堂皇地安抚了程潜一番,随即命副官接过省主席大印。
“今天天气真好!”程潜打着哈哈。
“祝颂公一路顺风!到了邵阳,魏司令会尽心照料的。我也将往衡阳,两天后我打电话向颂公问候!”白崇禧和程潜握了握手,然后送程潜上车。他已明白告诉程潜,到邵阳你得好好待着,不准乱说乱动,而且中途不得耽搁,务必于两日内赶到邵阳。
程潜上了汽车,对白崇禧拱了拱手道:“难得健生兄对我和湘
局用心良苦,领情了,望多加保重!”
白崇禧直看着程潜的车队和随从卫队出发,向邵阳方向而去,这才如释重负地转过头来,命人把陈明仁请到省署接事。不久,兵团司令官陈明仁奉命赶到。他身材颀长,两道浓眉专横地向上耸着,脸色像钢板一般绷得老紧,乍一看,使人感到像寺院山门殿中守卫的金刚神。
“子良兄,颂公已经到邵阳去了,临行把省主席的大印交给我,你把它收下吧,你来省署发号施令和在你的兵团司令部办公都是一码事。”白崇禧指着那颗被红缎包着的省主席大印对陈明仁说道。
“总座,省政大事岂可你我私相授受?这印我是不能接的!”陈明仁断然拒绝道。
白崇禧把眼眨了眨,深知陈明仁的秉性,他知道陈的权位欲望很高,陈明仁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一期,东征讨陈炯明时,强攻惠州要塞,他第一个奋勇登上惠州城垣,深受总司令蒋介石赏识,当即连升三级当了营长,一时成为黄埔生中的风头人物。可是他为人刚愎自用,后来又冒犯了蒋介石,被撤职调职,几起几落,陈诚、胡宗南等人原来位在其下,反而后来居上,他不免常感沮丧。自攻惠州之后,陈明仁以战绩著名的就算民国三十六年在东北坚守四平街的战斗了。蒋介石颁给他一枚“青天白日勋章”以示嘉奖。原来国民党的勋章共分四级:第一级“青天白日”,第二级“宝鼎”,第三级“银麾”,第四级“胜利”。蒋介石给他“青天白日”勋章,已经是很高的褒奖了。陈明仁一时身价陡增,自鸣得意。但好景不长,因得罪了陈诚,一转瞬间,又被陈诚向蒋介石告发而被撤了职。
陈明仁一气之下,待在家里索性穿起长袍,表示不再做军人了,他终日闭门不出,唯以喝酒打牌为事,胡宗南请他去西北当参谋长,他拒绝了。这事被白崇禧看在眼里,白崇禧决定挖一挖黄埔系的墙脚,他托人去和陈明仁谈,请陈到华中“剿总”担任兵团司令,陈明仁见白崇禧授予他兵权,有兵又有权,陈明仁何乐而不为,当下便满口答应了。白崇禧又去向蒋介石请示,蒋介石深知陈明仁是一员反共健将,又是黄埔学生,如果把他放在武汉,一可坚守江防,抵抗共军渡江,二可监视桂系,钳制白崇禧异动,正是一箭双雕,蒋介石何乐而不为,当下也就满口答应了。就这样,陈明仁便到了武汉,从此跟了白崇禧。
白崇禧之用陈明仁,其机谋之深巧,则更在蒋介石之上。当然,有一点蒋、白之间是共同的,即他们都视陈明仁为一员反共健将,陈既能在守四平街时抬棺材上阵与共军势不两立,在守武汉中也必能与共军决一死战,为蒋、白守住华中门户。除此之外,白崇禧想通过陈明仁进一步大挖蒋介石黄埔系的墙脚,直到把其挖垮,达到以李宗仁取代蒋介石的目的。陈明仁系黄埔第一期学生,现归白崇禧指挥的华中部队,黄杰、李默庵、宋希濂、刘嘉树也都是出身黄埔的,白崇禧想通过对陈明仁的重用,把那几位拥兵的“天子门生”也都吸引到自己周围来。其次,白崇禧从地理位置和历史教训考虑,他坐镇武汉,必须有效地控制湖南,方能确保从武汉通往广西老家的主要交通路线,一旦有事,方能进退自如,免蹈当年夏、胡、陶的覆辙。但是,对于程潜这位“家长”在湖南的所作所为,白崇禧是很不放心的。为了控制湖南,确保退路,并有利于分化和争取黄埔系将领,以便对程潜进行监视,进而取代程在湖南的权力,白崇禧正需要物色一个能为各方面所接受的人选,陈明仁的条件,正好适合白的要求。
陈明仁是湖南人,又是程潜经办的孙中山时代大本营韶关讲武堂的学生。程、陈之间有师生之谊,加上陈明仁与刘斐是挚友,刘斐是湖南人,在百色马晓军部队中担任过排长,是白崇禧信赖的老部下,这样,陈明仁与白崇禧便有了更深一层的渊源。因此,白对陈倍加信任,不久,便将陈由武汉调到长沙来坐镇,兼任长沙警备司令。陈明仁到长沙后,很想要湖南省主席一职,在黄杰、李默庵为争夺省主席一度角逐失败之后,他便跃跃欲试。但是,程潜毕竟是他的老师,又素有“家长”之称,一时不好下手。这些,白崇禧早看在眼里,因此,当白把程潜送往邵阳后,便直接命陈明仁接省主席大印。陈明仁虽想当省主席,但又不愿不明不白地当,白崇禧很能揣度对方心理,正当陈明仁故作推脱时,白崇禧像变戏法似的,把手一抬,副官马上递来一只小公文包,白崇禧拉开皮包,取出一纸国民党广州政府的委任状,交给陈明仁,慷慨大方地笑道:
“关于子良兄任湖南省主席一职,政府已正式委任。”
陈明仁刚接过省主席的委任状,白崇禧又变戏法似的从皮包里取出另一张委任状,也交给陈明仁,说道:
“我已要求国防部明令撤销长沙绥靖公署,改设湖南绥靖司令部,由子良兄兼任总司令。”
陈明仁又接过国防部的委任状,心头升起一股热流,他不禁想起二十四年前,在东征攻惠州要塞时,他冒死第一个登上惠州城墙,蒋介石给他连升三级,两年前,四平街血战后,蒋介石给他挂上“青天白日”勋章时的情景。如今,李宗仁、白崇禧把湖南的军政大权全部交给了他,李、白对他可谓有知遇之恩,其恩之重可说大有超过蒋介石之势。因为蒋给他连升三级,也不过是当上个小小的营长啊,至于那“青天白日”勋章,虽然荣耀,但是,怎抵得上兵团司令、湖南省主席和绥靖总司令这样使人感到心花怒放呢?陈明仁有些陶醉了。
“感谢总座看得起我!”陈明仁接过委任状,立正向白崇禧敬礼。
白崇禧笑容可掬,过来拍拍陈明仁的肩膀,说道:
“子良兄,我们要团结在李德公的周围,共负反共救国之大任。你在四平街与共军血战,抬棺上阵,使共军胆寒,战功卓著,国人无不叹服。目今共军猖狂南下,其先头部队已抵湘境,这股共军,乃是林彪部队,相信子良兄定会拿出血战四平街的神勇,再将林彪部队击败,以重振我军之军威。到时,‘青天白日’勋章将由李德公给你挂上!”
“总座,我一定追随您和德公,反共到底,坚决保卫湖南,直到战至最后一个人,决不动摇!”陈明仁举手宣誓,声震屋宇,如钢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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