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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dd.net,最快更新桂系演义(全四册)最新章节!

己进抵法军的前线据点谅谐。法军即以密集火力扫射,阻止桂系残军前进。桂系残军见已暴露目标,被迫进行反击,一场恶战在谅谐附近展开。专员伍宗骏少将在是役阵亡,法军亦遭受沉重打击。

    桂系残军冲过谅谐之后,继续南进。由于行踪已经暴露,法军以飞机追袭,胡志明的越盟军又在桂系残军行进的途中不断狙击,坚壁清野。两天后,他们由龙州出发时携带的粮食已消耗殆尽,数千官兵和随行的大批眷属、学生被迫以草根树皮充饥,啼饥号寒,惨不忍睹。前进至法军一大据点巴韩附近,被饥饿折磨的桂系残军已无力与法军交战了。法军飞机在头上盘旋,传单如雪片般飞落下来,法军声称:只要桂系残军放下武器,一切都好商量。军长张湘泽、师长邓善宏、高参室主任肖兆鹏等便与随行的武鸿卿、黄南雄开会商议如何摆脱绝境。武鸿卿和黄南雄拍着胸膛保证:“只要能见到保大皇,必能有所作为!”经过商议,他们决定推举肖兆鹏偕秘书邓紫枫二人前往巴韩与法军谈判,并拟定了以下协议:

    一、国民党军队缴械之后,所有国民党军队官兵以及随行之眷属等人的生命,与随身携带的钱财衣物等项,法方必须负安全保护之责,不得加以伤害和没收;

    二、国民党官兵及随行之眷属等人,每日所需粮食、肉类、蔬菜以及油盐之类等,法方须按日照实有人数,按定量配给,充分供应,不得短少;

    三、法方应派车辆,将国民党官兵及随行之眷属等人,负责全部运至海防集中,然后再派遣船只,负责全部运往台湾;

    四、法方应派出军医及看护人员,携带必需药品,每日至国民党军队驻地,为患病官兵及随行之眷属等诊病治疗。

    四条之外,还有两个附带条件:(一)高级官长佩带之手枪,准予佩带,俾作防身自卫之用;(二)国民党军队携带的报话机,应准予携带,俾与长官公署联络之用。

    一九五〇年一月六日,肖兆鹏偕秘书邓紫枫到达法方巴韩据点,与法军指挥官沙利上校进行谈判。对于上述条件,法方都予以答允。上午九时,肖兆鹏和沙利上校分别在协议书上签字,双方各执一份。下午三时,法方分别用飞机和汽车将米粮蔬菜油盐之类食物源源运来,分发各部官兵具领。已断粮数日、快成饿殍的几千残军和眷属,此时无不喜形于色。当晚,法军把残军中的高级人员用汽车送到离巴韩二十里处名叫船头的地方集中住宿,其余官兵及随行之眷属等仍在巴韩予以看管。同行的越南复国同盟会主席黄南雄,为了和保大皇取得联系,乃由那伦乘汽车前往谅山,去见谅山“省长”。越南国民党党长武鸿卿带随员二人,仍与残军高级将领同往船头,当晚宿于船头的一家招待所。法军给他们每人一张活动床,晚九时开饭,每人一份西餐,一杯葡萄酒,一盘血淋淋的法国牛排。次日上午,法方一架飞机在船头附近的简易机场降落。法方通知残军高级将领,即刻登机。到何处去,竟谁也不知道。登机前,法方已将残军高级将领随身佩带的手枪和无线电报话机收缴,名曰“代为保管”。飞行一小时许,飞机徐徐降落在一机场。法方告知,已到河内。

    下飞机后,法方将越南国民党党长武鸿卿和他的随员与残军高级将领分开,另行禁闭。其余王赞斌、肖兆鹏、张湘泽、覃惠波、邓善宏(夫妇)、区震汉、黄循富、邓紫枫等十二人,都送到河内监狱。除师长邓善宏的妻子被投入女牢外,其余十一人均关在一间大牢房里。当晚,充当牢卒的非洲摩洛哥黑兵,分给他们每人一个冰冷的饭团。残军高级将领见法方不履行协议,以如此粗劣的食物和囚犯身份对待他们,气得将一个个冷饭团扔在地上,进行集体绝食以示抗议。法方无奈,只得派人另备饭菜茶水,送到狱中。吃过晚饭后,他们十一人挤在两张臭虫出没肮脏不堪的破木板床上,辗转难眠。爱好作诗的覃惠波,乃作打油诗曰:“械缴朝签字,身囚夕背盟。”他们在河内狱中,被囚十日。法方将他们随身携带的行李一一检查,又作个别谈话,一是询问其入越之真实目的,二是要求将入越桂系残军接受改编对付越共。残军将领深感人格受到了侮辱,不愿做法国人的雇佣军,乃三次提出严正抗议。法国人见谈不拢,遂于一月十六日,派摩洛哥黑兵一排,将这批残军高级将领押上火车,由河内转送至海防。十七日到达海防,又由海防乘船至宫门。在这里,他们见到了软禁中的第一兵团司令官黄杰。黄杰刚在软禁中度过他的四十八岁生日,心情沮丧黯淡。他告诉这批桂系残军将领,他的部队已全部集中在鸿基的蒙阳被软禁,法国人已划出集中营将软禁所有入越国民党军队。既已身陷囹圄,身不由己了。

    这批桂系残军将领见过黄杰之后,便去与集中营的法方官员会晤。法方告知,已将后期入越的这批桂系残军押解来蒙阳,让他们明日即往蒙阳,与那些囚犯似的官兵待在一起。当天晚上,他们被安排在宫门一所华侨小学校里。华侨校长也是广西人。老乡见面,倍觉亲切,乃命校役购买酒肴,相与小酌。残军将领们入越一个月来,这算是最好的食宿了。

    一九五〇年一月十八日,第一兵团副参谋长范湖少将由蒙阳集中营前来宫门,专程迎接这批命运相同的桂系残军将领。到了蒙阳,范湖将他们交给先期入越的桂军第四十六军参谋长刘谦怡安排。在这里,他们会见了广西籍的第四十六军军长谭何易(广西玉林人)和副军长王佐文(广西贵县人)。最后入越的这批桂系残军约七八千人,蒙阳集中营容纳不下,法方乃指定距蒙阳二十余里的莱姆法郎,另行成立莱姆法郎集中营。

    入越桂系残军大部分被软禁在蒙阳和莱姆法郎两处集中营,过着囚徒般的生活。但是,也有不愿进集中营的,他们又拒不回归祖国,便铤而走险,顽抗到底,结果遭到彻底覆灭。

    白崇禧麾下的第十七兵团司令官刘嘉树中将率所部第一〇〇军和第一〇三军,在解放军的尾追下,由南丹、河池西逃东兰。在东兰、万冈一带,第一〇三军被解放军歼灭。刘嘉树率第一〇〇军经东兰,沿河田公路继续南奔,于一九五〇年一月九日进入越南平孟地区。刘嘉树恃所部尚有六千余人,又是正规军,不愿放下武器,欲进抵越南高平一带,以求喘息。该军进至朔江,即遭到胡志明领导的越盟军的抗击,被歼一百三十余人。十四日,刘嘉树仍孤军南进,被越盟军尾追至那陆,又被歼三百余人。刘嘉树见无法进抵高平,正在徘徊观望之中,忽闻广西边防要塞平而关和水口关一带空虚,乃决定回师夺取边关要塞暂时立足。二月一日,刘嘉树率

    所部六千余人,猛扑平而关和水口关。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五军第一三四师对刘嘉树的如意算盘了如指掌,乃设下诱敌深入的空城计。待刘嘉树部攻入平而关时,解放军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包围,将敌压缩于平而关一带的山谷洼地。经五、六两日激战,到七日上午,刘嘉树之兵团司令部及其警卫营、第一〇〇军直属队及其所属之第十九师、第一九七师、特务团等部,悉数被歼灭。兵团司令官刘嘉树中将、副参谋长刘忍波少将、参谋处长刘玉衡少将、总务处长欧鑫少将及第一〇〇军参谋长刘庸之少将、副参谋长程润上校、高参刘开悦少将、高绳武少将、第十九师副师长王文义上校、参谋长潘雄上校、第一九七师师长曾斌少将、副师长蔡亚锷上校、参谋长廖仁富上校等以下官兵六千余人被俘。第一〇〇军军长杜鼎中将在战斗中被击伤后,率官兵一百余人逃入越南,跑到黄杰兵团残部的蒙阳集中营做法国人的囚徒去了。

    宫门是越南北部鸿基煤矿区的一个小市镇,濒临北部湾,又是专供煤炭出口的码头所在地。法国殖民军指定宫门北面的蒙阳和莱姆法郎两地为入越桂系残军的集中营。自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七日以后,入越残军被法方缴械,陆续安置在这两个地区。到一九五〇年元月底止,入越残军共计三万二千四百多人。被安置在蒙阳集中营的是黄杰率领的第一兵团残部、第十七兵团第一〇〇军军长杜鼎及其所部卫钦青第十九师残部,加上随行眷属共计约两万人,多为两湖子弟。被安置于莱姆法郎集中营的则是第三兵团第四十八军第一七六师的邓善宏部、张湘泽的第一二六军残部,第十兵团第四十六军军长谭何易、副军长王佐文率领的该军残部,第五十六军第三三〇师九九八团黄义光部,鲁道源第十一兵团残部。另有广西地方保安团队及桂西师管区李绳武部、第三突击总队王殿魁部、第五突击总队谢智部及眷属共一万余人,多为广西子弟。

    蒙阳集中营三面环山,一面临海,中间是一个低洼的盆地,长宽各约一千米,原是煤矿区,建有若干房屋。一九四五年春第二次世界大战盟军反攻时,该地被美国飞机夷为平地,荒烟蔓草,荆棘丛生,间或可见残垣断壁。就在这一千米长宽的地面上,拥挤着黄杰兵团残部官兵和眷属两万余人。人们比肩接踵,拥挤不堪,吃喝拉撒睡,男女老少混杂一处,苦不堪言。越北的冬天,寒风苦雨,连绵不断,怒吼的海浪,咆哮不绝。残军官兵眷属们经过长途溃逃,入越后衣衫破烂,两手空空,被逼得以仅有的被单麻袋片和一些竹竿茅草,支起一些像鸡笼一般的小棚,权且栖身避雨。有的竟然以树皮茅草充作围裙,以御风寒。法国人发绐残军官兵每人每天四百五十个格兰姆的米粮(约合中国旧制秤十五两)和一些腐烂的咸鱼。蒙阳集中营里没有淡水,残军们只得用海汊里的海水烧饭煮食,苦涩难咽。在如此恶劣环境的折磨下,大批官兵及眷属染病不起。由于得不到医药救治,每日都有人死亡。身困异国,没有埋骨之所,残军官兵只得把死亡的同胞尸首抛入海中,进行令人寒心的“海葬”。

    集中营外,有法国武装士兵看守,四周架设电网,岗楼里的机关枪日夜对着集中营,戒备森严。残军官兵及眷属只能在这一千米长宽的营区里待着,如越雷池一步,便被开枪射杀。集中营内,遍地粪便臭不可闻,官兵如牛马一般生活着。法国殖民军的官兵,每日三三两两荷枪闯入营区,借口检查武器,个别搜查官兵妇女,把他们随身携带的钢笔、手表、首饰和银元、手电等强行没收。对于年轻漂亮的随军眷属,还常常找去“单独谈话”。第一兵团第十四军第十师师长张用斌,为了保护眷属,入越不久,即令全师女眷女扮男装,才幸免被侮。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经法方亚力山里将军允许,黄杰偕同他的参谋长何竹本与法方的联络官沙如上校,前往蒙阳集中营“视察”他的部队。一进入营区,官兵们见他们的司令官一脸憔悴,被虎视眈眈的法国军官陪同着,只喊得出一声“长官”,便失声痛哭。两万余人哭声震山野,震得黄杰那颗心仿佛碎了一般。这是他自黄埔从军以来,数十年将兵,第一次为部下们的哭声弄得不能自持。在这场合,他又能说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他既不能拯救部下于水火,又不能给他们以半点慰藉。他默默地绕场一周,眼泪簌簌直流,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屈辱难堪的痛苦场面。

    收容囚禁广西籍官兵和眷属的莱姆法郎集中营,与蒙阳集中营相距二十里。这里原来也是一个煤矿区,其地势略高,残军官兵眷属一万余人依山设营,地理环境较蒙阳集中营好一些。但衣、食、住、行等生活状况,并未比蒙阳集中营好。莱姆法郎距中国两广不远,被软禁的官兵眷属又是广西人。他们为了寻求生的希望,不断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偷越法军设置的警戒线,从集中营里逃出,回归祖国。

    身陷囹圄的桂系残军官兵和眷属,度日如年。高级将领们由于得到法方的一些优待,生活稍好一些。他们可以随身携少量能在越南使用的金钱钞票,由法方发给通行证,到集中营外二十里处的小镇景普去购买食物和生活日用品。可是时间一长,他们可以使用的钱钞都花光了,后来又把偷偷保存下来的金戒指、钢笔、手表等拿去变卖。最后,这些东西也卖光了。

    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广西省政府代主席”王赞斌此时也和大家一样,成了法国殖民者的阶下囚。他逃入越南,身无余财,只是随身携带着两件“宝贝”:一是那只豆腐块般大的“广西省政府主席”铜印,一是一尊小巧玲珑的金佛。王赞斌少年时遇一高僧传授拳术技击,学得一身硬功。后又跟名师学练消除外染、静中无物之趺坐功夫,所以一年到头根本无需就枕睡觉,只以趺坐代替卧床,身体健朗。他信佛,把那尊小金佛藏于袖中,每日静坐,口念“阿弥陀佛”。入越以来,亦天天如此,并不中断。他身为“代主席”,虽保护不得随他逃难的本省官员,但凭着一身硬功夫,却也保全了他那两件随身携带的“宝贝”。但是,念佛也罢,硬功也罢,身为“代主席”的王赞斌,也少不得要食人间烟火的。囊中空空,饥肠辘辘,无奈之中,他决定将那尊小金佛拿去出售了。覃惠波忙劝道:“佐公,这尊金佛跟随你数十年了,况且又很灵验,还是留下吧!”王赞斌叹道:“我入越就带着这么两件东西。省府大印乃是白健公亲自交给我的,我不能失职啊。这金佛,还是卖了吧!这年头,谁能保佑我们脱离苦海呢?”

    转眼间,便到了一九五〇年的春节。数万官兵眷属在集中营内度过了他们离乡背井的第一个凄凉的春节。

    黄杰自“视察”过部队之后,仍住在宫门那所华侨小学校里。为了加强对残部的控制,在法国殖民当局的准许下,一九五〇年二月六日,黄杰召集在蒙阳、莱姆法郎两集中营的残军高级将领开会,决定整编部队,统一指挥,以第一兵团司令部原有机构为指挥机构,公推第一兵团司令官黄杰为最高指挥官。成立两个管训处,以蒙阳集中营官兵为第一管训处,以第十四军第十师师长张用斌为处长;以莱姆法郎集中营官兵为第二管训处,以第四十六军副军长王佐文为处长。组织整编委员会,由第一二六军军长张湘泽和第一兵团参谋长何竹本综理其事。对蒙阳和莱姆法郎两个集中营的官兵进行点验,依照年龄、体格、学能等各项标准,编成七个总队,二十八个大队。

    一九五〇年的春天,越北战场上炮火连天。法国殖民军调兵遣将加紧对胡志明主席领导的解放区的进攻,有几千桂系残兵也为法国殖民军充当炮灰。胡志明主席秘密访问中国,请求援助。中共中央决定大力支援越南革命,双方商定,首先要发动一个边界战役。陈赓将军代表中共中央到越南帮助训练干部,组织这个战役。根据胡志明主席的请求,中共中央派出以韦国清将军为首的军事顾问团入越。在中国人民的大力援助下,越南人民军向法国殖民军前线据点发动反攻,先后解放高平、东溪、七溪、那岑、同登、谅山等城镇。海防告急。

    眼看被软禁在蒙阳和莱姆法郎的桂系残军将受战火波及,法国殖民当局对此感到十分棘手。把这批残军遣送回中国大陆,又怕得罪蒋介石,把他们送交台湾,又怕中共找麻烦。于是,决定执行所谓的国际公法的规定,选择一个安全的地区,强行把这批桂系残军暂时冻结起来。

    一九五〇年三月十三日下午二时,法方负责集中营事务的德维诺中校到宫门华侨小学校通知黄杰:“黄将军,奉亚力山里中将的命令,十五日要由蒙阳营区抽调一千五百人乘船出发,请您通知管训处做好出发的准备。”

    黄杰对这突然的通知心里不由一愣,忙问道:“亚力山里将军要把我的部队调到哪里?去干什么?”

    德维诺中校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德维诺中校走后,黄杰即赴蒙阳集中营,召集高级将领会商。大家认为一千五百人既是船运,其方向必定是南边。只要是向南移动,法国人就不会是把他们交给中共。再说一千五百人的部队,虽无武器,但仍具有团体力量,也不怕法方有任何恶意,因此决定接受法方的要求。由第一管训处抽调一千五百人,派成竹少将为指挥官,待命出发。

    一九五〇年四月十六日,在荷枪实弹的一百余名法军的押解下,一千五百二十九名残军从蒙阳集中营徒步出发,到达宫门码头。一艘巨轮停泊在港湾里,巨轮上一行外国字特别显眼。指挥官成竹忙问随行的外事科的一名上尉:“那字是什么意思?”上尉答道:“希望。这艘船名叫‘希望号’,法国万吨级巨轮。”残军们一听这艘船名叫“希望号”,大家心里无不升起一线朦胧的希望之光。残军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希望号’说不定真会给我们带来希望呢,法国人可能要把我们送到台湾去。”“也难说,他们不会把我们送到广东龙门港交给共产党吧?”“管他们把我们交给谁,横直老子不想在蒙阳那个猪窝里待下去了!”

    残军们在法军的押解下,鱼贯登轮。随后一声汽笛长鸣,那震撼人心的笛声,仿佛是法国人发出的一声巨喝:“走!”

    巨轮起航,徐徐驶出港口,果然是南下,残军们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线朦胧的希望,此时变得更加渺茫了。一出东京湾,便是浩瀚的南海,风狂浪急,“希望号”虽是万吨级的巨轮,也禁不住上下左右摇晃。残军们开始晕船、呕吐,有人哭泣,有人骂娘。航行两天两夜后,只见海上屹立着一个孤零零的海岛。那名懂法语的残军上尉悄悄地问船上的一名法军上尉:“那是什么岛?”法军上尉答:“昆仑岛。”“要把我们送到昆仑岛上去吗?”法军上尉神秘地摇了摇头,拒绝回答。

    巨轮又连续航行了三天三夜。黎明时分,又一个弧岛出现在残军们的眼前。长途航行的折磨,残军们已感到全身骨架被折腾得散了一般,谁也无心再问那是什么地方了。

    巨轮的汽笛又发出一声威风凛凛的吼声,便在离小岛约五百米处停泊下来,几艘运输船驶向巨轮。法军把残军们赶下运输船,送到那孤单的小岛上。

    滞留越南富国岛的桂系残军生活掠影

    “这是哪里?”

    “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残军们纷纷发问,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里清楚的,掐指算着已经在海上走了五天五夜了,糊涂的竟说不出到底航行了多少天。负责押送残军的一位法国中校这时通知成竹少将:“阁下,这是越南最南端的富国岛,你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富国岛是中南半岛最南端的海岛,位于西贡西南,邻接暹罗湾东海岸,面积约六百平方公里,其形状活像一支巨大的火腿,为越南迪石省的一个县,县治设在岛上的阳东小镇。因该岛位于南海与印度洋交界处,形势扼要。二次大战时,日军侵占东南亚诸国,曾利用这小岛作为战略物资的补给基地,在阳东、洛港两处筑有可供大批军用飞机起降的现代化机场。日军投降后,法军尾随英军登陆越南。随后,英军撤离,法军控制了南越。因法军穷于应付越南大陆上动荡的局势,这蕞尔小岛,便任其荒芜。

    从一九五〇年四月十六日第一批残军南运,至同年八月底,法国殖民当局共分二十三批方把蒙阳、莱姆法郎两个集中营的全部残军、眷属运抵富国岛。其中将级军官一百二十七人及眷属、随从共二百余人被送往柬埔寨(时为高棉法国殖民地)的白马集中营居住。白马地处高棉海滨,属唝吥省,在暹罗湾之东南,和富国岛隔海遥遥相对,八小时之航程可达,是高棉之风景区。将官集中营所在地,是法方指定的一处村落,已经搬迁一空,计有房屋十二间。村外,有荷枪的法军守卫。到达白马集中营的当夜,桂系少将覃惠波夜不能寐,望着明月下寂寞的村落和远处的海滨,流下了辛酸的泪水。中国人常用“天涯海角”来形容离乡之远,但是,天涯海角也不过是在与中国大陆一海之隔的海南岛南端。而今,他们颠沛流离,身处异国,与祖国相距,不知有多少个天涯海角之远啊!他作感怀诗一首,以抒情怀,诗云:“回首河山眼泪涟,天涯颠沛有谁怜?秋风海上愁无限,明月床前怅无眠。落魄那堪惊过雁,伤心生怕听啼鹃;飘零身世何时已,又向高棉白马迁。”

    至此,白崇禧所指挥的华中部队和桂军精华已片甲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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