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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杨在上海剧团学习的同时,也顺利参演了他们的新戏,并取得巨大成功,半年交流学习期早过了,因为学习排练新戏延期至十五个月,如今大功告成,他本以为该收拾收拾回家去了,没想到该戏反响空前,不仅加演,还要在国各大剧院进行巡演。上海方面跟省越沟通后,将张杨和另两名省越同事踏上了巡演之路。
随后的大半年里,张杨借着大奖赛开的好势头,作为大戏主角中的一位,随着在各地、尤其是江浙沪地区获得的掌声越来越热烈,张杨在越剧界俨然成为最明亮的新星。
在北京的最后一场结束那晚,张杨在戏迷观众如潮般久久不息的掌声中退回后台,当天晚上刚回到住处,副团长紧随其后找上了门。老太太和蔼亲切地好一阵寒暄,而后笑道:“咱们这出新戏多亏有你参与,否则不能有现在的反响。”
这句话说得藏头露尾,张杨倒是听明白了些,忙顺着她说:“副团您说得哪里话,高抬我了,上海越剧院在全国都是有名的,老师们戏编的没人能比,同事也个顶个优秀,能参与到大家中间已经非常荣幸了,我心里非常感谢剧团的提携。”
老太太呵呵笑,撇脸佯作不悦,不让张杨这么说,“看你这孩子,不要小瞧了自己嘛。戏编的再好,也得演员是好样的,”说着用手指轻轻一点张杨,“你,就是画龙点睛的那一笔。你要是我们的演员哦!那可太――”她手捧着心脏慨叹,形容不出那该有多高兴似的。
她径自走到桌边坐下,不等张杨再说话,随后话头又一转,煞是严肃正经道:“不过张杨啊,我岁数大,说什么话你不要计较我倚老卖老。你这个徐派小生学的……好像有些地方不那么地道噢。”
“不过也可以理解,我们这边底蕴怎么说都比东北要深厚,咱们剧团在国内也可以说是首屈一指,这个徐派还有尹派、范派都是工小生,我们都有的!你知道,她们现在都是国家一级演员嘛,这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有数的,还是梅花奖得主!到底还是师从名家的缘故,照我看……”
听这老太太含沙射影的,张杨让她说得心里不太痛快,原本想说金老师的徐派非常地道,该有的都有了,也是老艺术家中非常有名的;不过老太太看着不让他说话的架势,只好含笑点头。
紧接着老太太却嘴一撇,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比不了。”
这“比不了”三个字说得不咸不淡,也听不出意味,好像是说张杨跟人家比不了,又有些像是这些一级演员其实比不过张杨的意思。而老太太的话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不再继续下去,只是似笑非笑,直直端详张杨的眼睛。
片刻沉默后,副团长这才一字一句,声音低却确凿,笑道:“你如果师从我们上越的老师,在上越的大环境下成长,绝不会到今日才功成名就,也绝非仅有今日之成就。当然现在说也晚了,毕竟你原来不是。”而后还遗憾的啧啧轻叹了声。
张杨微微蹙眉,老太太的表情马上又不似刚才,亲切的拍拍张杨的肩,“哎呦,你看都好几点钟了,老人家唠叨,你不要嫌噢。现在还不晚,还来得及,好好休息,明天早晨回上海去。”说罢,笑着自顾自转身带上房门。
这老太太不清不楚一番话,其中隐含的意思,此时张杨脑袋里打过几个弯,已经明镜般彻底清了。
他在不大的屋里漫无目的的绕圈走,猛地向后仰躺在床上,内心少有的澎湃起来,恍惚间又生出大赛获奖那一刻,自己站在世界之巅第一无二的激动。
上越想把他挖走!
估计早在他获奖的时候就开始合计着挖角了。不然凭他如何就能直截了当让他参演大戏?人家平白无故的,怎么偏生联系省越进行互派交流学习?
说白了,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如果是个拿不起来的,大不了留半年撵回去,一旦看好,必然想法子拉拢招揽过来。在著名的上越,如此卧虎藏龙之地受到如此倚重和厚待,有功名有名师,谁还愿意再回北方那个啷当在中上游的剧院,偏居东北一隅?
而且刚才那副团说得半遮半掩,既能撬动人心,又从头到尾没表明什么,更没承诺。就是想把他的心思说活动了,好自己跟省越提出走人换地方。人家自个儿想走,他们上越可没故意挖角,你们剧团不如人,留不住好演员,也怨不上我们。当然如果您就心气儿高不爱来,我们也没哭鸡鸟嚎的留你,咱们彼此都留个脸。
然而明知道有这些算计,上越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去处,各方面都是省越不能匹及的。
如果以后能留在上越,无异于平步青云,有几个越剧演员能捞到这么好的机会,被上越相中,还舍得花这么多心思劝说?
尤其是作为一个男人,能干出一番事业的人生,才是真正快意成功的人生。张母总说,做人无论干那个行当,都得爬到人尖儿上,才能让旁人看得起。当年他十六七岁背着行李卷到城里闯荡,一心想成为出息人,后来之所以决心走上越剧的道路,日复一日努力,就是渴望有一天得到现在的荣耀,这才是他向往的大出息。
可是……张杨又犹豫纠结,现在的他不是年轻时的他了。
年轻时他轻手利脚独自一人,有豁出去的勇气;现在他有家有爱人有孩子。即使父母在祈盘屯还是一样好好的,孩子可以迁到上海,可是韩耀的公司在省城才刚开起来了,他的人际关系和事业全在省城,洪辰为了他也搬到省城……但是倘若各退一步,彼此因为事业分居两地,中间隔了几乎一个中国的距离,这还是个家么?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留在上海,总觉得过了这一段就要回家,也不曾特别想念过韩耀,这会儿仅仅稍作设想,心就说不出的发紧难受。
张杨翻身趴在床上,伸手去床头柜盲目的抓摸香烟和打火机。
窗外天蒙蒙泛起白光,天-安-门前升旗仪式开始了。
他又忽然很想去看望苏城。
现在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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