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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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端王口中“够狠的小二”此时正在自家家里,跟他王妃边赏雪边吃酒边烤肉……
义忠王妃刚嫁给义忠王那会儿——那时义忠王还是太子,婚后夫妻俩感情平平。
对于正春风得意的太子而言,一个沉稳安静又不会放低身价讨好他的妻子,他并不是很感兴趣,哪怕他的新婚妻子容貌不凡也是一样。
太子身边会缺美人伺候?
不过随着义忠王人生起伏,他媳妇始终坚定陪在他身边,无论高峰低谷,待他的态度都不曾有过变化。
数年下来,天下女子再多,义忠王的心里也就只放得下他媳妇一个……哦,对,还有他亲闺女。
却说按照林海那方子吃了一个多月的药,强身健体……一点都没看出来,但义忠王自己感觉万分明显:以前那股子总也压制不下去的莫名邪火近乎消失无踪,现在俨然好人一样。
义忠王自觉能做到收放自如,便开始弥补妻女,这阵子没事儿就跟她们待在一块儿。
丈夫的变化,义忠王妃自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因为丈夫控制不住脾气,为防万一,夫妻俩早就分屋子睡。两个人起居都不在一处,心自然也近不了。
义忠王妃这么多年过来,让残酷的现实磨练得越发沉得住气,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无喜无悲得跟庙里供奉的菩萨也越来越像……
可当她被发觉自己忽然好转的丈夫扑过来且猛地搂在怀里时,泪水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最后浸湿了丈夫胸口好大一片,她还扯着丈夫的袖子抽抽噎噎地问,“可好了?不走了?”
义忠王看媳妇哭成这样,又是欣喜又是愧疚,自然干脆道,“你赶我都不走。”
再后来……那肯定比他们新婚那会儿甜蜜多了。
夫妻俩柔情蜜意了好几天,义忠王妃这会儿让丈夫“灌”了两盅酒,又喂了几筷子鹿肉,胸腹都是暖呼呼的,“王爷,咱们可得好生谢过林大人。你看,我是不是上门走动走动?”
义忠王正给烤架上鹿肉翻面,手下动作不停,都不耽误他跟他媳妇说话,“是该上门。正好趁着年底谁家应酬都不少,你去也不显眼。纵然显眼……”他笑了一声,“又怕了他们不成?”
炉火和灯光照在他脸上,油亮之余还有种别样的光彩,义忠王妃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咱们如今谁都不怕。”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没前程没儿子,义忠王夫妇……尤其是义忠王觉得:我爽快就好,管你们开不开心。
义忠王府里王爷王妃大快朵颐,而凤藻宫中的元春也不遑多让,她在吃锅子。
元春这个贵妃虽不怎么管事儿,但用银子开路,那些不大要紧的消息还是很容易打听得到的。
听说圣上去了淑妃那儿,元春也就安心吃点她想吃的:祖上虽是金陵人,但她自小在京城长大,口味上更偏向北方,爱吃咸辣之物。
抱琴就在元春边儿上伺候,见她家娘娘胃口极好,抱琴不说话却也时刻带着笑意。
元春难得吃个尽兴,洗过手脸,心情仍旧不赖。想着明日母亲进宫还有许多话说,她便早早靠在榻上边翻书边整理思绪。
宫中无太后亦无中宫,因此妃嫔们不必早早请安,王夫人进宫请见,直接让元春派去的太监接了进来。
说实话,连着两次进宫,娘娘都没给好脸,王夫人这次来也是真心发怵——她绝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自觉,只不过情非得已,骑虎难下罢了。
进了凤藻宫行过礼,王夫人偷偷瞥了元春几眼,感觉娘娘今儿心情不差,心里才算安定几分。
元春原本很想跟母亲再好生说道说道:母亲和堂嫂兼表姐在外搂银子的手段,她都能有所耳闻,就更不用提那些出身不凡且儿子已然能出宫走动的老资历妃嫔们。
在元春想来,莫说王家自己就有海商的门路,甄家和薛家亦有许多赚银子的路子,何必非得出面放印子钱,甚至堂嫂王熙凤还想买官卖官……
她还真敢想。这事儿舅舅都未必能做。
元春的预感很准:虽然舅舅王子腾已然官居一品,圣上似乎也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才给她贵妃之位,但实际上圣上并不大喜欢舅舅的为人,哪怕圣上挺欣赏舅舅的才能。
而且元春也看得出因为舅舅在往七皇子身上下重注,在德淑贤三妃之中,淑妃对她最友善最亲近。
但这也太早了!圣上正值盛年,舅舅你又是何必?
元春把太后乃是遇害的证据交给圣上,当时圣上的脸色……她都不愿意去回忆。
于是元春便对母亲王夫人道:“宝玉还小,母亲不用太心急。想不坠了祖宗名声,也不一定非得以科举晋身。”
这话王夫人爱听,若非如此她又何必对亲哥哥言听计从?这不,哥哥让元春有了尊位,下一回就该是她的宝玉了!
元春还就是不想母亲太顺着舅舅!
舅舅王子腾这些年为了升官,风头太盛,得罪了不少人,这时正该收敛些,不然就等着被收拾吧。
当她把这番意思说给王夫人,王夫人微垂下头,片刻后方道,“一切都听娘娘的。不过您舅舅问过来,可怎么好?”
这是……不以为然了?
元春怒极反笑,“母亲既然心里有数……很好。”
母女两个不欢而散,王夫人告退后,元春便吩咐抱琴,“去打听打听,舅舅是不是又让舅母给母亲传话了。”
抱琴领命而去,等她再回来时,元春已然恢复如常,甚至还自嘲道,“今儿火气大,一定是昨天鹿肉吃得多了。”
抱琴抿嘴一笑。
元春旋即叹道:“我现在还帮衬不了什么,母亲偏向舅舅也是情有可原。就怕……”两头都是一场空。
舅舅心向七皇子,而母亲心向舅舅。
其实元春不是看不明白,她舅舅王子腾用肃端王的把柄搏前程,自然把肃端王得罪到家,但有失必有得,攻击肃端王必然得了圣心,可这还不够,他为自己另外预备了一个“保险”,也就是七皇子。
但这正也是元春不能苟同的,你现在投向了七皇子,将来可还能调转船头?如果当时不是因为离开废太子而损失了不少人脉助力,尤其是口碑伤得太厉害,舅舅乃至于贾家和王家何至于现在如此尴尬?
舅舅王子腾这个巡检钦差听着威风无比,实则干的全是脏活累活,还得罪人:巡检时什么都没发现,圣上不高兴;真正看出了猫腻,上报给圣上,涉案的那些人难免心生怨恨。
这么多年下来,舅舅的差事都跟这个巡检钦差大同小异,然而真正位高权重的六部尚书和封疆大吏,舅舅都不曾碰过,更不说什么掌~兵~权以及入阁了。
舅舅也五十多岁的人了……元春知道舅舅不想认命,还想再搏上那么一回。
元春再怎么消息灵通,手还是伸不到前朝。
她无可奈何之余,便希望能与人为善,至少在关键时候能有亲朋拖上一把,哪怕到时候在圣上面前说上一两句求情的话呢。
这也是她一定要母亲王夫人向姑父一家子示好的原因。在她看来,仅仅因为当初跟姑妈不大合得来,舅舅又位居高位,就想干脆远了姑父这一门亲戚,母亲简直……太任性!
好在母亲果然听进去了几分,跟姑父家总算维持了往来,不过也仅止于此了。比起舅舅,她对娘家的助力实在有限,也不怪母亲态度如此……其实不难看得出,刚才拿真的仅仅是母亲的态度吗?
思及此处,元春抱着手炉望着雪后无比澄净的天空,低声自语:不自量力的是我呀。
娘娘时时刻刻都在为娘家着想,这一切抱琴都看在眼里,只可惜府里的老爷太太另有主意。
跟着娘娘在宫中生活了数年,抱琴不敢说自己眼光如何,但总觉得府里的老爷太太都……有些一厢情愿,而舅老爷虽然心里明白却是没法儿收手。
元春此时刚好回头,瞥见抱琴满腹心事的模样,主仆俩也来了个“相对无言”。
却说这会儿元春宫里的太监上前禀报:淑妃娘娘要过来寻娘娘说话。
元春望向抱琴,“咱们换件衣裳。”
偏巧,林海在户部衙门也遇见了淑妃的弟弟,堂弟。
淑妃的这个弟弟如今是大理寺少卿,而且一如林海所料:无事不登三宝殿。
话说当初因为牵涉进肃端王挪用大笔银两一案的户部官员,居然多为七皇子麾下——其实现在说是“麾下”也不大恰当,这些官员撑死就是对七皇子示好得稍微频繁些,相对于其余皇子而言。
七皇子也没想到这群人被揪出来之后,居然都跟肃端王有好些“首尾”。这就是所谓的黄泥掉那什么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当初王子腾上密折揭破肃端王在户部依旧说话算话,想挪用便挪用的时候,七皇子在震惊与暴怒之后,甚至还有点感激王子腾:早知道早好,否则让父皇误会他和肃端王早有默契,稀里糊涂地就没有什么“以后”了。
于是七皇子打发了个心腹幕僚专程赶去西北,带着他的亲笔书信向王子腾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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