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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微笑,明显带有几分冷峻的寒意,正如黑夜里的夜风一样肃杀;伴随着帝者雄猜的冷笑,萧隆先鼻梁下两撇浓密的胡须,也显得是那样刚劲有力,宛若长刀上的刀锋。
须臾过后,萧隆先的面色,恢复了以往的冷血与厉杀,目中蕴藏着大片刺眼的寒光,一现即隐;他淡淡的开口,声音竟如雪山般高不可攀。
“听说二郎最近和谢家那四丫头走的很近?!”
看似是随口一问,实际上则是帝王以无上的权威发出的一句掷地有声的质问;中贵人的心头,禁不住猛地一颤,额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不断地往外渗出,只能颤着声音应道。
“是,陛下。”
这一刻,大周天子威严的脸庞上,不经意松缓了一下,展露出一丝自嘲的神情,以至于凝聚在他眼瞳里的厉芒,也化作了无尽的淡漠,无尽的嘲讽。
“谢文德养的好女儿,到底给二郎施了什么魔咒,竟让朕的儿子如此痴迷!连体统都不顾了吗!”
听到皇帝话语中明显的愠怒之意,中贵人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迟疑了半刻,还是壮着胆子,操着沙哑的嗓子,说道。
“陛下,老奴听人说,任城王近来经常带四小姐出入军营。”
什么?
出入军营!
一听这话,只见,宣帝脸部的表情,顿时“刷”地沉了下来,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庞,陡然变得越来越晦暗,犹如笼罩上了一层滚滚的乌云,阴晴不定;自从大周肇基至今,无论是之前的文帝、景帝,还是如今高踞龙座之上的周帝萧隆先,他们对于军方的掌控,从来就没有松懈过,更不会允许女子擅入军营这样荒唐的事情出现;尤其是萧隆先,这位雄才大略的君王,在其尚是太子之时,便亲率大军南征北讨,在军中树立了崇高的威望。试想一下,一位凭借赫赫武功上位的帝王,对于军队与军权的控制力,一旦达到某种巅峰的状态,那将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尽管,萧隆先面上的神色,已然阴沉到了极致,可他依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眉宇之间平静无波,身为帝王的威严,就如那幅“九州版图”上的山川河流一样,永远刻在了他的骨髓深处,他没有说话,只是异常冷静又冷漠地听着。
天子半坐半卧,听着这些字字句句,听中贵人讲着二郎和谢家那丫头之间的风流韵事,他的表情隐隐有些诡异,似乎笼罩上了淡淡的失望,笼罩上了淡淡的不悦,只是不易被察觉罢了。
中贵人瞄了陛下一眼。
“陛下,老奴还听说,北大营的将士们,都称谢四小姐为……”
说到这里,中贵人突然语塞,不敢再说下去了,又不敢正视陛下凌厉的目光,只能尽量低垂眼睑。
“叫她什么呀?!”沉默良久的宣帝,手心缓缓地在手背摩挲着,眼睛眯成了一道漆黑的线条,清绝的目光,像两把弯刀似的,剜向中贵人的身体,冷沁沁地开口问道。
自己越拘束,陛下的目光就越凌厉,没办法,中贵人只好硬着头皮,强行咽下一口唾沫。
“任城王妃。”
这四个字说得很低,很轻,他以为这样,皇帝陛下兴许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而他想错了,眼前的这位主上,是一位心性坚韧强悍,不为任何外物所侵袭的雄猜英睿之君,是当世最强大的君王,天子的意志,又岂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以擅自揣摩的。
“啪!”
皇帝宽厚的手掌,终于轻轻举起,又沉沉落下,怕在躺椅的扶手上;不得不说,皇帝这一掌的力道,虽然还不至于掀翻躺椅,却也震得它巨烈颤动了一下,如石子掷入水中发出的声响。
当即,那位如履薄冰的中贵人,包括皇帝身后的两名宫女,以及甘露殿里所有的太监宫女,被陛下雄浑霸道的掌风,吓得匍匐在地,没有人敢在此刻抬头去看陛下的眼神与表情。
“陛下息怒!”
不过很快,萧隆先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淡无奇的语气中,充溢着令人窒息的冷漠与寒凉。
“二郎现在越发胡闹!”
黄昏最后几抹余晖,隐匿在惨淡的暮云之中,转瞬而逝。
一位身穿雾蓝色睡袍,体形略显高挑清瘦的中年男人,站在甘露殿的廊下,双手负后,静静地望着面前那片宽阔的广场;春末夏初的夜幕,笼罩了整个大周宫廷,映入那位中年男人的眼底深处,竟让他的目光出现了片刻的落寞。
此刻的他,仿佛不是天下至尊,而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二郎啊,你太让爹失望了。”
……
夜已经极深了。
初夏的夜晚,恬静,清寂,晦朔,天边残月如钩,月儿淡青色的月光,伴随着昏昏沉沉的夜色,倾泻而下,倒映在皇宫御苑的金明池上,又经夏风一吹,池面上泛起了鱼鳞似的水波;不多时,银辉散尽,只留下一池碧水。
长夜漫漫。
崇德宫,灯火阑珊。
此时,夜已经极深了,可这座皇后寝宫里幽微的灯火,依然将宫外的一草一木照耀得清清楚楚。
崇德宫西阁,小佛堂内,皇后独孤元姬,手捻佛珠,跪坐于蒲团之上,轻轻微闭双眼,正在虔诚地默诵《楞伽经》;只见,这位时年四十三岁,出身北地鲜卑世家,为当今天子诞育了齐王、平阳公主、任城王三位皇儿的大周国母,身穿一身大红胡服,妆容朴素淡雅,虽未见惊艳,却也是淡扫蛾眉,看上去充满了鲜卑女人的野性与活力,颇具一国之母的风范。
因是鲜卑女人的缘由,又因为自己北地豪族的家世,皇后虽已年过不惑,却保养得甚好,云鬓未添华发,一双手滑腻修韧,皮肤依然略显光泽,雍容华贵的气度,胜过宫里的庸脂俗粉,直似一枝清傲的寒梅,逆风雪而绽放。
佛堂空间不大,位于西阁偏殿,与皇后居住的寝殿离得很近,中间隔着纱帘;深夜的崇德宫,无数侍女站在帘外,无人上前,时不时打量着正在帘后礼佛的独孤皇后,透过薄薄的纱帘,她们隐隐约约看见,半老徐娘的皇后殿下,寂寞地跪坐在蒲团上,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没有人敢上前打扰皇后,即便容颜已老,即便韶华不再,可是她们的皇后娘娘,依旧在努力保持着她身为大周皇后优雅的仪态,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疲倦与老态。
无疑,此刻的独孤元姬,是无比孤独的,她的身边空无一人,除了佛龛中供奉着那尊文殊菩萨像,便只有身侧书案上那些陪伴了自己快二十年之久的诗选、古籍与佛经了……
“圣人,圣人……”
这时,一名崇德宫的贴身侍女,微微屈膝,隔着纱帘轻声禀告;因为皇后有一个习惯,自己在礼佛之时,除非有重大的事情,否则不许打扰她,所以,她也不能确定皇后是否已经礼佛完毕。
“圣人,圣人……”这一次,侍女提高了些许声调。
“什么事?”
独孤元姬缓缓睁开眼,面色灰暗,声音清冷;她放下手里的佛珠,姿势已然有些僵硬了,就像上京永安寺里的如来佛像一样,竟自己凝固在了蒲团上。
“圣人,甘露殿那边派人传话,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这么晚了,陛下还没歇息吗?”独孤元姬平静问道。
“没有。”
“说是何事了吗?”
“奴婢听说,好像是为了任城王的事。”来通报的侍女,偷偷看了皇后一眼,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她也清楚,皇后和陛下一样,在三个孩子里,最喜欢任城王殿下,她很想看看独孤皇后的反应。
果然,当听到“任城王”这三个字时,独孤元姬下意识地转过头来,那张已然不见昔日倾世容颜的脸上,浮现出身为母亲的担忧与不安。
“二郎!二郎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是听说陛下有些不悦,您看这……”侍女怯生生地说。
此言一出,独孤元姬的神情,出现了间歇的恍惚,眼神木然;但是,作为母仪天下的大周国母,这位浑身上下散发着鲜卑女人真性情的皇后殿下,很快恢复了后宫之主该有的镇定,淡淡地说道。
“好,吾现在就去。”
……
深宫,深夜,万物无声。
唯有四方孤城,寂寂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