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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二哥这般宠着你,也不见你们能自由的四处逛。”她听了脸上微红“眼下我在家里还算自在,等日后怕是半点自主都没有。摊上侯夫人这样明事理的婆婆就算了,不然指不定怎么明争暗斗呢。”她最是个性子爽利的人,况且跟前只有若溪,说话自然不用忌讳“我倒是羡慕府上的四姑娘,别看她不善言谈交际,却是个有福之人。能有男人愿意为了她去拼争,还是个立手立脚没有半点累赘之人。”
“你也只能羡慕羡慕就完事,府上能把你嫁到没有根基的家族里?况且孟阔这一去是冒着险的,兴许就唉,但愿四妹妹是个有福之人,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大过节的若溪不想谈论这些话题,便把韩晹的信拿出来,跟茹茹说着上面的新鲜事。
看信上流露出来的意思,韩晹并未打算现在返程,他所行的路线越来越往南。照这样推算下去,恐怕过年他都回不来。想不到他小小年纪便能受得了在外面漂泊的苦,倒是让茹茹越发的刮目相看。既然找不到像孟阔这般省心的孤儿,就找个有主意有胆识、魄力的男人!别看韩晹年纪小,却是真正地男子汉!
额!自个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茹茹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唬了一跳,忙放下手里的信不敢再瞧。她和韩晹虽然素未谋面,可她看到韩晹的信似乎碰触到了那颗豪迈澎湃的心。这一个月没见到信,她心里竟空落落的不自在。
她突然意识到,韩晹已经闯进了她的生活,成为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这种情况太可怕,她怎么能允许戏曲里下三滥的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许自己只不过是好奇外面的世界,感兴趣的是信里的内容并不是韩晹这个人。这样一想,茹茹心里才略微舒服些。
“你院子里这棵桂花树是稀有品种,用上面的桂花做出来的桂花糕味道也特别好。”她喝了一口茶转了话题。
若溪听了笑着说道:“本来想请姐妹们过来开一回桂花诗社,可惜一直不得空。今个儿又揽了个瓷器活,等过了节去陈府帮着五哥哥提亲。”
“你们娘家哥哥的婚事怎么由你做主?”茹茹闻言奇怪地问道。
若溪有什么事不瞒着茹茹,把大概情况跟她学了一遍,随后冷声说道:“祖母倒是个明白人,只是在五哥哥的事上犯糊涂,都是关心则乱。”
她闻言眼神一闪,看来韩府老太太最中意那个五孙子,其他孙子都靠了后。韩晹是姨娘生的庶子,嫡母不爱,又得不到祖母的欢心,他在韩府的日子可想而知。茹茹心里竟涌上一股酸楚,瞬间便被她压制下去。
这功夫菲虹打外面进来,见到茹茹忙过去见礼。别瞧她在若溪跟前爱撒娇,见了外人还是知道礼节的。
茹茹对菲虹很熟悉,笑着摸了一把她的小圆脸蛋,说道:“你这丫头越来越可爱,长了一脸的怜人肉,让人见了便心生喜欢。”
“菲虹想要像母亲和姨母一样才貌双全!母亲说了,模样不过是臭皮囊,抵不住时间的流逝。”小菲虹一本正经的说着“现在我也开始学作诗了,好难!”说罢觑觑鼻子。
茹茹闻言笑起来,扭头朝着若溪说道:“看来你是想把菲虹养成小才女喽。”
“富养女穷养儿,我倒没想过她能成什么样,只要不出格就随她高兴好了。”若溪笑盈盈的抱住蹭过来的菲虹,宠爱的抚摸她的头。这是个拼爹的年代,姑娘家再能耐没有好的家世也是白扯!等到再过一二年,若溪就教菲虹打理临风居的事宜,免得日后她嫁了人抓瞎被屋里人拿捏住。做红女不拿手之类的短处,就让若溪用其他方面帮她弥补吧。
菲虹怎么能老实待在屋子里听二人说话?她撒娇地央求若溪放他出去院子里玩秋千,若溪只好吩咐丫头、婆子好生看着。
看着菲虹满脸欢喜的出去,茹茹说道:“难怪柳姐姐看中你,若是她泉下有知看见你如此善待菲虹和逸浚,她一定会含笑九泉!眼下逸浚在宫里给大皇子做陪读,别说是德妃娘娘,就连皇上那边都挂了名。他们都说侯府出人才,若不是逸浚的腿估计日后封侯拜相不成问题。”
“封侯拜相固然光耀门楣,可还是要逸浚自个过的舒心才行。人生这一辈子很短暂,总该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没有遗憾。我们身不由己就罢了,总要给孩子们一个可以选择的人生!”若溪喝了一口茶说着,茹茹听了陷入沉思当中。
外面响起菲虹铜铃般的笑声,茹茹满脸的羡慕,半晌方说道:“菲虹和逸浚是幸运的!”
坐了好一阵子她才起身告辞,若溪送到临风居门口。
转过天就是中秋节,若溪一大早便起来去了侯夫人那边侍候。侯夫人头疾犯了精神不好,支撑着安排晚上的家宴。
她就站在侯夫人后面,轻轻地帮着婆婆按摩太阳穴。管事婆子垂立在地中央,轻声念着晚宴的菜单。难怪侯夫人头疼,这光是用餐的事就听了快一盏茶,从饭前的茶点到正餐,再到饭后的水果茶水。每个人喜好不同,光是老太君和三位老爷几位夫人就不尽相同,每个人都要顾及到。还有下面的少爷、姑娘们,一个个都是嘴刁难侍候的主。
就听管事婆子轻声回道:“这些都是按照去年的惯例准备的,不知道是否需要改动,还请太太示下。”说罢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侯夫人,又赶忙低下头。
原来是按照去年的老黄历准备的,难怪里面有很多辛辣、海鲜和荤腥之物。老太君打前几个月开始肠胃就不好,侯夫人打今年起头疾越发犯得勤,对这些食物也是忌讳。
感觉到若溪的手劲变化,侯夫人睁开眼睛,轻声问道:“你觉得那些地方需要改动?”
若溪压根没想过侯夫人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还在低头继续按摩。她没听见管事婆子言语,抬头瞧见婆子正看着自己,这才愣了一下。
“但说无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上次老太君办生日宴,你和宜宣出力最多,把场面搞得热闹又高雅直到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呢。”侯夫人拍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停下。
若溪闻言只好想了一下,回道:“我什么事都不懂不敢多嘴,只是最近老太君的肠胃不好,太太的头疾又时不时犯一下,还是在饮食上注意一下的好。那些辛辣、荤腥之物还是少食微妙。可是大过节的又不能吃的太过素了,不如就让厨房备几样素菜,若是瞧见老太君不动筷再端上来。不然就留着初一上供,也省得浪费了。”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侯夫人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其实她是有意要考考若溪,老太君想让若溪学着管家。虽然眼下不能明说,不过若溪是她的儿媳妇,她使唤使唤很正常。
管事婆子听了忙奉承道:“二奶奶一向心细稳妥,又最有孝心。太太是有福之人,才找了二奶奶这样的儿媳妇!”
“刘婶子这话可是说反了。”若溪连忙笑着回道“府里的长辈最是慈爱敦厚,对我们晚辈呵护有加,我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才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太太您瞧瞧,二奶奶人甜话也甜,难怪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不说二奶奶好的。”刘婆子越发的溜须拍马,她心里可是明白的很,眼前的二奶奶才是侯夫人唯一的喜欢的儿媳妇!只要侯夫人当家一日,这二奶奶就不能得罪!
外面又有其他管事媳妇想要回话,侯夫人便吩咐刘婶子下去,又唤外面的人进来。若溪在娘家的时候也曾学习理家管事,所以对这些媳妇所回之事并不生疏。侯夫人偶尔故意考她一下,她都能灵活应付,听起来又不会让人觉得显摆有要出风头的嫌疑。
侯夫人觉得若溪虽还不能独当一面,却是个可造之材,若是她调教一番必能帮上自己大忙。
侯府的家宴掌灯十分才开始,园子里、院子里到处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菲虹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每个人提了一盏小动物花灯,显得分外兴奋。
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圆又大,家宴就设在琉璃阁里,众人一边吃月饼聊家常一边赏月。
满桌子的好酒好菜,老太君见了却微微蹙眉,旁边的胡嬷嬷检一两样清淡的青菜布了些。一旁的二太太见了心里欢喜起来,这家宴够丰盛,可惜老太君这几日肠胃不舒服吃不得。平日里这侯夫人把持中馈半点差错逮不着,今个可算是失误了。竟然连老太君身子不舒服都忽略,她这个家也当不久了!
侯夫人看了并不急,悄悄命丫头、婆子把厨房备下的素菜端了上来放在老太君跟前。鲜嫩的菜叶择嫩尖,略微用水焯一下,然后用各种调料拌好瞧着就勾人食欲。金黄的玉米配上各种蔬菜丁用爆火炒一下,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还有几样菜式连老太君都叫不上名字,不过闻起来香气扑鼻。
老太君见了食欲大开,亲自动筷夹了一口,吃罢连连点头,朝着侯夫人问道:“这菜不过是凉拌而已,可却有股特殊的香气,到底放了什么调料?”
“香油。”宜宣抢着回道“就是用芝麻加工而成的调味品,拌凉菜的时候加几滴即可。”
“哦?这就是你最近鼓捣的新玩意儿?”老太君听了感兴趣的问着,又夹了一口凉拌菜细细品起来。
侯夫人见状笑着回道:“老太君还不知道,这香油在京都卖的相当好。各大酒楼全都抢着到咱们铺子里订购,第一批已经被抢得差不多,只愁芝麻不够用呢。”
老太君听了分外的高兴,二太太见状不甘落后,现如今生意上的事情大都是她儿子在打理,提及这事她越发的眉飞色舞起来。
“到底是什么好吃的,竟让母亲夸赞连连。”侯爷见母亲高兴也跟着笑起来“母亲也赏儿子们一口吧。”
“呵呵,你们听听。大老爷说得可怜,好像我这个做母亲的让他们挨饿来着。”老太君吩咐丫头把这些菜分下去些。
侯夫人见了忙回道:“厨房里还有,我这就吩咐人去端来。”没想到这备用的素菜倒成了香饽饽,她朝着若溪笑了一下。
不单单是若溪出了这主意,有几样素菜还都是她设计的。那几道瞧着奇怪地菜式更是受人待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那张先生能住到侯府,还不就是喜欢吃若溪做的菜?
今个儿中秋,侯爷再三去请张先生也没请来,他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怪异。都说客随主便,他倒半点不随主人家的意,随心所欲全凭自己高兴。不过谁让人家有才学,能住到侯府就是天大的面子,旁人哭天抢地还求不去呢。
刚刚若溪亲自送了饭菜过去,听说他很满意。只要能让张先生满意侯爷就满意,侯夫人也不以常礼待他了。
侯爷等人吃了素菜也都连声说好,他们经常在外面应酬什么特色菜没见过,可眼前这几样倒真是第一次吃。侯爷品尝过不由得暗自点头,难怪张先生被儿媳妇的手艺吸引来,这菜在外面可是吃不着的。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儿媳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庶女竟给了他如此多的惊喜。先是不动声色的收服了自个的冰山儿子,随后又把乖张的孙子调教的呱呱叫,就连无人能拉拢的张先生也被她轻易搞定,真不知道儿媳妇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菲虹乖巧地偎在她身旁,逸浚小大人似的坐在父亲身边,刚刚老太君喊他,那小子竟然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话,引得众人轻笑不已。不得不承认,她们被教导的很好,这里面少不了若溪的功劳。
“每年过八月节不是对对子就是猜灯谜,今年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没有?”老太君期待地问着,她知道若溪的棍意多,难保不给她婆婆出主意。
果然,侯夫人笑着回道:“老太君说得有理,过节一家人在一起图的就是乐呵,弄一大堆对联、灯谜着实是伤脑筋煞风景。猜中的人欢天喜地,猜不中连好心情都没了。今晚上咱们就改一改,抽中彩头的人要讲笑话,大伙若是觉得不好笑就自罚一杯。老太君觉得怎么样?”
“虽说粗俗了些,不过却够新奇。”老太君闻言点点头。
侯夫人听了吩咐人把签筒拿过来,笑着说道:“还得请老太君抽第一支!”
“现在可不是讲究长幼有序的时候,我若是抽到彩头是不是就要逗你们笑?合着你的新鲜花样第一个就是算计我这个老婆子啊!”老太君假装板着脸。
侯夫人笑起来,对着众人说道:“老太君真是精明的紧,我想骗都骗不了!为了自罚我就先抽了。”说着抽了一张,只见上面写着“桂花”二字。
丫头们便在园子里摘了桂花样式的花灯进来,下面用红丝线坠着一窘,拿下展开递给老太君。
“真真是好彩头,蟾宫折桂!”上面挂的纸条都经过侯夫人筛选,自然都是吉利喜庆话,为的就是哄老太君开心。
眼下抽中好彩头侯夫人就要讲笑话,可她想了片刻却没想出什么来。旁边的若溪见状笑着说道:“我替太太讲一个,若是不好笑甘愿受罚!”
“儿媳代婆婆,行!”下面坐了不少晚辈,老太君也不为难侯夫人。
若溪便慢声细语地讲道:“从前有一位老秀才,一生不曾中举。生了两个儿子,于是将大儿子取名成事,小儿子取名败事。他认为人生功名就在成败之间尔!一天,老秀才出门,临走时让妻子督促小孩练习书法。规定大的写三百个字,小的写两百个字。老秀才快要回来时,妻子去查看情形,大儿子少写了五十字,小儿子多写了五十字。过不久,老秀才回家问妻子,儿子们的功课做的如何?妻子回答说‘写是都写了,但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两个都是二百五。’”
众人一直凝神听着,听到最后都忍不住笑起来。侯爷笑过倒是别有一番体会,古来就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老话,功成名就可不就在成败二字身上?别看儿媳妇讲的是笑话,细细品味却不只是一笑了之啊。
老太君眉眼带笑,扭头朝着胡嬷嬷说道:“我今个儿才发现二小子媳妇倒是个幽默的人,这个笑话倒别致。”
侯夫人见老太君高兴,便让小辈们挨个抽签,有的自罚酒一杯,有的是白白抽了一回。倒是逸浚抽中个彩头,大伙竟期待起来,不知道这个一贯沉默的小子能讲出什么笑话来。
却见他凝眉想了片刻,突然轻咳了一下端起酒杯说道:“一天,酒杯和茶杯在街上溜达,听见有人喊‘马车来了’。结果酒杯被马车撞到,而茶杯却机灵的躲开了,请问是为什么?”
“这是考问我们还是讲笑话啊?茶杯和酒杯怎么可能上街?这是什么嘛?”五少爷宜凌第一个皱起眉头嚷起来。
“茶杯和酒杯为什么不能上街?这是童话,你没看过漫画书啊?”菲虹天真的说着“哥哥快点说,为什么茶杯躲开酒杯就被撞到了?”
“因为茶杯有耳朵!”逸浚一本正经的回着,用另一只手把旁边的茶杯端起来。
呃!众人登时愣住,若溪却使劲瞧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讲笑话都要讲冷的,真是让人受不了!不知道以后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才能禁得住他的脾气。
屋子里陷入寂静,忽然有人先爆笑起来,紧接着陆陆续续有人想明白也笑起来。那小子竟还是冷着一张脸,半点笑容都没有,这功夫还真是难练!
气氛很快就被掀到gao潮,逢年过节的家宴老太君总是提前退场,今个破天荒多坐了半晌。等到她回去,三位老爷回自己院子,几个小辈好玩的又逗留了片刻才各自散去。
菲虹有些困倦,宜宣抱着她,若溪牵着逸浚的手,丫头婆子前后提着灯笼,他们一起回了临风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