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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兮勇兮,君之逑兮。也持矛殳,为王前兮……”歌声继续在唱,唱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连奔跑的矛手都在低吟。
“举戈!举戈!”敌军奔来,王卒军阵中,裨将砺风正放声大叫。
蔡豹刚才说只击一通鼓便进攻,其实因为变阵迅速,四分之一通鼓都没有击完他就停了。而砺风这个苗将按楚军惯例以为宫甲要一通鼓击完才会进攻,所以接到景骅进攻命令后他也召集卒长议战下令。待对面鼓停,他才发现大事不妙,赶忙命卒长回阵。
两军虽是结阵而战,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所以主将要站在巢车上观敌,同时又因为通讯落后,下达的军令无法撤回,所以需慎而慎之。砺风之举没错,错的是两军开战前距离就只有五十步,五十步只是六十多米,即便夷矛沉重,冲过去也不过是十秒钟的事情。
接敌的时间很短,王卒的军阵也存在问题——既然南面的长铍兵为防止敌人突围以厚为要,阵宽只有五十米,那么王卒就应该以宽为要,如此才能形成包围,防止熊荆逃走。
宫甲圆阵的直径有三十多米,两军相距五十步(六十余米),两者相加为百米。这个直径百米的圆,周长有三百一十四米,减去长铍阵所占的五十米,剩余两百六十米由两千五百人防守,其厚度无法超过十人;再减去最尾端的两名弓箭手,军阵真正的厚度只有八人,并且这八人还是四人四人前后分开布置,相互间隔了五步。
夷矛长四点七米,接敌的一瞬间,最前列的矛尖就捅穿了敌阵最前的两人,前进中根本没时间、没有空隙拔出矛头,最前排的夷矛手只能抓着矛杆继续往前捅,让穿过两具身体的矛头继续捅向第三人。人的身体阻力很大,很多夷矛穿不过第二具身体,即便穿过,也无法捅到第三个人,不过王卒队列是四加四,当矛头从第二人身体里穿出,第三个人已经吓傻;最前排夷矛手因失去武器侧让位置给身后第二人时,第二人的夷矛已经从第三人的身体里穿出,把第四人捅伤或者吓傻,然后最前面的这个四列方阵被彻底洞穿。
王卒戈盾手在前,等于是缩短了第二排矛手的杀伤距离,他手里三点五米的长矛要减去戈盾手大约六十厘米的厚度才能接敌;当戈盾手阵亡,他和夷矛手两两相对时,长矛又比夷矛足足短了一点二米,即使他被敌人洞穿,矛头也伤不到敌人。
“势如破竹,确是势如破竹!”蔡豹站在马车上,说着从熊荆那里学来的成语。他知道夷矛善于破阵,可这么迅速就把王卒的军阵破了,他是做梦也未曾想到的。
蔡豹感叹,景骅等人则面色全黑。不包围宫甲,那熊荆就可能逃了,包围宫甲,却不得不摊薄军阵,然后一什(十人)的厚度瞬息间就被宫甲手里的夷矛捅穿。若这是王卒军阵,被敌军凿穿还能想办法重新结阵再战,毕竟己方人多,但这些人是苗卒!
论翻山越岭、嗜血敢战,楚人自然比不过生活在山林之中的苗人,可论阵战,未完全开化、也未长时间训练的苗人则比不过楚人。七十米宽的军阵被夷矛阵凿穿,而原先夷矛阵两侧宽一点五米、纵深二十五米的龟甲阵,侧对着未破的王卒军阵忽然散开,变成宽六米、纵深一百米的战斗队形,然后从侧后向两侧的王卒反卷。
己方中军失利,敌人从侧后掩杀,列阵于后方的弓箭手很多来不及奔逃就被剑盾手的大盾撞到,然后被短剑刺死。四人一列后方的矛殳手虽然反应迅速,可敌人上来得太快已经近身,前方从短戈手又转不过来,只能被这些剑盾手一个一个刺倒。
两千五百人被一千人痛歼,这就是展现在双方将领眼前的现实,虽然中军两侧的王卒还在坚持,可士气已夺、军阵已破,连阵后的荆弩都被敌人缴获。
景骅脸色不再是发黑,而是面如死灰。
整个计划他除了杀黄歇,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日夜思考如何用四千名步卒截杀熊荆。一千五百人的护卫并不出他的预料,毕竟东宫之甲本来就有十五乘,他没想到的是腹背受敌中,宫甲破阵居然如此之快、如此之烈。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已经开始进攻的长铍阵了。只要长铍阵能趁宫甲主力与王卒纠缠在一起无法回援时,突破那单薄的五列矛阵,然后杀死熊荆,那目的就达成了;要是突破不了,熊荆即位为王,那大家就等着诛三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