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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
“好了,就这样。我先回去了。叔叔,明天可要成功啊!”缨子说着,笑了笑,低头出了他的帐篷。
当他第一次看到缨子的时候,他就被她震撼了,那是一幅完美的画面。可此后,他却有意无意的躲着她,尽管在她伤中,不免有时要抱着她起居。他对自己说,她只是一个孩子,就像他的女儿,尽管他其实也没有孩子,可他却只希望他和她只是父女似的情感。可现在,他却从她忽闪的眼睛中看到了另外的东西。
这一次,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掩饰自己的情感。
一个人,他站在了喜玛拉雅山脉的巨大星空下。今晚的月色特别的透明,曾经在一些古典小说里读到,在这样的月色下通常会出现的男女之间的情况。可是,他是一个联盟意志的维护者,而她的父亲则是一个意识上的越轨者。在游击队被迫呆了两个月,尽管看到了许多不同的东西,人们的自由思想及共同竞争与互助的游戏中表现出来的活力,这都是以前四十年里联盟教育他们时所看不到的,在与同事们的交往中,也从没有感受到这样的人情。大家总是忙忙碌碌,然后就是工作之余各自虚拟的游戏世界,虚拟的情感与意识。
联盟教育他们,自由都是在某种限制中的,没有绝对的自由,只有网络的游戏世界中才有精神自由的可能。而这一切,都以联盟的唯一统一性为前提。这就是联盟的一致意识。这个一致意识延伸到了公民生活的每个方面,工作,娱乐,思想。公民的一生以维护联盟的一致性为其最高利益,没有公民的个人利益,或者说,联盟的利益就是公民的利益。
那些企图破坏统一的,破坏一致性的人,都是魔鬼,邪教,绝对自由主义者,是联盟利益的敌人,人民的公敌。联盟才是迄今为止人类最完美的制度,打倒多元论者。
这就是联盟的教育,而他,也曾深深的相信这一切,因此他大学毕业就秘密的加入了文统,其后进入了C组,以帮助人类清洁灵魂为己任。
可是,正是这群魔鬼,这些游击队员和村民,使他开始怀疑。他开始害怕,使他不敢接近缨子,他怕自己的变化。他应该好好思考一个逃跑计划了。
里夫突然走了过来,看来他真是随时观察着008的。
“哎,你说你们为什么要成立这样一个游击队?而且还有新的青年愿意加入。”008突然问。
“这,我只能说出我的想法。当然,金花队长肯定有另外的看法。”他答。
“那,你说说没,你想的是什么?”
“你知道200年前发生的‘六日战争’吗?”里夫不答反问。
“这我当然知道。代表大部分人类的联盟站在正义一方,打败了一小撮妄图破坏人类文化走向统一的家伙。”008背诵着这历史教科书上的标准答案。
“最后,在战争的第六天,为了尽快结束无意义的争斗,联盟使用了热核武器。并在那天结束了战争,换来了几百年人类的和平。”他继续背道。
“是吗?就在联盟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情况下,战争尽管很快结束了,却导致了地球环境的毁灭,这又怎么解释?难道,多元思维与多元文化不是人类的本性,而一定要有一个统一的标准?那被你的联盟称为一小撮的自由思维者们,只是想保持人类本来的多样性与丰富性而已,这也是错的?就算这违背了一个当时所谓的全球化的标准,大部分人就有剥夺一小部分人这样选择自己生存与生活方式的权利?这有标准吗,大部分就一定正确,小部分就一定错误,只有大多数的权利值得重视而少数者的利益就可以践踏?”显然,里夫是越来越激动了,“你知道吗,这所谓一小撮人幸存下来都被放任在了地球这颗已经被几乎完全破坏掉了的星球上,而你们这些大部分人却安然的离开了。后来,我们的祖先才逃到了高原上,这最后的居留地,许多人都在强烈的辐射环境中悲惨死去,而我们这些后代们,几乎也都遗传了当年辐射的后遗症。现在,这里,这高原上变成了什么?人间乐土,还是流放地?”
“确实,从前我们这些新生代并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可能联盟以为你们,嘿,你们早就死于原子病了,所以才没有提到你们。”
“可是,你知道吗,联盟甚至还禁止了我们使用科技的权利,后来还派出了一个所谓的地球观测站进行监管,这些,你又如何解释?你看到了吗,我们一直都退化在一个多少世代以前的时期!假如不是先知的到来,我们还处在原始社会!”少年继续用他的话语狠狠的鞭打着008,鞭打着008维护人类文化意识统一的信念。
008越加认定他要尽快逃离。
他再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默默的听着,因为他知道他无力辩驳。
“但是,我相信不会永远这样的,就算是少数人,也应该有少数人的权利。”不知道何时,金花队长走了过来,他和另外的队员在旁边一排帐篷里。“我们已经在流放者中有了同志,获得了部分的科技,也有了我们的科学家。‘高原少数者同盟’很快就将成立,刚刚我还收到电报,又有两位联盟观测站的重要学者投入我们的阵营,其中有一个是星际通信方面的专家。一旦我们获得星际通信能力,很快整个人类世界都会知道我们的存在,就算长期处在联盟说教的麻痹之下也一定会有很多人支持我们的。我们只是要求独立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们自己的文化方式,而不是某个预先制定出来的强制性的文化方向或标准。”
****************
太阳与008的距离正在缓慢的拉近。
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开始攀登珠峰的游戏。
为了防止意外,他们两人一组用绳子系在一起,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把绳子固定在某个点上,所以他们都背着又长又轻又结实的一大捆绳子。
穿着防寒性良好的羊皮外套,戴着防雪光镜,拿着一把铁镐,攀登。
里夫在前面,算是带着008,他把绳子固定在一个个点上。
八十度,这是目前他的位置,几乎已经垂直了。左手紧紧抓住一个突出的尖角,左脚稳在下边的一个突起上;右手铁镐猛的一下砸在一块僵硬的冰壁上,正好勾紧了,右脚猛力向上的蹬着踩进了一个先挖的坑里,他笨拙的身体向上面移动了一小截,跟着,左手抠住了上面刚才敲出的一个小坑,左脚也跟着向上移动踩进另一边小坑,右手铁镐又先在上面左边敲出一个坑,再在右边敲出一个坑,又勾住,右腿又蹬又上……
就这样一直重复这个反复单调危险的动作。偶尔往下面望望,幸好他没有恐高症。缨子他们站在昨晚的营地处,还分得出有几个人影,至于谁是谁却看不清楚了,看看左腕的高度计,已经7000米了。一只秃鹫在他身边的空气中上下的飞着,有点嘲弄他这蠢笨的人类的意味。尽管他知道此刻应该全神贯注,却也忍不住稍稍偏头对一边看着他的大鸟说:“看个屁!”
本来是想喊的,无奈此刻却实在没有这样的力气与精神,只能任那只大鸟继续的嘲弄他的无能,炫耀他的灵活。他稍稍停在一个地方,贴着冰峰休息。侧头,只见那只秃鹫在旁边的空气中做着各种古怪的飞行动作,空翻,俯冲,上升,空中停车,倒车,滑翔……他却只能无能为力,自叹不如的观望。他已经看出了,这其实也只是一只刚离母巢不久的小秃鹫,他是在练习飞翔技术呢。
这时,那只小秃鹫——其实身形已很是巨大——正飞在他的侧上不远处,得意忘形中没有注意到上面突然掉下的一块小石子,他却是无力示警,刚好砸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在空中打着转急剧掉下来。假如掉下去,是肯定没命了,就算他是一只善飞的高原之鹰。眼看他就要掉过他的身侧左边了。
他已经来不及细想,右腿尽力一蹬,整个身体重量全然凭吊在了那根细细的绳子上。他的身体也同时向左边荡了过去,左手跟着一揽,正把小秃鹫兜回了他的怀里。他的身体也这样凭空吊着,失去了任何的依靠。
上面的里夫也被他这一百几十斤的重力一拉,跟着向下滑来。
看到他们突然向下急滑,上面更前面的人,下面后面的人,以及1000米外一直静静看着他们的人们,都急得大喊起来。透过那样遥远的距离,在这样的寂静世界中,他仍然听出了人群中缨子惊慌的声音,在几秒钟之前发出的声音,与几秒钟之后的关切,都混成在了这个寂寞的看过了无数生死的山峰眼前。
他却仍是紧紧的揽着那只受伤的小秃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游戏时代的冷血动物会救它,甚至可能陪上自己的生命。
他仰着头,看到了滑动中的里夫,心里对他有丝毫的歉意,因为这只是自己的选择,不是他的。
这时,里夫终于稳住了下坠的身体,幸好他刚才在上面用绳子固定的那个点足够牢固,承受住了他们两人的体重。他紧紧的抓住了绳子。
“放手吧!”在悬空的状态下,他反而有了喊话的力气,“割断绳子!”
“不,我不会松手的!”里夫坚定的说,“更不会割断绳子!两人连在一起,就是为了互助。”
“可不是为了一起送死!”他喊。
“游戏,共同的游戏,就是共同的进退,包括生死!”对方继续说。
“不,我没有权利替你选择生死。”
里夫却不再理他,只是用力的拉着绳子,或许他也不知道能够支持多久,但他却一直拉着,决不放松。
008知道再说话只是分散里夫的注意与精力,他也不再说话。看着怀中受伤的秃鹫,他也默默的看着他,他分明从他眼睛闪动的瞬间看到了生存的渴望。
缨子和众人的鼓励之声也同时传到他的耳边。
他为什么又一定要选择轻轻松松的死亡呢?
力气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躯体,他用右手的铁镐勾住了绳子摇摆的上端,稳住了身体的摆动。他深深的吸了口最新鲜的空气,用力的收腹,收腿,再猛的一下在虚空中蹬直。借着着一收一放的弹力,他迅速的靠近一块突出的尖冰,当他的脚尖刚挨到冰面,右手的铁镐也同时往上面一个看来比较松软的地方砸去。镐深深的插了进去,接触到了坚硬的冰层,固定住了他的身体,双脚同时也站稳在了冰面上。
上下都传来一阵欢呼。
站在仅容双脚的永冻冰面上,他把受伤的秃鹫用一只手牢牢的捆在了后腰上。然后,继续了他的攀登。
以后,似乎却变得容易起来,无论是九十度,一百二十度,还是别的什么绝对不可能爬得上去的角度,他都一一的攀了上去。
终于登上了珠穆朗玛峰的顶峰。
八千八百四十八米!
里夫和另两个同伴正站在那里微笑着等他。
他上来了!
对着无尽的虚空,他大声宣布道。
无尽的世界,都在他的脚下。
无尽的杂思,都也被他抛下。
上来,他们用了六个小时。
从背包里拿出食物饮水,略作休息,他给秃鹫也包好了伤口,重新背负在背上,他们开始下峰了。
一小时后,他们躺在了6000米处的帐篷里。旁边也躺着受伤的秃鹫,他摸出了胸前的缀饰,缨子昨晚给他的那个。
缨子此时就钻了进来。
他们两个人,在这个狭小的帐篷里,还有一只受伤的莽撞小秃鹫,后来,缨子叫它——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