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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dd.net,最快更新给暴君当药引最新章节!

您请个太医……”

    下一瞬,霍佑安又甩了自己一巴掌,用行动打断了小厮的话。

    “完了,我完了!”霍佑安无力地坐在地上。

    莺时今日本来应当十分高兴的,直到她无意间看见了卫瞭的身影。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她一直以为的小可怜小闵子竟然是堂堂皇子。震惊之后,丝丝失落攀上心头。她摇摇头,努力灿烂笑起来,将最好的祝福给自己的主子。

    大礼繁复,不过终有礼成时。

    霍澜音目不斜视,面带微笑地昂首往前走。她小声地询问身旁的卫瞻:“殿下,今夜的逼宫当真不会再发生?”

    忆起皇后,卫瞻脸上的笑容稍淡。他说:“她放弃了。”

    霍澜音品着卫瞻的语气,没有再多问。

    回东宫的路上,卫瞻望了一眼栖凤宫的方向。栖凤宫里只亮着极少的灯火,皇后今夜陪在皇帝身边,并不在这里。卫瞻收回视线,略显烦躁地催促抬舆人加快速度。

    卫瞻的暴躁来得快,去得也快。回到装扮了一身红的东宫,卫瞻的眼里心里便只有霍澜音一人,他揽她入怀,亲吻她的眉心和眼角,牙齿轻磨她鼻尖上小小的美人痣。

    霍澜音将他推开,旋身躲过他拉她的手,鲜红的嫁衣裙角旋成绽放的鲜花。

    她将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笑着摇头说:“不许。”

    卫瞻似早有所料,不急不缓地朝她走过去,将霍澜音逼到墙角,凑近她的脸,在她耳边小声说:“音音啊,其实有很多不会伤到小孩子的方式。”

    霍澜音抬起眼睛,将信将疑地看他,在他的眼中看见了盛大的笑意。

    打萍和流春领着后面的宫女进来,卫瞻拥着霍澜音的手才松开些。宫女进来禀告浴室已收拾妥当,要带霍澜音过去梳洗。

    这也算是大礼中的一个环节,卫瞻只好应允。

    卫瞻留在寝殿内等候,他拾起霍澜音放在桌上的红珠搭面,指腹抚过一颗颗圆润的红色珠子。眼前不由浮现霍澜音低着头捏珠子玩的场景。

    卫瞻一愣,怎么就想起了霍澜音犯傻的样子来?今日她好不容易正常着,他可不想和霍三岁成婚。

    “让让——”

    卫瞻眼皮一跳。

    他动作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霍澜音衣衫不整地跑出来。她伸开双臂,一下子朝卫瞻扑过来。

    卫瞻心惊胆战,赶忙接住她,拿起挂在一侧的宽袍裹在她身上,无奈地说:“乖乖,别冷着,也没乱跑乱跳。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要当心肚子里的小家伙。”

    霍澜音仰着脸望向卫瞻,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忽然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让让只要小讨厌鬼,不管我!你坏!”她伸出的手握成拳,使劲儿去敲卫瞻的胸膛。

    眼泪儿,更是吧嗒吧嗒。

    卫瞻在心底扶额,赶忙哄她:“我的小祖宗,我可不敢。你仔细想想,我是不是先说怕你着凉,再说的要当心小讨厌鬼?所以音音比小讨厌鬼重要多了。”

    卫瞻一个眼色,让跟在后面的宫女都退下去。

    霍澜音眨眨眼,仔细琢磨着卫瞻的话。

    卫瞻无奈地去擦她的眼泪,霍澜音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让他擦眼泪,又小声嘟囔着什么。

    “音音声音太小了,让让听不见。”卫瞻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抱起霍澜音走向床榻。

    到了床榻,霍澜音一下子从卫瞻的怀里滑下去,跪坐在床榻上,凑近卫瞻,将下巴贴在他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卫瞻。她的眼睫上还沾着泪珠儿,样子瞧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

    卫瞻去捏她的脸,问:“刚刚嘟囔什么呢。”

    “丑哦!”霍澜音去拍自己的肚子。

    卫瞻随口说:“不会丑,会很好看,像音音一样好看。”

    霍澜音哼唧了两声,使劲儿去摇头:“音音丑了!”

    她说完又开始像个小孩子似的呜呜地哭。

    卫瞻想了一下,才明白霍澜音的意思。他搭在霍澜音手腕上的指尖僵了一下。

    她哭是因为担心自己怀孕之后变丑,他就会不喜欢她了吗?

    卫瞻忽然有些心情复杂。

    音音和泥泥是真的不一样。

    在这一瞬间,卫瞻忽然不太明白,音音到底是泥泥的另一面,还是泥泥冷漠理智的外表下心里某个不愿展现给别人的柔弱角落?

    “音音才不会变丑,就算变得再丑,也比让让好看一百倍。”卫瞻拿出抽屉里的糖、架子上的拨浪鼓和手鞠,来逗霍澜音笑。

    他又找出红绳,和霍澜音一起玩翻绳。

    霍澜音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翘着嘴角笑了。

    卫瞻与霍澜音在大红的床榻上相对而坐,认真地翻绳,耐心十足。卫瞻忽然觉得霍澜音有时变成这样也很好,让他换一种方式去看她的心底。

    可是可惜……这洞房花烛夜,他只能哄孩子玩。

    啧。

    没事,来日方长。

    十日之后。

    丧钟敲响的那一刻,皇后从午眠中惊醒。她来不及穿鞋,赤足下床,跑到屋外。在冷冽的寒风中,望着东方。

    “娘娘当心着凉!”

    翠风和红风一个拿着鞋子一个包着棉衣追出来。

    皇后脸色苍白,有些木讷地由着两个宫女为她穿上鞋袜和棉衣。

    翠风担忧地问:“娘娘,要去看一看吗?虽说您不能离开栖凤宫,但是情况特殊,太子殿下应当会……”

    “不用了。”皇后打断她的话。

    皇后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翠风和红风已不能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情绪。

    皇帝驾崩,举国哀痛。

    北衍曾被灭国,带着他们从亡国奴翻身的帝王归去,何人能不悲,戚哀之氛弥漫整个北衍。

    又过了几日,霍澜音忽然来到栖凤宫。

    “早就想来看望娘娘,只是最近事多。一直耽搁着。”霍澜音打量着面前的皇后。

    皇后还是老样子,从容淡然,那份骨子里的骄傲也不曾失去半分。霍澜音也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悲痛。她甚至也没有换上一身丧服,仍旧穿着她最爱的大红裙袍。她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一侧扶手,手里握着一卷书。

    霍澜音看了一眼书名——《诡兵》。

    霍澜音垂下眼睛,说道:“当日误打误撞听到娘娘与二殿下说的那番话,虽立场不同,澜音却很是敬佩娘娘。”

    “哦。所以呢?”皇后嗤笑了一声,瞥着霍澜音,“小香香,你既选择依附男子困于后宅,今日又何必来说这些虚伪话。”

    霍澜音并不理会皇后的轻视,她也没等皇后开口,径自在一旁坐下。当皇后瞥向她时,她说:“有了身孕,最近久站会觉得腰酸。澜音便不跟娘娘客气了。”

    皇后目光下移,在霍澜音的肚子上凝了凝,又不发一言地移开了视线,视她为无物。

    霍澜音说:“娘娘是必然会输的。即使这次侥幸赢了,在帝位之上既坐不安稳,又坐不久。因为根基不够稳。这所谓根基并非娘娘的能力和势力不够,而是这男子重于女子的天下大势。”

    皇后翻了一页书。

    “若我说,这天下男子就是比女子重要,娘娘定然要嗤之以鼻。”

    皇后这才从书卷中抬眼,看向霍澜音,她鄙夷道:“你身为女子都这样认为,实在是可悲。”

    霍澜音轻叹了一声,含笑摇头:“娘娘生于富贵家,并不知道普通百姓之家男子的重要。”

    “洗耳恭听。”皇后眼中的轻视反倒散去了一些。

    “于普通百姓而言,活下去才是基础,最重要的就是吃饱肚子,所以就要种地。而男子天生力气比女子大,这是女子再如何努力也比不得的。更何况女子还要生育,待产、哺乳,这是年岁的耽搁和身体的损害,亦是女子的天然劣势。家家一块田,多出力气才不会饿肚子。于农家而言,当然需要男丁下地干活,只为得一口吃的。”

    “种地?”皇后轻笑了一声。

    “娘娘体会不到一年收成不好,一家子人就会饿肚子甚至饿死。”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本宫记得当初你假死逃走,在丰白城却把小日子过得不错。说到底,不过是个人本事罢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并非我有本事,而是周家给我机会接触玉石、香料,让我读书。若我未曾读书,不可能逃走后过活。”霍澜音顿了顿,“若我未曾读书,根本不会有逃走的想法。”

    “可是,不是人人都有书读。普天之下读书人万万分之一,更别说读书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皇后已隐约猜到了霍澜音想说什么,她没有接话,沉默地打量着霍澜音。

    霍澜音便继续说下去:“娘娘那日对二殿下说的话,着实惊了澜音。澜音也时常回想反思。”

    “那你觉得对或不对?”

    “对。”霍澜音不假思索。

    皇后问:“所以你便言行不一,心里一个想法,实际举动又是另一个方向。”

    霍澜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娘娘还没有明白澜音的意思吗?我认为娘娘的想法很对,可是并非实施的好时机。”

    “什么时候是好时机?几千年过去了,这个好时机不曾到来。难道还要再等个几千年!”皇后忽得拔高了声音,“时机不是等来的,是自己抓住的!”

    “等到这天下每年不会有那么多的人饿死。等到一块田地可以收成比现在多十倍百倍的粮食。等耕种有了更简洁省力气的方式。就像我腕上的这暗驽一样,女子也可以凭借各种器具填平力气小的缺点,耕种做活,自给自足。就连战争,日后也未必要执枪舞刀,会有更省力气的弩炮,甚至各种不需力气的武器。不用蛮力,只是拨动某个机关。还可以操控更快的车,可以上天可以入地。而这些,都要等到天下读书人越来越多,学堂遍布五湖四海,女子亦可读书。女子力气不如男子,可我从不认为女子的头脑输于男子。”

    皇后听完霍澜音的胡话,并不怎么认同。她问:“你觉得这样的瞎想会有到来的一天?”

    “从宿林食野,到筑屋织衣。从奴隶遍地到开创王朝。我们本就一直在往前走。当初刀耕火种的先辈亦不会想到我们的今日。我的畅想又为何一定不可能?我不认为娘娘的想法有错,”霍澜音又一次强调,“可娘娘走得太快。普通女子跟不上娘娘,天下男子又容不得娘娘。所以这条路,娘娘走不通。”

    “所以你什么都想得明白,却觉得所谓的天赐良机没有到来,所以什么都不做。”

    “娘娘做事喜欢大刀阔斧,可我更喜欢循序渐进。历史长河,沧海一粟,娘娘的路走不通,我愿用我的方式来默默为这历史的长河亮起萤光。”

    皇后望着眼前的霍澜音,许久不曾言。手中的书卷不知何时被她放下,她像是走神了一般。

    皇后轻笑,她语气轻飘飘的:“你觉得本宫想要的未来当真会实现?”

    霍澜音回忆了一下当日皇后盛怒时对二殿下说的话。

    她点头:“会。当衣食无忧,脑子比力气更有用,人人读书明理。娘娘想要的公平就会到来。兴许如娘娘所说的那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也可以三夫四姘,公平自由;兴许一夫一妻,再无姬妾制,男女成婚便是一生一世的忠诚和独享;又或者婚姻形式不再存在,欢好自由,独身亦是自由,女子也不用再受生育之苦,由……器具代为繁衍?”

    说到最后,霍澜音神色古怪,已然是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皇后更是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够了,正了正脸色,道:“说起来,这栖凤宫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可惜了我身边的两个好孩子。她们两个一个想开私塾做先生,一个想上战场做女将军。本宫余生既困在栖凤宫,便请太子妃帮忙,放她们两个出宫。”

    “娘娘,我们不离开您!”翠风大惊之色,直接滚下。

    红风倒是不在屋内。

    皇后凤目一扫,威压欺压。她一巴掌甩在翠风的脸上,将翠风打得踉跄跌倒,再不敢反抗半句。

    霍澜音默了默,点头说:“好。”

    离开时,霍澜音便将哭肿了眼的翠风和红风带离栖凤宫,送了盘缠,放她们出宫,各奔前程。

    皇后似笑非笑,慢悠悠地转着那块质地粗糙的玉佩。屋内的灯光暗了,宫女未曾即使进来挑灯芯。这栖凤宫,留下的宫人本就不多了。

    等灯光熄灭时,皇后回过神来。她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一个叫“玲珑”的小宫女。

    “娘娘!玲珑在!”玲珑赶忙小跑着过来。

    皇后摸了摸她的头,说:“喏,明日一早把这玉佩送去给二殿下。”

    “诶!”玲珑受宠若惊地双手去接。她极少在皇后面前做事,皇后也是第一次对她笑。

    翌日清晨,又一声丧钟响彻整个皇宫。

    卫瞻睡梦中惊醒。他猛地起身下床,望向栖凤宫的方向,整颗心往下沉。

    皇后服毒殉葬。

    留字:愿与君同往。

    卫瞻下令,帝后合葬。

    作者有话要说:卫瞻:所以为什么老二有遗物,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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