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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对他们五个人来说,稍大了些,就算再加两个可能会常来常往的弟子,也过于宽敞了。
不过其它都合适,单单因为大小而推却,为免可惜,顾香生仔细盘算了一下,他们带来的钱,寻常用度,无须节俭,也不过分挥霍的话,三五年还是不成问题的,便答应下来。
碧霄和诗情都很欢喜,她们绕着宅子里里外外逛了一圈,总也看不够似的,席二郎跟在后头,脑袋也跟着转个不停,他自小生在席家村,只到过一回镇上,邵州城更是来也没来过,此时正正就跟乡巴佬进城一样,满脸的新鲜。
牙行伙计见的人多了去了,很看不上席二郎这般大惊小怪的表现,不过碍于顾香生等人在旁边,他没好表现出来,依旧很有职业道德地陪在旁边,给他们介绍宅子各处。
自进宫之后,长秋殿虽然是顾香生作主,但那毕竟只是偌大皇宫的其中一处,许多事情都要看人脸色,瞻前顾后,到了淮南王府,诗情碧霄虽然有头有脸,却也不能在王府里大喇喇地颐指气使,及至见了这宅子,想想往后自由自在的日子,禁不住就舒心起来,这些日子的种种不愉快和惊心动魄,仿佛也跟着不翼而飞。
“灶房还挺大的,娘子好些日子没喝汤了,到时候这边用来熬汤,那边用来蒸煮……”
“我方才看了,廊下宽敞得很呢,到时候养上几盆花,再弄只鸟儿如何?”
“还是养只猫儿罢,以前在顾家的那只没能跟着咱们一道进宫,可惜呢……”
两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连以往更稳重一些的诗情,脸上也洋溢着难以错认的喜悦。
她们毕竟没有在外面生存过,少了些阅历,没谈妥价格之前,就贸然表现出对宅子的喜欢,卖家肯定是要坐地抬价的,但看见二人这样高兴,顾香生心头也跟着欢喜起来,不忍心去打断她们,只让柴旷和牙行伙计谈价格,谈好了就直接买下来。
她自己则带着席二郎往外走,在城中各处闲逛,一边寻找药铺打听情况。
药材的情况很容易打听,现在旱季刚过,邵州城还算好,周边有几个县镇都出现旱情和饥荒,其中两个县还有瘟疫的迹象,现在邵州城里的人听说消息之后,都想多买些防治瘟疫的药回去以防万一,城中药材的价格一下子就提了上来,饶是如此还有不少缺货断货的,像其他生病的患者,需要用到同一味药的,就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
席二郎听了这种情况,初时还很高兴,因为药材价高,就意味着他们从山上摘采下来的药草不愁没人买,而且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格。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跟着顾香生一圈转下来,竟没找到个合适的卖家。
出来的时候,席二郎背了一小箩筐药草,都是山上现采的,主要是给卖家看看品相,总不能张嘴就说,这样谁也不会买。
谁知道他们将药草摆出来,却没有出现对方惊喜交加,赶紧出大价钱把药材买下的情景。
两人所到之处,药铺都诸多搪塞挑剔,言语之间,很是看不上他们的药材,要么说现在不是很需要这几种药材,要么又说品相不好,到最后就算松了口,也把价格压得很低。
顾香生自然不可能接受。
于是他们逛了城中三四间药铺,却发现自己带来的药草根本就卖不出去。
席二郎有些气愤:“他们不是缺药么,怎么我们送药上门,他们反而不要了?”
顾香生也觉得蹊跷,但她没说什么,只道:“前面还有一家,先去看看再说。”
但凡药铺,赌馆,当铺,食肆一类经营目的明确的商铺,都会在门口一侧挂上望子,写一个字,让人远远就能瞧见。
二人走入药铺,顾香生抬头看了一眼。
春秋堂。
这名字倒挺有气魄的。
可惜内里有些陈旧了。
有个坐堂大夫在,跟别的药铺不同,这里的病人很少,才小猫两三只。
药铺伙计看见他们走进来,原本还趴在矮几上打盹的,一下子精神了,赶紧迎上来:“两位还请这边等等,还有三位便轮到你们了,不过我们这儿药材不齐,等会儿若是没有你们需要的药材,可能就要麻烦你们去别的地方抓药了。”
顾香生笑道:“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是来卖药的。”
卖药?
伙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旋即又灭了,摇摇头:“我们不买药材。”
一个缺少药材的药铺,却不买药材,这是什么怪地方?
顾香生道:“你们东家可在,我想见一见他,买不买药材,也该由他来定才是。”
药铺伙计道:“实在抱歉,我们东家和掌柜这会儿都不在……啊,回来了!”
他径自绕过顾香生二人,迎了上去行礼。
顾香生和席二郎转身,便见几人从外头走进来,为首的是个年轻女子,眉清目秀,年纪跟顾香生应该差不多,想必应该就是这春秋堂的东家了。
“药铺今日如何?”她问的是药铺伙计。
“还好还好,一切安好!”伙计回道。
席二郎积了一肚子气,忍不住出声:“看病的人这样少,你还说还好还好,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药铺里明明缺少药材,我们想卖药材给你们,你们却还不要,天下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了!”
那女子原先应该也以为顾香生二人是来看病的,听见席二郎这样说,脸上就露出点意外的神色,却没有责备伙计,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两位是来卖药材的?不知从何处而来?”
顾香生道:“此处说话不便,不如寻个安静地方再谈?”
“也好,是我怠慢了。”女子道,将他们请到后堂,落座之后,先自我介绍:“我姓周,是春秋堂的东家,这位是穆掌柜,还未请教两位姓名?”
“我姓焦,这是我的学生,席姓,行二。”顾香生开门见山:“我们是从席家村来的,席家村靠着座山,山上药草颇多,这次虽然遭逢旱季,因有水源之故,山顶的药草也都还能活下大半,听说这次邵州附近州县遭灾严重,缺医少药,正需要这些。”
周娘子道:“春秋堂在城中虽有三处分号,但陈设古旧,规模也不如其它药铺来得打,不知两位缘何略过那些药铺,独独找上我们?”
顾香生沉默片刻:“实不相瞒,我们一开始去的也是其它药铺,但他们都不收。”
周娘子蹙眉:“不收?”
她跟穆掌柜对视一眼,两人好像都有些奇怪。
周娘子:“席小哥脚边那个篓子里可是从席家村带来的药草?能否让我看看品相?”
席二郎看了顾香生一眼,见后者点点头,方才把篓子往前一推:“喏,看罢。”
药草摘下来之后自然是先晒过了,顾香生虽然不会品鉴药材,也觉得那些药草品相都不会差。
周娘子和穆掌柜略略看了一下,也都点点头:“品相甚佳,能卖个好价格。”
顾香生看她的表情:“周娘子想必知道他们为何不收我们的药草了?”
周娘子叹了口气:“是,我明白了,他们不是不收,而是想压你们的价,等你们在城中走投无路,无人肯买,最后还是得回去找他们。”
席二郎道:“这城中药铺不少,就不信找不到一间肯买的!”
周娘子:“两位有所不知,邵州城的药铺分为四大家,沈、林、黄、周,这四大家,我们周家虽然名列其上,但不过是陪衬而已,到了我这一辈,家道中落,已经大不如前,只剩下邵州城这三间药铺,说来十分惭愧。至于其它三家,却掌握着南平近半数的药铺,这邵州城里基本上都是他们三家开的分号,如果他们不收,就算还有零散药铺,那些人肯定也不敢冒着得罪他们三家的风险,来收你们的药草。”
顾香生明白了,那沈、林、黄三家,就相当于药铺行业的垄断,看准了顾香生他们是小乡村里出来的,一无后台二无背景,所以存心压价,要逼他们贱价出售药草。
但周娘子为什么会解释得这样相信呢?
只要稍稍一想,便不难得出答案了。
顾香生微微一笑:“别人没胆子收,周家想必不会没有胆子罢?周娘子解释这么多,看来是诚心要与我们做这笔买卖了。”
旁边穆掌柜一听,不由急了起来:“娘子,沈家那边……”
周娘子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对顾香生露出苦笑:“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想收,但我还要仔细想想,这其中利害关系错综复杂,非寥寥数语能解释得清,还请你见谅。”
顾香生颔首:“我明白,你如果买了我们的药草,就要冒着得罪其它三家的风险,的确应该慎重考虑。”
周娘子有些讶异。
不,她的内心远远不止面上表露出来的这么一点讶异。
打从顾香生出现并自我介绍的时候起,她就有股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她不像席二郎他们,眼界有限,就算看见顾香生诸般厉害之处,也不会多加联想,周娘子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识不凡,这番交谈下来,就觉得对方虽然粗布衣裳,但容色清丽,谈吐文雅,浑然不似一个小乡村里走出来的。
对方还能一语道破她现在的困境,这就不由得周娘子不吃惊了。
她斟酌了片刻,在断定了顾香生的确是诚心来卖药,而非别有目的之后,终于决定吐露实情“你说得不错,但这件事情,牵涉的不仅仅是药铺生意,还有邵州城,乃至南平的局势,所以我方才如此犹豫不决,让你见笑了。”
这回却轮到顾香生诧异了:“买不买药,跟南平局势有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