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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子去办了!”
“慢着!”她忽然冲口而出,“你是这样迫不及待地要离婚啊!”
“怎样呢?”柏霈文锁起了眉头。
“我并没有同意啊!”
“爱琳!”柏霈文吃惊地喊,“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同意离婚!”她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可是,我已经答应把工厂给你!”柏霈文急切地说,“整个的工厂,你随时要,随时接收!”
“我改变主意了!”爱琳把牛奶杯放在桌上,斩钉断铁地说,“我不要你的工厂,我也不要离婚!你想那样顺心地娶那个女人,你办不到!”
“你这是为什么呢?”柏霈文的身子向前倾,焦灼使他的脸色苍白,他的眉毛锁成了一团,声音迫切而急躁,“你坦白说吧!你还想要些什么?你说吧!只要是我有的,你都拿去吧!别为难我!爱琳!我告诉你,我一定要和你离婚。我爱那个女人,我不惜牺牲一切,势必要得到她!你了解吗?反正,你不爱我,你有的是男朋友,你就放手吧!你会得到用不完的金钱,你没有任何损失,为什么你不肯?爱琳,你就算做一件好事吧!”
他简直是在哀求了!几时看到他如此低声下气过?爱琳的心脏绞紧了。“反正,你不爱我,你有的是男朋友……!你没有任何损失!”噢,柏霈文,柏霈文,你这个瞎子!瞎子!瞎子!她迅速地瞪着他,冒火地瞪着他,她的声音尖锐而高亢:
“不!我不离婚!随你怎么说,我不离婚!我不要你的东西,你的财产,我只是不要离婚!”
“你这是和我作对!”柏霈文站起身来,一直走到爱琳的面前,“你何苦呢,爱琳?使我痛苦,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呀!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讨厌那个女人!”爱琳吼了起来,“她会勾引你,是吗?她既然会强占别人的丈夫,我也有对付她的一套,我到底是这家里的女主人,是吗?我非但不要和你离婚,我还要她走!要她离开柏宅!”
“爱琳!”柏霈文额上的青筋突了起来,他喘着气说,“我认清你了!爱琳,你比我想象中更坏,更恶毒,更残酷!你是冷血的动物!你没有热情,没有温暖!你宁可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却不肯成全一对苦难中的恋人!是的,我认清你了!但是,你阻止不了我!我告诉你,我这次是拼了命的!你阻止不了的,我要得到她,不管用怎样的方式,我都要得到她!”
爱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是那样震惊,那样激动,那样不能相信!她从没看过柏霈文如此激动,如此坚决!他的话刺伤了她,刺痛了她,她喃喃地说:
“哦!她是真的战胜了那个鬼魂了!”
“鬼魂?”柏霈文厉声说,“别再提‘鬼魂’两个字!”
“你连提都不愿提了!”爱琳点着头她连含烟的位置都侵占了。
“她侵占不了含烟的位置”柏霈文说,坚定地、冷静地,“因为她就是含烟!”
“你疯了。”爱琳嗤之以鼻。
“我没有疯,这秘密已经保不住了,坦白告诉你吧,她就是含烟!她十年前并没有淹死,而去了美国,现在,她回来了!你懂了吗?她没有侵占你的位置,是你侵占了她的!”
“我不相信!”爱琳喘着气,猛烈地摇着头,“我一个字都不相信!这是谎话!天大的谎话!是你编出来的故事,你想含烟想疯了,才会编出这样一个荒谬的故事来!我一个字也不信!”
“这却是真的!”柏霈文说,“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所以她会那样爱亭亭,所以她会愿意做亭亭的家庭教师!她骗过了所有的人,也骗过了我,直到三天前,我用电报把高立德找了来,才拆穿了她!现在,你明白了吗?你明白我为什么那样爱她,那样发疯般地要得到她了吗?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我等待了十年,我期盼了十年,我不能再失去她!我不能!”
“哦,天!哦,天!”爱琳低呼着,不由自主地向后退,退到了沙发边,她就好软弱地倒了进去。用手蒙住了脸,她开始相信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她的思想混淆了,她的意识迷糊了,她的感情陷进了一份完完全全的昏乱中。这件事情打击了她,大大地打击了她。
“你懂了吗,爱琳?”柏霈文又逼近了她,“我对你抱歉,十分十分抱歉。当初,我不该和你结婚的。现在,你能同情我们的处境吗?了解我们的心情吗?假若你肯离婚,我会感激你,非常非常感激你。爱琳,我会补偿你的损失,我会!”
你补偿不了!柏霈文,你如何补偿?爱琳昏乱地想着。泪水冲进了她的眼眶。许许多多的疑惑,现在像锁链般地连锁了起来。哦,那个家庭教师,竟是亭亭的生母!怪不得她像个母鸡保护幼雏般用翅膀遮着那孩子!哦,天!怎会有这样的事情?怎会?
“我不信,”她*着说,“我还是不信。”
“看看这个。”柏霈文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鸡心,“打开鸡心,看看里面的照片!”
爱琳接过了鸡心,打开来,那张小小的合照就呈现在眼前了,她看着那个少女,皓齿明眸,长发垂肩。她“啪”的一声合上了鸡心。是的,她改变得并不多,依然漂亮,依然风姿嫣然!她递还了那鸡心,喃喃地说:
“是的,是她!那鬼魂!那幽灵!她踏着夜雾而来,掠夺别人的一切!”
柏霈文不太明了爱琳的话,但是,他也无心去了解她的话。收回了鸡心,他以迫切的、诚恳的、近乎祈求的声调,急促地说:
“你懂了吧,爱琳?懂得我为什么这样发疯,这样痴狂了吧?请答应我吧,取消了我们的婚姻关系,你就成全了一个破碎的家庭!答应了吧,爱琳!为我,为含烟,为亭亭,也为你。”
爱琳痴痴地坐在那儿,有一种又想哭、又想笑的冲动。这是多么荒谬而复杂的故事!你丈夫那个早已死亡的前妻,会突然出现,来向你讨还她的位置!而现在,她将怎样呢?怎么办呢?退出自己的位置,让给那个幽魂吗?噢!她瞪着柏霈文,后者仍然在不停地说着:
“好吗?爱琳?关于我的财产,只要我做得到,你要多少,都没有关系,我可以给你!就算你帮了我一个忙,好吗?爱琳?”
好吗?爱琳?好吗?爱琳?他这一刻多温柔!所有的财产,你要多少都可以!只要还我自由!她突然猛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一直走到窗子旁边,她大声地说:
“我不知道!我必须要想一想!你走开吧!让我想一想,我现在没有办法答复你!”
“爱琳!”
“给我几天的时间,我现在不能作决定!我要和那个女人谈一谈!那个鬼魂!”
“爱琳,”柏霈文的神情紧张,“请不要伤害她,请不要刺激她,她已经受了过多她不该受的苦难!”
爱琳掉过头来,直视着柏霈文,她的目光奇异而古怪,她的声音深幽而低沉:
“告诉我,你到底有多爱她?有多深?”
柏霈文沉吟了一下,然后,他轻轻地念了几个句子,是含烟当日最爱唱的一支歌里的:
海枯石可烂,
情深志不移,
日月有盈亏,
我情曷有极!
爱琳注视着窗外,视线越过了那山坡,那茶园,她似乎看到了含烟山庄,那废墟,那真是个废墟吗?泪慢慢地滑下了她的面颊,慢慢地、慢慢地,滴落在窗棂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