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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好不热闹。一连大半个月里,秦蔓芸打开报纸必然都能看见关于此事的相关文章,只是端午夜无辜丧生的民众和他们身后的家庭却是再也无人关注了。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时间永是流逝,街市永远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
哦对了,鲁迅先生这时候还没写出这段话呢。
话题拉回到薛府吧。薛沁被抱回来后就一直半晕半睡着,仿佛被什么可怕的梦魇住另一半,又是哭又是喃喃自语的,冷汗津津,怎么也叫不醒。西洋大夫的药见效是快,一针下去薛沁能安静几个小时,但治标不治本,薛府众人皆揪心不已。孔繁嗣不知为何很上心的样子,一连来看了好几回,最后干脆从邻城亲自请了一位据说很难请动的老中医来。这位老中医细细把过脉,问了几句当时情形后开了一剂镇心安神的方子出来,让人抓了煎好喂下,又亲自施针。不过片刻,薛沁一直蹙着的眉终于舒展开来,也不再喃喃自语,似是进入了安详的梦乡。守在一边的董太太和秦蔓芸总算松了口气,老大夫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想必对薛沁的好转心中有数。送走孔繁嗣和老大夫后,秦蔓芸干脆让董太太也回去了,反正这边一直有她和琉花陪着,董太太毕竟要管家,能抽出半天亲自照看已经很不错了。于是薛沁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床边撑着头不住瞌睡的秦蔓芸。
“秦姐姐”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孩嘴唇干裂,形容憔悴,出口的声音干涩微弱。她看着秦蔓芸,眼睫不住颤动,两行珠泪滚滚而落。秦姐姐还活着,安然无恙的活着,没人知道眼睁睁看着船只抛下秦姐姐时她的恐惧。当时的情况那样混乱,她糊里糊涂的被薛鸿霖从秦蔓芸身边救走时一直以为哥哥会回去救秦姐姐的,于是当她上了船却发现船开了,而所有人都只是沉默时,好像过去十多年里她被教导过的、所坚定认为的一切都被狠狠撕碎了。她隐约明白薛鸿霖是选择了救她而放弃了秦蔓芸,可是这一认知只是让她更加难过,明明哥哥和秦姐姐都互相喜欢着,却因为她让他们陷入了这样可怕的境地。如果秦姐姐死了,那她就是凶手。可是那样冰冷的河水,秦姐姐怎么可能活下来。她怎么能原谅自己,她无法原谅自己。
“秦姐姐,对不起”
秦蔓芸惊喜的发现薛沁终于醒了,可是一看到她就哭了,还喃喃着什么,凑近了才听出来是一句句对不起。“这不关你的事啊,别哭,你看,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秦蔓芸也是一阵心酸,俯下身轻轻拥住了这个单薄的女孩安慰道。原来她之前在昏睡时反复说的也是对不起吧。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儿,当时一定被吓得不轻。薛沁也伸手回拥住了秦蔓芸,她拥的那么用力,像是害怕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她臆想出来的幻影。只有这样近的拥抱着,感受到秦姐姐身上的温度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两人又拥着哭了一阵子才渐渐止住,互相擦着泪,都觉得心内原本被堵住的某处豁然开朗。
“好啦,你才刚醒,可不能这么激动。”还是秦蔓芸先开的口,“我去叫琉花给你收拾下。还没通知董太太他们呢,你躺了这么多天,全家人都揪着心。”还要叫厨房端些粥油米汤上来,这么多天没进食,要先养养胃,后面才好进补。不过短短几天,薛沁竟然瘦下去了一大圈,秦蔓芸觉得自己都能摸清她身上的肋骨了。
薛沁听话的躺在床上,看着秦蔓芸盘算着,井井有条的指挥着琉花和北枝做事。秦蔓芸说什么她都一一应了。
半敞着的窗子里漏进一束暖黄的夕阳余晖,透过床头绣花的帘幔印在她的被子上。太好了,秦姐姐没有事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