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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了眨眼睛,一瞬间想闭上眼睛,那火焰的光让他眼睛疼痛,脸上仍带着微笑。他控制着形势,心头却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一年半前的记忆不断的泛上心来,心潮起伏,忍耐在此时变成了一种残忍的快意,让他不断不断的回忆起那一句“如果他死了,你一定能独霸天下。”
独——霸——天——下——
他知道他现在暂时控制了火圈里这群人的整体精神,他说坐下大家就会坐下,他若说冲出去大家就会冲出去——也就是说,他现在掌握了这群人的生、和死。
这种感觉和在碧落宫不一样,这时候他掌握的是一群不认识他的陌生人的生死。
他慢慢闭上眼睛,心潮起伏,或者是起伏得太厉害了,竟让他清晰的回忆起他拔剑的那一刻,杨小重的鲜血溅到他手指上的触觉。
清晰的回忆起,听到这句话的恐惧。
还有鲜血滑下手指的温热,以及那之后的梦魇。
如果有可能的话,有机会的话,他会不会放开手脚,领导碧落宫去独——霸——天——下——?
会不会?
他会吗?
宛郁月旦,是想要独霸天下的男人?
他露出一个真正温柔的笑意,在灼人生疼的烈风和摇晃的火焰旁,笑意盎然。
不可说。
佛曰:不可说。
“李陵宴箭阵在外,大家俯身在地,以地下尸身附体挡箭!他弓箭手长箭发一处、我便杀他一人。”
火圈外容隐森然的声音传到,火圈里众人一阵骇然喧哗,没等惊骇的情绪平复,霍霍箭雨破火而入。傅观和清和道长几人跃起拦截,一时间遍地箭头,箭头撕裂火焰,不少鬼脸蛾子跟着冲了进来,惨呼尖叫之声弥漫火圈之内,宛若人间地狱。
宛郁月旦一时仿佛陷入了紊乱的空间,火焰中长箭不断射来,周围嘈杂一片,他看不清也听不清,只能在人群里连连倒退。他听到一支长箭擦身而过。“夺”的一声,他身上一热一凉,一道血线溅上他的身后,他转身,一个人跌倒在他鞋前。扶起中箭受伤的人,他一下触到了贯胸而入的那支长箭,温热的血液再次染满他的手,是谁中了这一箭?怀里的人牢牢抓住他的衣裳,似乎很痛苦,“你……你……”
他听不清楚那是谁的声音,甚至分不清楚怀里的人是男是女?周围喧嚣的声音掩盖了怀里人的声音,他尽量温柔的去触摸这个人的面颊,那是个年轻的脸颊,头发已经披散被血浸湿,但面颊上有轻微的痕迹……“你是……刚才那位姑娘?”他柔声问。
躺在他怀里中了一箭的正是刚刚被他救下的红衣少女,她点头,血从她的胸口和口中鼻中涌出,她张着嘴,她在说话,但已发不出声音。
但无论她想说什么,宛郁月旦都没有听清楚,在这人影紊乱刀光剑影的火圈里,他什么也没听清楚,什么也没看清楚。怀里年轻纤柔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遥远的地方“师妹”的喊声撕心裂肺,鲜血流到了地上,浸湿了他的鞋子。她死死拽着他的衣裳不放手,他停顿了一会儿,缓缓俯身,在兵荒马乱人人自危的此时此地,吻了红衣少女的唇。
她口唇的呼吸微弱而灼热,他感觉到她流下了眼泪,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缓缓放开了他的衣裳,已死了。
他在少女尸体旁边静默了一会儿,把地上拾起的一片树叶,放在了少女胸口。
如果是一年半之前,遇见了这样的死亡,他或者是会流泪的。
但现在他会笑得让别人看见觉得这样的死亡并不是最悲伤的事,猝死或者是苍天对纯真生灵一种异样的温柔。
“李陵宴身在转身殿外三丈六分处的杏木之下,各位如自信不惧毒虫,当可借箭杀之!”火圈外复真观顶上容隐的声音镇定冷静,这让他佩服得很,换了是他就没那气势。聿修自始自终没什么声音,但就让人知道他也在外边,宛郁月旦觉得那是种气质。
里里外外有许多人在呻吟在嘶吼,火焰越烧越烈,热气灼人,而烟气令人窒息。道观内的局势不太好,死伤者越来越多。宛郁月旦听着那些声音,突然认真的想起来:其实,过不了多久,他本是要成亲的。
一想到成亲,他脸上的微笑越发柔和秀雅。
道观外武当山风凛冽,阵阵高山寒意侵肌透骨,这是个深秋肃杀的夜晚。
这个夜是个不安的夜,热风吹拂着寒夜的众人,杀意就如烈火,就在冰寒的夜风中熊熊燃烧,今夜谁生谁死?一切都如乱弦,弹琴者有数人,弦如何断,即使是弹琴者、也未必知晓。
兵刃在耳边在远处交接,或轻或重的鸣响,就在这烈火深夜、生死溅血之间,火焰中竟有人漫声低唱:“夜夜闻歌思雁潭,江山千里雪凌乱,一朝无奈随军转,叹、叹、叹,可见了红丝袖里金簪断?昨日里黍麦仓中满,今日里火起高台案,他日里谁看白骨滩,漫、漫、漫,谁料了生人死客纷纷换?你说那百年红颜终调残,琼宫桂树花也散,那长生殿里恩情缠,马嵬坡下泪潸潸,美人名士皆这般,谁说了那奈何桥上生死难?谁说那黄泉刀山行不惯,谁说那滚油锅里炸胆寒,照妖镜里走一半,都说那混骨黑心真难看……”
寒夜烈火中,不知是谁在低唱,那低唱的歌声在说情爱?生死?贫富?功恩?人性?在这不祥不安的深夜里,那似乎都将在焚天烈火中化为满天轻飘的余烬,散落在武当山清寒淡泊的土地上。
山雨欲来、风满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