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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去拿凉水洗了手巾,为徐适年擦脸,还侧耳听了听他的呼吸:“是什么病?”
谢诚道:“受了枪伤。”
婉澜偏过头来瞟他一眼:“你在账上做手脚的原因,是与他受枪伤还不敢回自己家养病的原因一样吗?”
谢诚站起来,对着谢婉澜直直跪下去:“我对不起大小姐。”
婉澜哼笑一声:“大小姐倒从未对不起你。”
谢诚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我对不起大小姐,只是请大小姐救命,徐先生得做手术,子弹还在他伤口里。”
婉澜分得清轻重缓急,也知道当务之急是救命,她思忖了一会,立刻便打发立夏去请谢怀安过来。
谢诚这才算是明白了婉澜的态度,提着的劲一下松懈,眼泪便跟着下来了:“我对不起大小姐,请大小姐放心,等徐先生身体好转,我二人立刻就离开谢府,绝不拖累家里人。”
婉澜冷笑一声:“若是有不拖累家里人的想法,又怎么将他藏到家里来。”
谢诚只觉得面上一片火辣辣的,像被人凌空扇了无数个巴掌,羞愧的简直想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再不见天日。
婉澜侧身在床榻上坐下,开口发问:“你是什么人?”
谢诚沉默了一身,低声答道:“我与徐先生……都是革命党,他是我的引荐人,先前时常去报社里买报纸,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婉澜心口带着火气,说起话来也不怎么客气:“真是劳烦你了,谢先生,没有前去救国救民,还得握在我小小谢府屈尊做个管家。”
谢诚没有吭声。
婉澜又问:“你从我家抠了多少银两出去?”
谢诚道:“前前后后,统共有七千四百二十二两。”
婉澜哼了一声:“你记得到是清楚。”
谢诚急忙抬头,表情恳切:“大小姐请明鉴,我从没有拿着家里的钱去做人情的想法,革命的簿子上都记着家里支出的每一笔钱,来日新世纪建成,咱们府就是革命功臣。”
婉澜“哈”地笑了一声:“若不是又怎么样?前清遗臣,满门诛灭吗?”
谢诚又不说话了。
婉澜顺了顺气,再次开口:“徐存之是在潮州受伤的吗?你为什么没有去?”
谢诚道:“我……我走不开,所以没有参与。”
婉澜又问:“他在这里多久了?”
谢诚急忙道:“前一个晚上他才到的,小姐,他受了枪伤,子弹留在伤口里还没有取出来,求求大小姐救他的命。”
婉澜没有理他后半句,只问:“门房是哪个?”
谢诚便答:“是吕六,我已经打点过了。”
婉澜又冷笑一声。
谢怀安在这个沉默的当口走进来,他批了一件长跑,散着头发,显然还没有睡醒:“怎么了这是?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婉澜压着脾气向他微笑一下:“有件事得劳烦你,到小教场去请那位洋郎中来,告诉他这里有人受了枪伤,子弹还没有取出来,需要他带着东西来做个……嗯,手术”
谢怀安也被吓了一跳:“是谁?谁受了枪伤?怎么受的?”
“是徐存之,在潮州受的伤。”婉澜将压在徐适年额头上的手巾拿开,露出他的整张脸来:“已经拖了一阵子了,恐怕不太好。”
谢怀安脑子转得飞快,不过眨眼工夫已经弄清了前因后果,他深深看了婉澜一眼,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边伸手将外袍穿好:“我这就去,这里劳你主持着。”
婉澜点了一下头,又打发立夏跟着去将谢怀安送出去,她将手上的羊脂玉镯子摘下来交给立夏,好打点今日当值的门房。
谢诚一直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他掌心的伤还没有包好,血液涌出来,很快将敷上去的药冲开,一滴滴落在地上,但婉澜装没看见,谢怀安走了之后,她也站起来准备离开——院子正房里还有两个等着她去安抚善后的人。
谢诚跟着她膝行两步,又开口叫了她一声,却什么话都没有是说出来,他沉默了一阵,忽然弯腰,重重地向她磕了个头。
婉澜皱了一下眉,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去了正房见陶氏和谢福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