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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都落了一层灰了!”
“呃,不好意思……婢子必须要用高温来烤蛋糕。蒸也成,但效果会差很多,必须现做现吃,没法存过夜。”石榴擦着汗,向李隆基解释。
“必须要烤,不一定必须用这种土法子啊!笨死了。”李隆基看了看新垒起来的庞然大物,撇撇嘴冲着石榴说:“明天换了它,我会派人去三清殿里借个炼丹炉子来。”
炼丹最注重炉火的控制,又美观,不呛人……石榴两眼一亮,果然是好东西,蛋糕有指望了!饼干有指望了!偶尔烤个鸡翅打牙祭也有指望了!不愧是李隆基,没白遗传李家那点儿道教基因,关键时刻能抬出炼丹炉压阵。
“婢子愚笨,谢郡王指点。”石榴真心实意地答谢,解决了大问题啊。
“烤好了叫我,我看看值不值一颗金豆子。”他挥挥衣袖,绷着脸走出去。走了两步,脸上却是开心的神色,谁叫你昨天跟我讨价还价,今天笨了吧?连炼丹炉都想不到,哈哈,扳回一局。
石榴紧紧盯着漏更,时间到。“打开,拿铲子把铁托盘铲出来,都小心点,别烫着。”炉门一开,屋里更加热浪扑人,大家手忙脚乱把第一盘成品运到另一间屋子里。看颜色还不错,部分核桃受热不均匀,烤焦了。
她拿筷子戳了戳,很松软。挟下来一块,吹着气送进嘴里,糖放的太少了,不甜,顶多是块及格的蛋糕。石榴懒得再去找花样模子来一块块扣,直接拿刀横着竖着划几道,分盛在盘子里,每块都配上果脯,微笑着邀请大家来尝:“今天头一回做,炉子也不太好用,大家尝个新鲜吧。”
小郡王闻着香味进屋端起一盘:“这就是蛋糕?”
“很松软,您看这些密布在蛋糕中的小孔,多细腻。它的做法各位也都看到了,还望保密,所有的糕点方子只卖给小郡王一人,如有泄漏,婢子只管来找郡王讨说法。明天换了炼丹炉,就由各位来负责配料、调火、倒模子,多烤几炉,试验出最合适的火候记下来。”石榴顺手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交待各项工作。她在炉边站着,脸被热气激得红扑扑。
“芝麻别再搁了,不好看,石榴,你明天想法子把山楂搁进去。”他咬了一口,的确是与往常不一样的口感。
“郡王,明天我想请假。一是您的小厨房需要多多练习来掌握好蛋糕的做法,二是因为石榴有点吃不消,上午跑太液池西边干活,中午跑回司膳坊干活,晚上还要跑您这里干活。我今天路不熟,腿都跑软了,还望郡王体恤。”石榴请完假,提出建议:“山楂并非当季的新鲜果子,不如掺少许酸枣面儿,或拿蜜渍的山楂做点缀。”
“准了,后天来时带上你的新方子。”李隆基又取了一块蛋糕吃。蛋糕本身的香气和烤果仁的香气很浓郁,这些新鲜的烘烤特点应该足以使它在各宫点心堆里胜出了。毕竟蒸炸出来的糕饼香味要稍淡些,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
“谢郡王,婢子先告退。”石榴行了个礼,只想赶快回去倒一盆子热水泡脚。白天不觉得累,到了夜里,浑身的酸乏劲儿一齐涌上来了,感冒发烧后身子还没完全找补回来,猛地累了一天,实在招架不住。
所幸还有个精巧银薰球入帐。石榴安慰着自己,掀起帘子抬腿走人。跨门槛时,脚底一软,险些被绊倒。她手快扶住了门框,这才没向前摔个嘴啃泥。
“吁——”默默埋怨了一回高门槛,石榴放好帘子,揉揉太阳穴继续往回走。人都说头痛医脚,脚痛医头,揉揉太阳穴应该也对腿软脚软有点效果吧。唉,皇宫为啥要建这么大……
她没声张,李隆基却一直在屋里看得清楚。他使个眼色,屋里帮忙打鸡蛋清的侍卫躬身领命:“郡王,属下是跟在后面以防万一,还是追上去背她回去?”
“背上……不,跟着就行了。”他挥挥手,背起来太招摇。转身又同他的厨役公公商量蛋糕的事情,讨论在这个最简单的底子上加入哪些配料。
初四,睡了一觉,精神又回来了,石榴照旧穿行在皇后小厨房和司膳坊之间数里长的石板路上。皇上照旧宠爱皇后,听宫女们说,又加封了皇后的娘家人。鹤翔殿那边的消息,小槐子亦有跑到院子里告诉她,说炼丹炉很好用,新蛋糕很香甜,小郡王很满意。
初五,小郡王照例探望皇奶奶,送去一种松软可口的新式糕点,太后连用两块,夸他贴心,还问了他的课业。小郡王回来以后,跑去相王的书房,趴在一摞子书上安静地看着父亲读书。
“隆基,你很少如此安静呵。今天怎么不出去玩了?跟罗槐闹别扭了吗?还是为你的蛋糕发愁呢?我尝了,很好吃。”相王伸手抚过他宽阔光洁的额头,问道。
“父亲,孩儿今天去看望奶奶。”
“惹奶奶生气挨训了?让爹爹猜猜,奶奶叫你用功读书,对否?”
“没……孩儿才不会惹奶奶生气。只是……孩儿今天没有看到上官宫人。以前她都在的。”
“也许你请安的时候,她去替皇奶奶办事了。”
“皇奶奶那里有好多大臣闲坐着品茗办诗会,您常说上官宫人文采很好,我还想见识一下她和大臣斗诗呢。”
相王拍拍儿子,叹气道:“也许她在想念你的贤伯伯,怕写出那些伤春感秋的诗才离开的吧。”
他盯着案上的书,想起贤写过的“种瓜黄台下”,怔了一会儿,莫名地紧张起来,喊进侍卫,吩咐他接回在练骑射的寿春郡王,提早关上门,无事不准随意出入。
“父亲,我还叫了个司膳坊的宫女掌灯后来咱们小厨房里烤糕点呢,给她留个门?”
“差人告诉她,这阵子不用来了。最好哪儿也别去。”他深深吸着气,母后对新帝施政基本不闻不问,对新后喜奢又大封外戚不闻不问,这不是她的风格。招一群大臣陪着,这才像母亲的风格啊,朝堂之于母亲,就像泥土之于花木,离开了汲水之壤,会衰老凋零枯萎……
因为太熟悉母亲,所以太清楚局势。他准确地嗅到了一场风雨。
初六,废李显,贬为庐陵王。
初七,立李旦,改年号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