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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我说。
高个子女人小心翼翼地拿回了那个怪模怪样的雕塑,她穿着一套非常整齐的黑色礼服,笔挺的上衣连一道褶皱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人的动作有些重心不稳,就好像..............她不习惯只用两条腿站着那样。
另一个红头发女人则摔倒在地揉着自己的脖子,我发誓刚才这两个人吵架的时候,较高的那一个把手指都刺进了矮个子的喉咙里面,但等她们一分开,本该有个血洞的位置却连道伤痕都没有。
那个矮子头上顶着一个野蛮人或者萨满那样的羽毛帽子,穿得却像个雇佣兵,身上明明一道口子或者包扎的痕迹都看不到,整个人却一直在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味,身旁的小家伙也忍不住疑惑的吸了吸鼻子,证明那气味绝不是我的幻觉。
第三个人则披着一套红色的破旧盔甲,带着一刀一盾,此时正在兀自咬嚼着一整条烤得酥脆金黄的鲈鱼。她吃东西的方式很不雅观,作为一名女武士居然丝毫不顾形象的竖着把整条鱼往嘴里塞,然后一边机械的咬嚼一边吞咽。
而且那咀嚼的动作也非常奇怪,正常人吃东西都是细嚼慢咽,用门牙咬断食物再接着舌头推送到臼齿位置慢慢碾磨再咽下去,而且整个咀嚼过程中大家的嘴唇都是闭着的。
那个人却只是上下颚机械的一张一合,草草咬几下就硬生生的把大块大块的肉和骨头给吞了下去,从来没见过有人会这样吃东西...................等等,之前在常青树学院的时候,卢卡斯老师的实验室里养的巨蜥好像也是这样进食的。
很容易看出这三个女性都是一伙的,因为周围的所有行人都尽可能离她们至少五米远,就连摊贩都显得有些缩头缩脑——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个女剑士只是抬了下手就把个雇佣兵给打得半死。
不过即使没有那位飞出五十多米远的老兄做出的良好示范,嘶鸣着的直觉、如同头顶悬剑般的刺痛与危机感无一不在警告我——这些人极度危险。
如果有得选择的话我也不想靠近这几个家伙,但没办法,某只该死的猫正双足站立扒在那个刀盾兵小腿上,一边喵喵叫个不停一边奋力地挠别人的脚,指望正在啃一条大鱼的食客分给自己几块鱼肉。
因为猫爪和皮肤间隔着一层铁甲,那名刀盾兵暂时还没有注意到它,不过以她的脾气只要一个不耐烦、抬脚一碾,这只蠢猫立刻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走出旅店大门后伊莎贝拉跟姜姜一起拿着那个蒸汽怀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却把这只叫做贝贝的小猫咪给落在我这里——短短半个小时里它已经绊倒了六个人、并且试图讹诈其中的三个、还从鱼贩那里偷了两次鱼,要不是别人看在我施法者打扮和赔偿银币的份上没有计较,这只爱作死的小黑猫早就被追打了无数次了。被赛拉教训一顿后我们还以为它会消停点,谁知道转头就惹出这样的祸事。
为了避免贝贝猫继续闹下去把别人给彻底激怒,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那队组合两米范围内、期间还无意中帮了礼服女人一个小忙,正准备开口索回惹事的黑猫时,那名女剑士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立刻感受到一阵寒意从身体中穿过,好像五脏六腑都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
仅仅一个眼神带来的压迫感也让我立即明白了双方的实力差距——不知道我能否挡下面前这家伙一刀?
接着那名可怕的刀盾士兵低下头,盯住了腿上乱抓乱挠的小东西——大难临头还不自知的小黑猫对上了她的眼睛,还在欢快的喵喵叫个不停,我的后背绷紧了,随时准备施法应对女剑士的发难——尽管实力悬殊,总不能束手待毙。
盔甲破旧的刀盾兵伸出了一只铁靴。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没有顺脚把某个烦人的小东西轻松踩碎,而是轻盈的用脚面托住喵喵叫地小猫把它给抬了起来,等到黑猫飞到半空中,她再弯曲膝关节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从背后用脚尖轻轻一踩,把它给踢了过来,赛拉赶忙伸手接住。
整个过程流畅又轻松,好像全身穿的沉重盔甲都不存在;最后一个动作则堪比柔术艺人——就算没穿着铁护腿,一般人也不可能在保持单脚站立时把右脚从背后弯到自己的肩上。
贝贝猫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从女剑士的脚踝上飞到了赛拉怀里,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它居然连根猫毛都没伤到——踢飞一只不重的小猫谁都能做到,但是如果某人能穿着沉重的铁靴子、以这种杂技(这个用词不含任何贬义,我只是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形容词)般的方式精确的隔着几米把它给送到拥有者手上,还能不伤及“皮球”的分毫,期间甚至都没有动用战系职业者特有的“气”来作弊,那只能说明一点——那人对力量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完成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后那名女士兵又看了我和赛拉一眼,有所准备后这一次带来的压迫感就低了很多,之前那次我得用尽全力才能遏制住周身的颤抖。“你们胆子很大。”她淡淡的说,声音跟高个女人一样带着种很奇怪的腔调:穿黑色礼服的女人说话有一种极细微的嗡嗡声,这人则有种爬行类发音般的嘶感。“那只猫也是。”穿着破旧的刀盾兵补充道,转身走了。
其他两人也立刻跟上,那名神情有些刻薄的礼服女人想了想,还是转身丢下了一句话:“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着想,最近几天可别离比赛场地太近了。”她用通用语说道,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到那三个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我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是冷汗。刚才我甚至都准备放弃掉那只该死的猫了,就是这样我和赛拉全身而退的几率都不高,如果那名“刀盾士兵”执意迁怒,我实在是没信心挡下她。
赛拉也没看上去那么镇定,只不过她白皙的皮肤掩盖了一部分苍白的脸色:“那个穿盔甲的家伙只需要出一招,我们两个不死也要重伤。”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人,完全想不到任何战术能打败她。”
“我觉得她们就是这次进攻的主力之一。”我压低声音说道,还好我们的计划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这种角色进行正面冲突,只有狂妄自大又严重缺乏自知之明的人才会觉得以我们这样的队伍能够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力挽狂澜、大出风头,刚才那种级别的强者,甚至都不需要注意到我们,仅凭战斗时的余波就足以杀死四个小角色了。
我和赛拉用的都是亡灵语,以防周围的闲人听到不该听的东西,倒是卖给高个礼服女人水晶雕像的摊贩疑惑的皱起了眉头,用通用语问道:“比赛场地.........那位夫人指的是武斗会现场吗?”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黑发女孩,险些把她吓得蹦了起来,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姗姗来迟的两名失踪人口:“啊哈,你们在这!我推导出或然律偏转值最高的区域了,就是中央广场那边正在举行好几场一对一决斗的空地那里,那边观众真的好多,第一波突袭就得死多少人啊.........................”
看到我们两个的脸色后伊莎贝拉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错过了什么吗?”她有些怯生生的问道,她的搭档则一脸不明所以的嚼着烤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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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猫贝贝因为那快若闪电的一脚,懵在原地安静了整整好几分钟,不过等到那小小的猫头终于转过弯以后,它很快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小气的女士兵不但不分给自己鱼吃,还用脚踢自己!贝贝猫顿时勃然大怒,气得在赛拉的怀里人立而起,挥舞双爪大声叫唤道:“小气鬼!不给贝贝鱼!贝贝怒!”
“闭嘴吧,小东西,人家没把你弄死已经算是走运了。”赛拉低吼道,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我们两个差点去冥界走了一遭,罪魁祸首不但毫无愧意还在这里上蹿下跳,确实很让人恼火。
结果贝贝猫估计从生出来就不知道“自知之明”是个什么东西,反而前爪一扬,喵喵叫得更加理直气壮:“卡拉维,胆小鬼!卡拉维,胆小鬼!”
我伸手扶额,这猫要是变成人类的话,估计就是那种看见野外趴着睡觉的狮子,不但不快点跑反而要冲上去踢狮先生一脚,然后被吃了还要怪大家为什么不来帮他的人。
伊莎贝拉没它那么乐观:“一个穿黑礼服的高个子,一个带着萨满头饰的、浑身散发鲜血气味的矮个子,还有一个穿着一身老旧红色盔甲的刀盾士兵?”
她显得非常紧张,之前两名沼泽人是根据传奇傀儡师的遗物做一个或然律的定位,换句话说就是做出某种提前预知或者预言,从而确认荆棘树与血月衰亡的联军第一波攻势大概会在哪里展开——以敌人的恐怖实力来看,你是不会希望这些人闪亮登场的时候正好跟她们呆在同一个地方的。
沼泽人以她的天才小脑瓜算出来第一波遭遇战会在武斗会的现场,而刚刚离开的礼服女人也因为感激提醒我远离那个地点,她们的身份简直是呼之欲出了。
荆棘树与血月衰亡的很多成员之前在萨法玛莎就很有名,因此伊莎贝拉希望通过外表描述来推断一下过来参与节日的朋友是哪几位——搞清她们的喜好、战斗方式与行事风格,也许能大大增加我们从浩劫中生还的几率。
前两个人的特征不明显,伊莎贝拉只能从“淡淡的血腥味”、“说话间嗡嗡的怪声”和萨满头饰推断,那个矮个子应该是个血萨满,高个子很可能是个虫萨满、或者至少跟昆虫能扯上一点点关系的职业者,而具体名字就不得而知了,虫萨满和血萨满的数量是很多的,为了混进城市她们可能也改变了自己的部分外表,因此容貌描述是不怎么靠得住的。
但符合那个刀盾兵外表的叛逃者就没几个了。我刚说出破旧红色盔甲,范围就直接缩小到了三个,等我描述了那怪异而轻盈的动作和走路姿势、一刀一盾,以及如同爬行类般的进食与发音方式后,金发沼泽人直接给出了一个名字。
“婕罕·灼天,灼天蜥蜴人部落的大酋长,蜥蜴人万夫勇,外号碎龙者。”女死灵师僵硬的舔了一下嘴唇:“她超级厉害的,有资格晋升成灾裔的蜥蜴人可不多,沼泽血战爆发的时候她一个人宰了蓝勋的两个千人队,灼天战团赶到后他们接着挡住一个万人军团,两个传奇剑圣被她打的一死一伤——虽然她自己最后也只剩下一口气,她的战团不在这附近吧?。”
金发女孩紧张兮兮的四周环顾一下:“你不会正好看见一大群蜥蜴人步兵骑着一只超级大的战争巨兽吧?”
“没有。”我说,“这么大的东西也不可能混得进来吧?”
“那就好。”伊莎贝拉舒了口气:“我不知道婕罕是中了诅咒还是什么的原因..........反正如果战团不在她身边,她就要弱一点,战团在的时候她绝对就是实打实的传奇。”
“弱多少?”赛拉问道,女死灵师耸耸肩:“砍掉个把魔导师的脑袋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话间贝贝猫已经从黑发女孩身上蹿下了地,欢快的喵喵叫着追打自己的尾巴,我低头瞥了这只毛茸茸的小伙伴一眼:“这么说我们还真是捡回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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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法玛莎人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如果招募来的幼崽一开始做不到这点,也会在后天的教育中逐渐磨去这个缺陷,只有这样,在迎接铺天盖地、敌我数量差距悬殊的入侵大军时,她们才能不被恐惧压倒、从而成为合格的战斗力量。
作为沼泽的叛离者,对于勇气的要求血月衰亡有着更加变本加厉的理解。如果说正统的萨法玛莎式“无所畏惧”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勇猛与疯狂,那么血月衰亡的“不知恐惧”更像是不知死活。
如果同时让两股势力派出一队人去执行一个危险性极高的重要任务、并且没有放弃或者退出的机会,蜥蜴沼泽的队员们会明确的意识到,队伍里每一个人可能都会有身亡的危险,这时候她们不但不会因为恐惧而崩溃奔逃,反而会被激发出一种类似困兽之斗的疯狂战意,如果能争取得到一线生机,那很好;如果不能,至少她们也能拖着不少敌人上路。
血月衰亡成员的逻辑却会认为,强者必然能够存活下来、死去的必然都是弱者,因此每一个人都会觉得自己会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在这种前提下她们确实是无所畏惧;不过如果敌人比想象中棘手得多,这种空泛的勇气可能就不那么好用了。
占据了死去塑能师的法师塔的死灵学徒们目前就处于第一个阶段,接下来她们马上就要参加一次以寡敌众的突袭行动,没人感到恐慌或者胆怯,反而个个摩拳擦掌、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在死灵学院中学生们所见所闻的都是正式成员与导师们的强大,偶有实战也不过是屠杀一些弱小而缺乏反抗能力的敌人,更加增强了这些见习法师的自信心。
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显得畏缩的学徒早在第一次残杀中就被淘汰。即便血肉拼接师警告过她们试炼失败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大家也都不觉得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阵亡名单上。
她们也确实有自傲的资本,血月衰亡的学徒名义上是学徒,实际上个个都是中低阶的正式法师,按照伊兰雅王国的标准,这些死灵学徒的魔法资质不说是顶尖的天才,至少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了。
光是三十名见习法师的常驻仆从就塞满了半个法师塔,下至最低等的僵尸士兵、骷髅武士、食尸鬼,上至多臂尸嵌、石像鬼、惧栗武士,甚至还有仆从天赋的佼佼者带着一两只亚冥尸巫,这种具有智能的亡灵施法者几乎相当于死灵法师的一个分身了。
在学徒阶级上面的是讲师、或者说是助教,每一个都是完成职业分支进阶的高阶死灵师,担任学徒队伍的领队,她们专精职业分别是亡魂之主、腐疫之主和苍白之主,刚好对应她们主人的摄魂、瘟疫与死亡天赋。
当一名血月衰亡的见习法师证明了自己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时,她们就能晋升到讲师阶级——通常需要付出六到十五名同窗的生命作为代价,从原本的参与者变成管理者。
而特别有天赋、或者特别凶残的助教最后就会变成导师、也就是所谓的“正式成员”,位于血月衰亡组织核心层的正式成员每一名的实力最起码都相当于人类的魔导师,也就是故事传说中那种一人可以毁灭一座城市的角色。
但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城市,至少白龙领的中心圣龙城不是这么软弱可欺的城市,血月衰亡的攻击部队拥有三名魔导师、三名高阶法师、三十名中低阶法师,圣龙城的法师数量至少是这个数字的两倍,相仿等级的战系职业者则至少三倍,还不算上那些如同蚂蚁般数目繁多的士兵与冒险者。
这不是什么秘密,情报文件上写着呢,可惜大部分学徒都对这个信息不甚感兴趣,而是固执的相信死灵法师职业带来的战术优势可以让她们能够以一当十,并拿出当年萨法玛莎对阵伊兰雅的战绩作为佐证,问题在于,她们.............是沼泽人那样的怪物吗?
学徒弗洛拉叹了口气,把刚抄录好的法术卷轴找个贴身位置放好,她没其他人那么兴奋、觉得这次行动不是一个绞肉的旋涡而是一次机遇,根据她的偷听,就连正式成员都觉得自己可能会有殒命的风险,更别提几十名未经实战的死灵学徒了。
但弗洛拉也不能就这么放弃或者退出,因为一旦发现见习法师有逃跑的迹象,不需要导师动手,讲师和其他的学徒就会把她给杀了,这样她们还能瓜分一笔意外之财和法术材料。
她是尝试过往外界发过几次求救信号,但是鉴于交流的单向性她也没办法确认到底有没有人看到那些信息,所以要想在这次行动中活下去的话,多半还是得靠自己。弗洛拉已经竭尽全力准备了卷轴、施法材料、召唤了备用的常驻仆从,并且趁着这几天空拉拢了另一个同僚,但情况仍不乐观:
在传送开始后导师和学徒们会被分到两个完全不同的区域,参与试炼的见习法师们必须在导师逃跑前收集足够的职业者心脏作为佐证..........
杀死二十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效率和速度是个大问题,因为谁也不知道担任进攻主力的导师们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承受不住防卫部队的压力而逃跑...............
就算能够顺利完成指标,赶到正式成员们作战的地方绝对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因为那里的敌人绝对要比友军多.........................
更何况导师阿纳斯塔仍然希望自己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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