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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文翰道歉,中方一面的众人脸色才逐渐和缓了下来,待到他再一次坐定,曾国藩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专使先生,此次进京,乃是我皇上天恩浩荡,不以华夷而心存畛域之念,所谓'盖华其心而不以其地而夷焉';,公使先生当上仰我皇上圣德,于朝见之时,以君臣之礼相见。"
这番掉文的说话让麦华陀很觉得难过,琢磨了半天,他自己也猜不懂对方所言到底是何意,不过最后一句话却是听懂了,却还不敢直接解释给文翰,当下追问了一句:"贵使先生,不知道这君臣大礼所指的是什么?可有什么依据?"
"当然有。便是以当年贵国公使马嘎尔尼先生在热河行宫所行大礼为依据。"
麦华陀的脸都涨红了,甚至不及翻译,自己就大声反驳起来:"这不行,贵使先生,这绝对不行!行君臣大礼乃是当年贵国君臣强压给我过使节及其随行人员的。而且时隔多年之后,我大英也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大英国,大清,也不再是当年的大清!所以,君臣大礼,万万不行!"
这样的激愤的语气倒似乎他是专使,而文翰和阿利图成为随行人员似的,孙瑞珍几个人相视一笑:"既然这样说,我等倒要仰赞高明了。何以当年行得,如今行不得?大英国与我大清,又何以再非当年之国?"
听完了麦华陀的翻译,文翰一双焦黄色的眉毛深深的皱紧了:当年马嘎尔尼在中国皇帝面前被迫屈膝,被英国人认为是奇耻大辱!和中国政府在道光中页进行的一场战争,让英国人完全对中国的军事实力有了感性的认识,就正如马嘎尔尼回国之后说的那样:...这个帝国只是一艘破旧不堪的旧船,只是幸运地有了几位谨慎的船长才使它...没有沉没。...假如来了个无能之辈掌舵,那船上的纪律与安全就都完了。而事实,也完全印证了他的预言。
因为历史的原因和内心中对这个广大国家的蔑视,再像当年那样要求英国人在面见大清朝的皇帝陛下时行下跪礼,在文翰来说是万万不行的——即使他自己愿意,也要顾及到自己驻港总督等一系列正式的身份的——更何况他还不愿意?!
这样的会谈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孙瑞珍以礼法相约,文翰一行人完全不听:"我是大英国派驻在贵国的全权公使,在贵国是享有治外法权!这一点在184年我国与贵国签署的《江宁条约》中有明确文字。所以,贵国的礼法,是约束不到大英国民的。"
孙瑞珍咂咂嘴角,对方的话不是撒谎,身为礼部尚书,这样的文字,这样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很是为难的看了看身边的沈淮,示意他来接替自己,和英国人做进一步的争论。
沈淮不及孙瑞珍远甚!若是说到中华文字,他自问可以当仁不让,和这样的洋人打交道,他却是平生第一回,本心实多抵牾,不过皇上的旨意,臣子不能不依从,这才勉为其难的到了江宁,等到孙瑞珍被人驳了回来,他更加是呆坐在那里,不能置一词以为助力。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曾国藩看看不是事,主动的接过了话头:"贵专使所言让本官糊涂非常。此次我等奉旨出京,我也曾认真研读过道光二十二年贵我两国签署之条约,其中并无治外法权之言吧?只有道光二十三年于虎门签署之《五口通商粘附善后条款》中有'...英人不遵条约,违例上岸,擅到内地远游者,不论如何品级,即听该地方民人捉拿,交英国管事官依情治罪。但该地方民人不得擅自殴打伤害';之语。却从无治外法权只论。本官不知道贵使先生此话从何而来?"
文翰被对方问得呆住了:这件事是麦华陀的舛误,在翻译的时候竟然把自己内心的感觉也加入了进去,用了一种'中国方面命令,强迫英方使节下跪';的表述方式向文翰做了表达,弄得文翰也以为中国方面是在以主凌客,借这样的一次机会挽回当年战争失败的面子!其实,便是麦华陀能够原封不动的把中国官员的话转述过来,他也不会同意的,不过这样的本末倒置,倒让他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下了。
再有一点:外交官享受治外法权是国际上的通例,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国人不懂?仔细的回忆的一番,《江宁条约》中确实没有关于这方面的阐述,更加让他恼火起来:糟糕,自己说错了!
孙瑞珍等人大喜!正要趁这个机会多多进言,以求能够达到一举功成的目的,曾国藩微笑着回头和他说了句话,然后不等孙瑞珍表示同意,他先一步长身而起:"专使先生,此刻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不如我们用过午餐之后,再继续商谈?"
文翰也正想趁这个机会稳定一下心神,很是感激的点点头,和同伴站了起来,向对面的几个人一鞠躬,有总督府的听差安排几个人下去了。
这一边,孙瑞珍紧皱双眉望着曾国藩:"涤生兄,这样大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能继续呢?难道要等夷人缓过神来吗?"
"英公,夷人性情狡猾,一味强逼,怕适得其反。况且,进京行礼之事事关重大,若是逼迫下去,夷人扬长而去,更会令到我等此行之功功亏一篑。还是等到彼此心平气和之时,再行商谈吧?"
孙瑞珍很不以他的话为然,但是现在英国人已经离开了,难道还能追回来吗?当下不阴不阳的哼唧了几声,和着几个人共同到**用餐休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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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人有喝下午茶的习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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