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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死的,你游近它身侧它不动,你推它挪它翻它时呢?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什么忙?”
江炼听出她语意不善,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那头巨鳄先前是动过的,如果它遭遇危险,很可能会挪动,我们可以把它引开……”
冼琼花打断他的话:“引开了之后呢?以它的战斗力,我们山鬼得死多少人?就算真的有彩色的光,如果只是它肚皮底下压着的一块、彩色的晶石呢?彩色的光等于千姿吗?”
是不等于,太多不确定性了,江炼咬牙:“但哪怕有一丁点的希望,我们都该试一试。”
曲俏一直坐在边上,双目红肿,一声不吭,只听到此处时,帮江炼说了句话:“七妹,他也是关心千姿,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们也该试一试……”
冼琼花生硬打断她的话:“六姐,这不是唱戏。”
“别说我不关心千姿,我连夜赶到这儿,就是为了千姿,但我知道,什么叫接受现实。千姿真的还在,哪怕我死,我也会拼着去救她。可现实摆在眼前,仪器上的显像清清楚楚,我不会拿什么一线希望做幌子,揪着什么光让大家做无谓牺牲——我们既然商量好把破鳄的事交给水鬼,那就等水鬼派合适的人来吧。”
这沟通看来不会有成效了,江炼笑笑:“没事,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孟小姐多少是因为我才出事的,我会自己想办法,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了,转身就走。
这什么态度,冼琼花大怒,厉声向孟劲松道:“把他给我关起来,这两天,别让他在我面前晃,也不准他再生事!”
孟劲松应了一声,很快出了帐篷,身后传来冼琼花余怒未消的声音:“最烦这种不自量力的人。”
孟劲松出了帐篷之后,脚步就缓了,只目送着江炼大踏步走向地坑边,而神棍跟在后头一溜小跑,帐篷外站着的两三个山户也听到了里头传出的话,都簇向孟劲松身边:“孟……助理,七姑婆说要关,咱们要上去一起摁住他吗?”
孟劲松点头:“是。”
他伸手进兜,摸出一支烟来,不紧不慢叼上,离得最近的那个山户忙摸出打火机,殷勤地给他点上。
孟劲松面无表情,猛吸了一口,又悠悠吐出,这才说了句:“不是没追上吗。”
***
山户在迷宫里,已经拉起了指向的发光带,江炼便一路沿着发光带疾走,偶尔经过某一处甬-道,会遇到三两值守的人,江炼也不吭声,只经过一个人时,拍了下他的肩膀,顺手捞走了他的山鬼箩筐。
那人莫名其妙,但山鬼箩筐说白了是个工具包,标配,丢了可以再申领,所以也没在意。
神棍一溜小跑地跟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快到水岸边时,才嗫嚅着建议了句:“鳄鱼是水里的,也许人家水鬼有效多了,小炼炼,其实咱们是不是应该等等……”
江炼猛然停下脚步。
神棍吓了一跳,有点不知所措。
江炼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带了装备的山鬼后援更有实力、水鬼会对水下的凶兽更有办法吗?我怕的只是在等的这段时间里,你或者千姿会撑不下去。”
“六七姑婆她们过来,用了十二个小时,水鬼来得只会更慢,这段期间,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千姿如果还活着,她从昨晚开始,就没吃过饭、没喝过水了,我还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你让她怎么捱?谁爱等谁等,我不等。”
说完,背起山鬼箩筐,径直向着水岸边走去。
神棍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般的,突然冒出一句:“小炼炼,你还要去昆仑山找箱子呢。”
江炼浑身一震,顿了顿回过头来,问他:“你这意思,是我一定回不来了,千姿也回不来了,是吗?你什么居心?”
神棍口吃:“不不不,我是……”
江炼笑起来:“我还回来呢……万一真回不来……”
他想了会,说:“万一真回不来,我就靠你了,我感觉,谜题都快解出大半了,看在大家同是寻箱者联盟,又共同当过三重莲瓣的份上,昆仑山这段,就拜托你多费心,不然……”
神棍还以为他要说: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哪知他说了句:“不然在下头,没脸见干爷,做鬼也抬不起头来了。”
***
江炼潜入水中。
他已经潜下来好多次了,有几次,摸到过粗糙而又厚硬的鳞甲,对大致的路线还有印象。
终于,浮出水面换了几次气之后,他又摸到了那条巨鳄。
可以理解这巨鳄为什么不动,它有这样的体型以及如此安全的鳞甲,何须忌惮他这样的小鱼小虾?
江炼最后一次浮出水面,吸入一口长气,入水时,还看到神棍在岸边不远处杵着,像一棵老树,一棵让人安心的老树——自己的托付,神棍一定会尽心的,就好像对身负凶简的那几个朋友一样尽心。
他潜入水底,顺着巨鳄的身形一路摸索,由尾,到身,再到脖颈,大致确认了巨鳄的头部方位。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有点无赖:我靠近你你不动,摸你你不动,现在我揍你,你还能不动吗?
他攥指成拳,向着那巨鳄眼部,狠狠-捣了下去,一拳不够,再一拳——神棍说鳄鱼的要害是眼睛,其实谁的要害不是眼睛呢?谁能经得住眼睛被人暴打呢?
果然,那巨鳄躁动起来,鳄头只一摆,面前的水带起底部泥沙,顷刻浊重,江炼拼命睁眼,看到了浊黄水色间隐现的森森齿牙,也看到了巨鳄的身子微微掀动时,肚腹下露出的、带彩色的光晕。
一定就是那里,下头必有玄虚。
江炼脑子轰的一声,也顾不上鳄身掀开的那条线是多么细窄,拼尽全身的力气,两手撑地,先将腿向着那一处挤塞了过去,想像条鱼那样,就那么滑进去。
哪知刚一动,就感觉身后有大力阻来,他脑子转得极快,立刻猜到是鳄牙挂住了山鬼箩筐,这个时候,只能舍车保帅,把这包给弃了。
他双臂后溜,迅速将身子松脱出来,然后顺势撑地借力,果然,那一处不是实的,像是个水道。
在巨鳄的身体重重挪压下来之前,他成功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送了进去。
然而,没有预想中的顺着水道一泻而下,也没有掉落在什么安全的所在,他惊惧地发现,自己被陷在一个水团里了。
四面都是水,然而这水比湖水清澈多了,往上看,黑沉沉的一片,那必是巨鳄的肚腹又压了下来,往下看……
他看到,下头似乎是一个洞穴,有极其绚烂的、七彩烁动的环光在半空悠悠流转,环光外围,笼着一层淡金色的晕,如纱似雾,飘飘渺渺,似金沙弥散,又如星斗成环。
顿了会,他才看清,那不是环光,而是一根根金色的翎毛,不知为什么反了地心引力,就那样悬浮于半空中。
而在那一圈光环下方……
江炼只觉得浑身的血一下子都涌到了头上。
那是孟千姿。
她趴伏在地,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身周业已晕开一大滩血,那血被凹凸不平的地面分作了数道,还在不停地……往外流着。
江炼狂躁起来,拼命地捶打水团,但人是没法跟水较劲的,多大的力道,都会被水分之散之,他觉得自己像个困在水袋里的观赏动物,在那团水里不断翻转、扑跌、乱抓乱荡,却怎么都出不去,很快,他的那口长气耗尽,开始呛水,而在这一波又一波的翻转间,他还能清晰地看到地上的那根根血线,仍在不断向外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