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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慌张下山。到了山脚,见有一个村子,众人便打算在村里打个尖儿,然后再下山回城。
可一进入村子,骆绍槿和王浩双双都被骇得面无人色。
只见这个村子,已经被人屠戮一空。
房屋被烧毁大半,数不清的男女老少,被成排成堆地杀害在村头村尾。
偌大的一个村子,成了无数苍蝇老鸦,豺狼野狗的乐园!
两人不敢停留,率着队伍,跌跌撞撞下山,好容易奔出数十里路,到了一处圩镇,找了一家酒楼,一行人才终于得以打尖休息。
大堂上人声鼎沸,骆绍槿不欲招摇,便包下了二楼。一行人上到二楼,占了大半桌子,不多时伙计端了饭菜上来,正吃着,楼下店堂忽然闯入一群人,大声喧哗,嚷嚷说要上二楼雅间。
伙计小心翼翼地回禀,说二楼已被公子小姐包下了,领头人大声喝斥,说:“什么公子小姐,我看八成是奸夫*妇,识相的,快快滚下来,给大爷磕头道歉,可以饶过不死。”
骆绍槿家中正在治丧,不愿多事,旁边的家丁闻言,却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随员们纷纷摩拳擦掌,奔向楼梯口,要给那伙人点颜色瞧瞧。
那伙人早闯上楼来。
双方对上一看,不禁大眼瞪小眼。
原来,这些却是早先随骆老爷子进山的靖卫团,领头的是个新提拔的排长,因为姓涂,被人取了个外号,叫小屠户。
现在,这小屠户似乎喝了不少酒,满面红光,得意洋洋,但仍未了礼节,见了骆绍槿和王浩,忙不迭地跑过来陪笑脸:“哎呀,原来却是大小姐到了,小的无意冒犯,该打,该打。”
骆绍槿哪有心思听他胡诌,一摆手止住他的话头,冷冷问道:“你们不是进山剿匪么,怎么在这里?”
“回大小姐,五天前老爷一声令下,大家便进了山。第一就是要打那纠云寨报仇。”小屠户见骆绍槿面色不善,便陪着小心,“可恨的是,也不晓得是哪个走漏了消息,当大伙赶到,纠云寨的那帮兔崽子们,早已跑了个干干净净……”
小屠户点头哈腰,娓娓道来。
“大家进山,全憋着一股劲,就要给大少爷报仇!这下一拳打在棉花上,老爷子气得差点儿当场跌倒。弟兄们见了,也恨意难平。老爷一声令下,大伙儿便一把火,将那寨子烧成了白地。嘿,这么一烧,倒狗撵兔子似的,烧出一个人来。”
王浩听到这儿,紧张地问:“什、什么人?后、后来怎么样了?”
“回这位先生,在土匪山寨中,能是什么好人?自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喽。”
说到这儿,小屠户打个酒嗝,感觉衣袖被人牵扯了一下,回头一看,见是家丁老赖。两人向来不和,这次进山,便没有同行。
见他提醒,他疑惑地抬头,瞥了首席上的王浩一眼,见他一表人材,心下便有几分明白,便向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回、回先生,这是一位年老的土匪,其他匪众都散了,只剩他一个人无处可去,下山转了一圈,又回到山寨。”然后才转向骆绍槿,继续道,
“老爷一声令下,弟兄们便将这老土匪吊在寨门大树上拷问,要他说出其他土匪的下落来。”
小屠户说到这儿,旁边那老赖便出言打断他:“行了,老涂,你喝胡涂了,在这说这些醉话……大小姐进山,是找老爷来了,你说这些做什么?走罢,随我到厨下去,打盆水洗洗,醒醒酒。”
旁边的家丁也纷纷出言相劝,但那老涂却显得很是兴奋,不愿意走。老赖使了个眼色,众家丁就要上前架走他。但被骆绍槿摆手止住,冷冷地道:
“赖叔,让他说。我倒要看看,我阿爹是怎样剿匪的。”
众人听了,只好悻悻松手,那老涂挣脱开来,向他们啐了一口,然后转面过来,矮了矮身,继续说道:
“起、起初,这个老兔子还装疯卖傻,半天说不清楚。老爷是什么人哪,一下子就识破了他的把戏,便上了重刑,不想这老兔子倒也硬气,到死也不吐一个字。”
小屠户小眼睛眨巴着,左脸颊的一颗大黑痣就跟着抖动,“这把老爷气得呀,连话也说不出来,下到山脚村子讨水喝,老爷见这村子就在纠云寨脚下,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村子,只怕全通了匪。弟兄们逮住几个,一审问,果然不出老爷所料。老爷一声令下……”
“够了!”
一直静静倾听的骆绍槿,突然拍案而起,整个人哆哆嗦嗦,喝道,“滚,统统给我滚!”
老涂不明白骆绍槿为什么突然变脸,还待申辩,眼光一扫,见首席上的王浩已经面如土色,马上闭了嘴。
众家丁上前一把架起他,轰下楼去。
打过尖,一行人牵马离开圩镇,一个家丁飞马来到,向骆绍槿禀告,说老爷正在邻镇剿匪,想请小姐过去一叙。
“不必了!”骆绍槿面无表情地回绝,然后翻身上马,拔过马头,领着众骑出镇去了。
一路上无人说话,下午时分,到了县城,纷纷下马进城。
王浩磕磕巴巴,提出告辞:“绍、绍槿,山中匪患已靖,骆老爷子也、也无恙,那我便、便放心了。这个时候,不便久扰,我这便就回赣州去了。以后得空,再到南昌看你。”
骆绍槿见天色向晚,便邀请王浩进城歇脚,但王浩看了看城门方向,想起骆老爷子的行事作派,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迭声推辞。
骆绍槿猜出几分,叹了一口气,牵着马,与他并肩而行,走了一程,到了一处平冈,王浩迫不及待地告辞,上马离去。
平林如烟,落日在山,骆绍槿伫立着目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回到城里,县长派人来请,说是有要事相商。
骆绍槿见了县长,才晓得县城东面数十里的芋田镇上,前些天来了一伙枪手刀客,胆大包天地占据乡公所,挂出芋田保安团的牌子,欺男霸女,通街收税,已经三四日了。
县长说,已经探听清楚了,这伙人不过三四十人,武器也十分老旧,根本经不起打。
骆绍槿刚想推辞,县长看出端倪,说保境安民,是靖卫营的职责本分,如今既然骆老爷子在山里剿匪,还未回来,她将门虎女,正好领兵前去,加以剿杀,以保地方平安。得胜回来,一定向省府请功请赏。
骆绍槿没奈何,只好应了,闷闷不乐回到家中,清点兵马,荷枪实弹,迎着新月,出城径往东面芋田镇开去。
暴风雨过后的天空分外纯净,连早早出来的天边新月也变得特别分明,夏秋之交的晚风,也十分爽朗,频频吹拂着黛色的旷野疏林。
走了一程,骆绍槿叫过一个新任的家丁队长,让他带几个好手先行打探,自己率大队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