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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光源。一时间他因脑门作痛,直不起身子,只得平躺片刻,待头疼缓解,这才摸着黑,四下唤着“师妹”。

    应声的是常朝云和无念子。顾乘风循声探向二妖,问:“常姑娘,你可知道我师妹在哪里?”

    常朝云道:“你师妹在哪里,我如何知晓?左右这世上最关心她的只有你,该我们问你才对呐。”

    三人就着那似有还无的光亮,总算摸到了柳浊清。顾乘风唤她十余声,她也不醒,好在她鼻息尚稳,并无性命之虞。顾乘风背起柳浊清,同二妖向那光亮处慢慢走着。不过一刻钟,他们便走到这微亮的所在,竟是一汪荧火闪耀的水坑。水坑一仞见方,荧火沉在水底,或紫红或蓝绿。水坑前方叫一堵湿漉漉滑溜溜的石墙挡着,只有一条左拐的小道,窄而低矮,需跪行才可通过。这小道长达半里,尽头豁然开朗,是个山洞。

    这山洞高处三丈有余,矮处也有一丈。洞顶凹凸不平,每隔两三仞便垂下一条石柱,石柱有长有短,尖端大都止于离地两三米处,依稀可辨石柱表面连片的苔藓。洞壁光滑无比,摸上去湿哒哒硬邦邦的。地上是一口不知深浅的水洼,将这山洞塞得满满当当。水洼周边踏足的地儿有宽有窄,宽处三尺有余,窄处仅容一足,怪的是,这洞内竟无一块石子,好像整个地洞并非天然形成,更似人工开凿抑或法术变化所成。洼中荧火蹿动,最深者离水面不过五六寸。荧火之辉彼此增进,将这地洞照得亮堂堂的。

    三人跪行到这山洞,膝头各有破溃,顾乘风放下柳浊清,按抚膝头,只觉得手心湿乎乎的。垂眼一看,才发现自己流着鲜血,而那殷红的血液滴入水洼中,竟荧火熠熠,沉在水底了。

    常朝云见状,道:“看来这水里大有文章。”

    顾乘风抬头看看常朝云,方才憋了好久的话此刻脱口而出:“我不该连累你。”

    常朝云起初不解,思忖片刻,知道顾乘风在说她以袖纱缚其双腿的事,不觉气恼,说:“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你真当我们魔界中人都是无情无义的?你肯让我们随你同来哀牢山,足见你有心救我师父,也算个明辨是非之人。方才你大难临头,我又岂可置身事外,见死不救?”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常朝云冷笑道:“你倒给我说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是重明观五代大弟子,来日朱雀仙子定要将掌门之位传与你。我这妖女,自然不配救你。可惜眼下咱们不在天禄岛上,若不然,那位白姑娘必定誓死护你平安,哪需要我多管闲事呢?”

    顾乘风听她提及“白姑娘”,愣怔了片刻,随即解释道:“我与白姑娘不过萍水相逢,你莫要误会。再说,她既嫁做人妇,你如此言语,实在不妥。”

    常朝云道:“她既然与你萍水相逢,我如何说她,与你何干?”

    常朝云此言一出,顾乘风倒不知如何回应了。本来自送沐秋桑去她表兄府邸已有数月之久,她的面貌身形,顾乘风早不记得了。若不是顾乘风等人在乌梅镇市集购置干粮,沐秋桑又恰在乌梅镇市集上认出顾乘风,顾乘风做梦也想不到,会在天禄岛遇见她。沐秋桑早改回本名白子辛,一身素衣,面色多了些沧桑之气,倒比顾乘风记忆的模样红润康健了些。顾乘风一行原打算巳时离岛,白子辛盛情难却,非要迎众人回屋用午膳。顾乘风推脱不过,只好随她去了。

    一路上,白子辛有说不完的话,对于顾乘风和柳浊清所问,也是知无不答。如此这般,顾乘风一众才知道,乌梅镇过去甚为冷清,如今镇上小半人口都是南面逃难而来的。说起来,白子辛叹道:“岛主平日里沉默寡言,于我们,却是救命恩人。我与必用若不是得岛主收留,恐怕早已饿死荒野了。”

    柳浊清问:“那么你们邑州的房宅和田地又作何处置了?”

    “还做什么处置?能保住性命,我已知足了。”白子辛笑道,“其实人生在世,有衣穿有粮食有屋居已是幸事,何必再追求那许多呢?天底下的财富,左不过由此及彼,由彼及此,古时那些大富大贵的显赫家族,子孙后代又有多少流离失所,多少食不果腹?”

    顾乘风赞道:“白姑娘能有此等见地,世上须眉男儿多数也是莫能及的。”

    白子辛一路上有说有笑,到了居所,踏进屋内,她倒安静下来,只招呼众人坐下,自己闪进内室去,轻声唤着“相公”。顾乘风环顾四周,这草屋虽简陋至极,倒收拾得干净。堂屋中央摆张破破烂烂的小桌,略显局促了。少顷,内室挤出一张脸,顾乘风一下子认出那是张必用,可是再细细端详,那面孔却陌生了。

    记忆中,张必用是个温厚的儒生,眉目间颇有些得意的神采。这会子所见,他的温厚、得意全没了影,那散疏的眉、微抠的双眸、干枯的唇,横竖撇捺只写了个“苦”字。顾乘风起初以为这是“穷苦”,很快便发现,这“苦”字产于“痛”,发于“愤”,是仇恨开了花,结了果。

    张必用拿目光扫过众人,自然认出常朝云来,失神的双眼登时电闪雷鸣。他只盯向常朝云,嗓门压得极低,却好像费了吃奶的劲头,说:“你,是你。”

    顾乘风道:“张先生,数月未见,不想竟在此地重逢了。”

    张必用转开眸子,看向顾乘风,问道:“请恕张某愚钝,我与先生何曾见过?”

    顾乘风与柳浊清相视一笑,一个化作白须老翁,一个化作中年家丁。张必用上下打量二人,嘟囔着:“二位甚是面善。”这当儿,白子辛端一箕青菜走出来,对张必用说:“相公,你怎么连他们也记不得了?我当日得以回南淮,正是靠这些仙道相助呵。”

    张必用恍然大悟,眼睛里放出光彩,然而目光触及常朝云,他眼里的光芒又熄灭了。随即,他不觉垂眼,低声道:“世事无常,数月前我还是睿王门客,如今睿王已经登基为帝,我却沦落至此了。难得道仙不嫌弃我们这寒屋鄙舍,只怕我们招呼不周,道仙莫要见怪才是。”

    直到午膳用毕,张必用再未言语。白子辛同顾乘风等人说话,他便躲进内室。柳浊清格外心细,留意到屋里少了一人,方才张必用在堂屋,她不便多问,此刻便压着嗓门,问道:“白姑娘,张先生不是还有一位原配夫人么?此刻怎不见她了?”

    白子辛回头看看通往内室的草帘,低声道:“夫人逃离京城,前往天禄岛的路上受了风寒,后来又因缺粮少水,不日病故了。”

    顾乘风道:“如此说来,张先生的兄长岂不是也……”

    白子辛轻笑道:“道仙莫要再提那厮。我们逃去京城,他贪图我们古玩财宝也罢了,后来竟落井下石,加害于我们。此人半点良心也无,实在枉为儒生了。”

    柳浊清问:“本来人间俗事我也不太明白,然而你们在邑州也算大户,张先生又一直是那睿王的门客。据我所知,京城邻边州府自睿王发动政变,翌日便归于新政辖制,并无战事发生,你们又因何故逃亡哩?”

    “此事说来话长。自睿亲王政变事成,那旧帝的舅父镇威大司马便知他此前得了假情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索性率兵北逃,向北魏镇国将军袁肃求援。自文琲公主于北魏遇刺,我相公一直以为,北魏文官当权,刺杀和亲公主于北魏武将有利,下手的该是袁肃才对。然而镇威大司马才将出兵助魏,京城便出了大事,足见这整件事都另有乾坤。袁肃想借文琲公主遇刺迫使西梁发兵也许是事实,可是北魏丞相故意纵他也可能是事实——”

    白子辛话音未落,张必用已掀开草帘,钻出内室,道:“岂止可能?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陷阱。”他径直走向常朝云,接着说:“北魏丞相早与你们常氏勾结,是或不是?”

    常朝云冷眼看他,答得不紧不慢:“是或不是你现在问我又有何意义?就算你猜对了,一切为时已晚。你若猜得不对,难道我说我常氏兄妹未与北魏丞相勾结,你便尽信不成?”

    张必用哭笑不得,怒道:“你们不光与北魏丞相有所勾结,我想你们同西梁朝中重臣也多有勾结。要不然,睿王夺权,西梁那位大司马何以派兵相助?想我南淮大好河山,原来太平祥和,如今却因你们妖臣乱党兴风作浪,以致我们这些平民流离失所,我……”

    常朝云抢过话头,道:“张必用,时至今日你还糊涂着。口口声声对旧帝旧制不满的是你,如今新帝登基、旧制皆废,不满的还是你。你说平民流离失所,我倒要问问你,不是你们这些儒生推波助澜,旧帝旧制如何失得民心?我看你痛心疾首的,不是我们这些妖臣乱党,而是旧破新立,你非但未得好处,反落得如此田地吧。”

    张必用浑身颤着,费劲地说:“想我张家祖上四代为官,只在我们这辈未求仕途,对南淮不可谓无功。不料睿王才刚登基,便对治下辖区大行新制,城内商贾减免税费,城外农区则鼓励农夫村民举报旧帝拥趸,并敕夺遭举报乡绅的土地房宅,封与那些检举者。我原以为我乃睿王门生,总不会有人去检举我,纵然遭人检举,官府也不会采信。谁料我家丁十余人竟与一众佃户签了个百人血书,又说我拥护旧帝,又说我伺机谋反,官府竟不分青红皂白,来我府上抄家。我替睿王卖过力,他一上台,便拿咱们下刀。天底下哪有此等道理?枉我当初瞎了眼,竟追随于他,不过他如此过河拆桥,想来他这皇位也是坐不稳当的。”

    无念子道:“张先生,本来你博闻广识,论见地,我自然不如你。可是半月前我也曾去过邑州等地,就百姓所言,城内商贾对新帝是毫无意见的,城外农人,更是各个大赞新帝,对于北面旧帝一党,甚至有青年愿誓死对抗的。”

    张必用一时语塞,白子辛见他面色难看,忙说:“农人皆为白丁,只看眼前得失。今日他说这边独好,明日恐怕又变了,我想,他们的话也做不得数。”

    白子辛此言一出,柳浊清直摇头,道:“白姑娘此言差矣。农人多目不识丁是实,然而目不识丁只因他们生于农户贫舍,并不是因为他们智有不及。况且只看眼前得失的,又哪里只是农人?商贾、工匠、儒生、官吏,甚或一国之君,我竟不信这普天之下,有人不计眼前的。我以为,农人所以只计较眼前得失,不是因为农人目不识丁,仅仅因为身为农人,除了眼前得失,再无它物去计较罢了。我虽自幼上山修行,至今道行也才三十年,却也由所见所闻悟得些许道法真谛。记得十年前,我曾问师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只因天地无极,万物之于天地,皆渺小无异,乃为刍狗,是为无为无相之智;可是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却毫无道理,因圣人者,是为人也,既然冠以圣字,总该有至圣至贤的品性。我师父虽也作了解释,在我看来却是漏洞百出的。固然为圣人者,胸怀天地,百姓生计是最微不足道的事,可是圣人难道是生而为圣的么?若圣人生而为圣,非圣之人大可不必在乎圣人,否则我们参悟道法学问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何苦为难自己呢?若圣人习而为圣,将圣未圣之时,又如何看待天下苍生呢?怀仁持善以待世人,则与圣人远之,清心冷眼以待世人,则与圣人无异。后来我与师兄多次切磋道法,又有了新的开悟,总算明白,所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并不是说圣人没有仁善之心,恰恰相反,圣人乃怀大仁持大善,所以天下苍生在圣人眼中并无分别,只是这大仁大善于普通百姓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说到底,若非圣人,总不免囿于眼前利害,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近圣之人,稍有些超脱之志,总算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了。而圣人正因忘乎寻常事务,眼观耳闻的都在地外天边,见山又是山,见水又是水,只是此山此水非彼山彼水,于俗世众生,近于无理无情无心无仁。由此可见,就算是近圣之人,比之真正的圣者,所见利害也不见得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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