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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一串长长的号角声,将文定从伤怀的情绪中惊醒。街道上顿时飞沙走石,赤穴城的百姓们开始仓促奔走,一间间商铺急忙放下门窗,合上门板,大人抱着小孩直直的跑回各自的家里,将房门牢牢的关严实。
还没等文定弄明白这究竟是何事,偌大的街道上,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文定呆呆地站立街心,周围是方才混乱过后的一片狼藉,一头雾水的他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旁边那位竹编店的大叔,正在合上最后一块门板,刚好瞧见了这个发愣的异乡人,好心叫道:‘唉,异乡人别傻站着了,快来我的铺子里避避吧!’
正处在茫然中的文定,仿佛是一只大海里漂泊的小船,在漆黑的夜里找到了指引方向的航标,他赶忙来到大叔的铺子前,问道:‘大叔您好,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工夫,人们都不见了,请问您,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那大叔倒是个热心肠,先将文定拉回自己的铺子,才解释道:‘你是刚刚打山外来的,这城里的规矩恐怕还不大清楚。方才那几声号角,可不是等闲便能吹响的,只有在外敌入侵,或是有了叛乱方才会吹响,一方面是知会我们百姓,让我们赶紧回到各自的屋里,不到警报解除不允许上街;另一方面是给城外虎贲营里的官兵报信,让他们急速来勤王保驾。’
文定听完之后,心里可是吓的不轻,不论是这两种情况里面的哪一种,可都不是件小事。
他不但为公子斐的安全担心,还忧虑尚在独院的燕小姐、紫鹃、杨括等人,人一焦虑,嘴里便不自觉地嘀咕道:‘这可如何是好呀?’
巴子国的朝廷,往日里对于这等战时举措,安排的是井井有条。号角响起后,不但是人人行动敏捷,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屋里,而且对即将发生的战乱是一点也不担心。
大叔见到文定神色焦急,还安慰文定道:‘你大可不必担心,不管等会要发生什么事,都不打紧的,只要虎贲营的将士一到,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我们只需静静等待警报解除就是了。’
自己这个不相干的外人,反倒没有他们自己的百姓镇定。虽然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句,文定也能感受的出这赤穴城的百姓,对虎贲营将士的强大信心。然而文定却不能就此放宽心,就算战乱平息了,可谁能保证不波及到独院里那些个同伴呢!
他们一干人如今大多是有伤在身,紫鹃更是精神恍惚,一直就未曾清醒过来。而且为了不使他们心存芥蒂,公子斐连门前的一队兵士都给撤走了。这下可好,若是祸事波及到独院,燕小姐她们的景况可就堪忧了。
文定心里别提有多担心了,辞过了大叔就要出门而去,却被他给生生的拉住了,大叔口里还急道:‘你这是干嘛呀!现今外面不太平,出去了可就有性命之危呀!’
文定力气没有他大,被他硬是给拉了回来,焦急的对他道:‘大叔的好意,小的心领了,可是小的还有好几位同伴尚在别处。若是战乱一起,兵祸无情,在下担心他们的安危,怎能安心躲在大叔这里?’说着又要挣扎着出去。
然而这大叔便是死死的拽住他的手臂,道:‘小伙子,不是大叔我蛮不讲理,实在是这外面你去不得呀!’
‘大叔,您且放心,若是遇到前面有事发生,小的会绕道而行的。’此时文定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偏偏又挣脱不了大叔的双手。
‘那也不行。小伙子,你知道刚才那街道上的人们,为何会急急忙忙往家赶吗?’
‘不知道。’这样拽来拽去的已经让文定有些烦躁,语气也开始变得急了起来,若不是这位大叔碍事,他的人早就随着他的心,奔向了众人所在的那座独院。
大叔倒没有计较文定话语中的不善,而是细心的开解道:‘年轻人不要急嘛!大叔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以为大伙为什么刚才会慌不择路的急跑,那是因为朝廷里有成文的法令,号角吹响以后,街面上不准留有行人,除了官兵就是敌人,虎贲营的将士们会将一切在街面上行走之人视为叛贼,毫不留情的绞杀,你说大叔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去送死吗?’
文定一下子打从头顶凉到脚底,他亲眼见识过虎贲营将士的勇猛,若是当真如大叔所说的那样,那当街行走之人可就是必死无疑了。
然而这下他又更为担心独院中人的安危了,他柳文定恰好得到了这位大叔的提醒,可他们却不曾得知呀!万一因为听见院外吵闹不休,他们出来看个究竟,可不就正好碰上吗?
文定不由得抱怨道:‘怎么会有这般不讲情理的法令?万一有谁不慎留在了屋外,岂不就平白无故的被自己的将士给害了吗?’
‘小伙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可别小看这条法令,它可是保护了我赤穴城数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呀!你试想,兵祸一起,若是百姓们不是待在各自的家里,而是在街上东奔西走的,不但给将士们平乱增添了难度,自家的性命也得不到保证。’
在大叔的安抚下,文定也由方才的急躁中清醒了几分,静下心来细细一琢磨,这个法令也确实是有它的益处。能让战场上敌我分明,不至于因为杂乱的场面,而错杀了无辜的百姓,往往战争中死伤最大的就是百姓,或是死于士兵的刀刃,或是死于相互间的拥挤践踏,而后者犹为更甚。
大叔继续道:‘还不仅是如此,每次战乱难保没有一些宵小之辈,藉机趁火打劫,图财害命之事是时有发生。可是自从先祖们定下这条法令之后,这种情形就再也没有了,不管你是不是乱臣贼子,只要你留在街上就是有不轨企图,碰上虎贲将士就是死路一条。小兄弟,你说这样的法令好是不好呀?’
文定不得不点头道:‘当然是好咯!’
想那历史上,哪一次战乱过后不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那些个将军、谋士们所想的只是如何能打败敌人,谁又考虑过百姓们的死活?
抢夺粮草以补给,强捉男丁以扩军,这都是家常便饭之事,稍微好一点的也不过是约束自己的属下,不去抢夺百姓的财物罢了。更为无耻的是,有些人为了达到卑劣的企图,指派属下装扮成敌营的兵士去杀人放火,激起民愤,以打击敌人。
打仗本是那些将军兵的使命,而驱赶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去对抗如狼似虎的敌人,这样的行径乃是文定最为不齿的。
不得不承认,巴子国的朝廷确实为百姓们料想的十分周到,不过这样的法令也只能是在这山中之城施行。在外面的世界里,百姓的流动谁也不能掌握,地域、家族、出生,各种各样的原因之下,一条街上的邻居性情也是不大相同,若要他们在战乱发生之时,不自顾自的逃命,都遵守命令待在家里,几近是不可能。
也只有在赤穴城,这一两千年也没人打搅过的城池里,质朴的百姓们才会如此一致。
大叔看着文定的神情不再那么坚决,也就终于放下心来,一直拽着他的手臂也给松开了,走到桌子旁倒上两杯茶水,递与文定,宽慰他道:‘你也不必着急,就与大叔我在此聊上一聊,等到号角再吹上五声后,就可以自由上街了。也不知道这回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好些年没听过这号角声了。’
稳住了文定后,大叔又开始关心这城中的局势起来。
‘那,大叔您上次听见号角声,是在什么时候呢?’既然暂时不能出去了,文定也就与大叔攀谈起来。
‘哦,那可有年头了,得容我好生回想回想。’大叔拍着额头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一筹莫展的,后来干脆哑然一笑,道:‘岁数大了,记性也就差了,这猛然提起还真有些想不起来。只记得那时,我还没有桌子这般高,正在街道上玩耍’
文定一听,霍,那还没他四弟道定高,还不满十岁,距现今少说也有二十好几年了。
‘号角突然响起后,街上的人都如同是发了狂似的,我娘那时还在世,一把提搂起地上的我,疯了般往家跑。’大叔偷偷往铺子外张望了一番,才又小声的说道:‘小伙子,我看你人挺老实,这话我跟你说了,可别到处去传。’
文定看着大叔神秘的神情,倒还真有些紧张了,答应道:‘大叔您放心,我一个外乡人,在此人地生疏的,听见也就听见了,绝不会四处乱说的。’
‘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这赤穴城里只要稍微上了些年纪的老人,都是一清二楚的。上一次吹响号角,乃是因为现今的大王兵变所导致的。当时大王还不是巴王,只是先王的一位王子。本来大王之上还有一位兄长,可是那位太子实在是荒婬无道,不但在街上肆意的强抢民女,连大臣们的妻女也不放过。可谁让他是日后的大王呢!臣公与百姓们只有隐忍不语,后来他变本加厉,甚至于自己的弟媳也想要霸占,终于激起了他的二弟,也就是如今大王的愤怒,在先王临终当日,便联络虎贲营的将军出兵,弑杀这个无道的太子。’
原来如今的巴王还有过这么一段艰辛的往事,可是文定又有些奇怪,问道:‘巴王除掉无道的兄长,这等大义灭亲的行径,乃是为国为民的善举,为何大叔还要遮遮掩掩的?’
大叔解说道:‘小兄弟,这你就是有所不知了。不错,大王此举是为国除害,可我们大王是个极好面子之人。虽然王后已于十年前撒手而去,可深深爱着王后的大王仍旧不喜欢让人谈论他的妻子,是以早就下过严令,若是有人谈及此事,就要重重的惩罚’
文定倒颇有感触的道:‘如此看来,巴王真的是十分疼爱王后。’
‘那是自然,王后可是我们赤穴城里几十年,不,上百年也找不出的顶顶贤慧女子,不但辅佐大王,将后宫的琐事安排的井井有条,而且还时常下到民间,体察我们百姓的疾苦。兵变之时,大叔我尚在年幼,也不曾记事,听我娘她们说起,当时听说那个禽兽太子要强占娘娘,不但是大王怒火中烧,连城中的百姓也是怒不可遏。’
文定不知道大叔口中,那位被巴王深爱着的王后,是不是公子斐的母亲,不过能让一位君主几十年如一日的疼爱,为了她甚至于跟自己的禽兽哥哥兵戎相见,这位王后一定是位知书达理,温柔贤慧的好妻子。
二人正聊的起劲,街道上却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文定感到连脚下的地也在随之震动,赶忙向旁边的大叔问道:‘大叔,这是什么声音呀!为何会如此剧烈?’
大叔的脸上充满着疑惑,仿佛也是弄不大清楚状况,小心翼翼的靠近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了一眼,然后迅速扭过头,兴奋的对文定说道:‘好了,好了,虎贲营的将士们已经入城了,再大的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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