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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张海诺一边摸索一边前进,好在这舱室并不大,他不一会儿便摸到了舱门的金属把手。顺时针旋动,然后推了推,那厚实的舱门纹丝不动,再多用些力,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是自己完全没有力气了,还是这舱门从外面锁住了?
张海诺有种不好的感觉,难不成自己的决心和伟大计划都要在这小小的舱门前化为泡影?好在他并没有泄气,而是站在原地积累气力,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一般船上的舱门通常都是向内拉开的,只是自己极少坐船而一时间没有想到。
于是,他改推为拉,门果然支呀一声打开了。
张海诺来不及为自己刚刚的迟钝而感到汗颜,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就扑鼻而来,那像是电线烧焦的味道,又有些饭菜烧糊的感觉,再加上那种硝和硫混杂的刺鼻味道。
这难闻的气味令张海诺胃里顿时一阵翻腾。
舱门外的世界明亮了许多,但总的来说光线并不强,张海诺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两人宽的过道,过道上那每隔数米一盏的昏黄壁灯是这里仅有的光源,而金属质地的地板和刷成白色的墙壁则反射着幽暗的冷光。
张海诺忐忑的朝前迈出一步,赤脚踩在这地板上的感觉并不好,他还没来得及多走几步,前门一扇舱门突然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身材不高但相当结实的水兵,他手里还端着一个金属盘子,里面尽是带血的纱布。
“准尉!”那人啪的一个立正。
准尉?谁?自己吗?
张海诺低头看看自己,借着壁灯的光线,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整套深色军服,只可惜破口和纱布让自己看起来全然没有意气风发的味道,反而颇有些悲壮的意味。
对方叫自己“准尉”是因为自己的这份打扮,还是因为对方本来就认识自己?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自己在穿越的同时还占据了别人的躯体。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副躯体从前的主人也就是之前那个青年所谓的“海诺”呢?
张海诺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对方非常关切的将这个称谓重复一遍:
“准尉?冯.芬肯施态因准尉?您还好吧!”
冯.芬肯施态因……
张海诺的后一种猜测得到了肯定,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绝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别人以为自己脑部受撞击而失忆还好,要是被当成精神病人或是间谍就惨了!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张海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是举右手回礼并且说稍息,还是只要举手回礼就行了?好在他那被绷带缠紧的右手替他省去了行礼的麻烦,他朝对方点点头。
“我没事!呃……稍息吧!”
对方果然解除了那种标准的立正状态,然后解释道:
“真抱歉,看您刚刚有些走神,我还担心您……”
“我没事!那个……他还好吧!”
这间船舱里明显有个伤号,可张海诺却根本不知道那里住的是谁,所以只好用一个“他”来代替,反正这军舰上不太可能有女性就对了。
“沃根少尉还没醒来,我刚刚帮他换了纱布!”那水兵一五一十的回答到,紧接着他很认真的看了看张海诺身上的那些纱布,“准尉,您的纱布我一个小时之后再帮您换吧!”
看来,这人应该是舰上的一名医护兵,或是这一名担当类似职务的水兵。这时,张海诺努力的想要找出一些符合自己军官身份的话来,但是很可惜,他完全不具备这种能力。
“噢,如果他醒来,请替我向他问好!现在……你忙你的去吧!我……只是随便走走!没事!”
“那您小心点!”
这名水兵说话总是一副很小心的样子,末了又是一个立正。
张海诺赶紧沿着通道朝前走,也不管这边究竟通向那里以及自己光着脚走路是否会让人觉得很奇怪。在前方拐角拐弯之后,他有种考试结束后如释重负的感觉。可偏偏前面又走来几名水兵,其中一个还躺在担架上,另外几个也大都负了伤。
“准尉!”
“准尉!”
“稍息!稍息!”
张海诺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但左脚的伤痛让他走得并不那么稳,这时候他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那就不用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在这陌生的船舱里到处乱走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张海诺还是继续在这蜿蜒的通道里走着,这里到处弥漫着难闻的气味,随处可见受伤的水兵,只是没有想象中那被炮弹贯穿而后爆炸造成的巨大破口。七拐八弯之后,张海诺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段钢制的镂空台阶。
这,或许就是通往甲板的路!
张海诺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痛向上走去……
推开沉重的舱门,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张海诺顿感清醒。耳边无比清晰的听到那种从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可眼前却一片模糊。
“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黑暗统治着北海”——这是史书上关于日德兰海战当晚的描述。
张海诺睁大眼睛,努力适应这外面的黑暗,但他的视线只能到达舰舷通道的扶手处,再往外,除了那时不时泛起的光点,仿佛就是一团无穷无尽的黑雾。
张海诺起初以为那光点就是远处的炮火,但他很快发现那光点闪动是孤独而安静的,并且带有某种规律性。所以,那是舰与舰之间近距离通讯用的信号灯,想到这一点,张海诺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可刚才那隆隆的炮声又是如此的真实和清晰,战场究竟在哪里呢?
张海诺朝前跨出一步,回身将舱门轻轻关上。对于他这样一个“初次登舰”的人来说,分辨哪边是舰首、哪边是舰尾看似十分简单,但当你真正置身于如此庞大的战舰上而周围的光线又不容许你看清海面的波纹时,想要分清楚这一点还真不容易。
犹豫了片刻,张海诺选择了自己的左手方向,但他才走出十几步就发现前面没有路了——他眼前是一门藏身于全封闭式炮廓的单管舰炮,它如同大鱼的鱼刺一般指向舷侧,而副炮以单装的形式列于舰舷两侧在19世纪末20年代初是非常流行的设计。
忍着身体各个部位不时传来的痛感,张海诺回过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路过刚才那扇舱门后不久,他突然感觉眼前的空间豁然开阔,只可惜光线的限制无法让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只是在懵懂中看到两个巨大的、一高一矮的黑影。
这时,张海诺心里一阵激动,因为他记得“塞德利茨”号共有五座主炮塔,其中一座位于舰首、两座一左一右布置在舰体中部,只有舰尾是两座一前一后紧密布置的。就在他正准备到那黑影下去仔细瞅瞅的时候,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什么人?”
张海诺不知该怎样报上名号,只好说了一声“是我”,并且在心里希望这个家伙也能像自己之前碰到的那个医护兵一样和“自己”很熟。
“谁?”接下来是拉动枪栓的清脆声音。
在德国,张海诺不止一次的感受到当地人做事的那种刻板,而这一次,他既无奈又无助。
“我是海诺……海诺.冯.芬肯施态因……军衔准尉!”
如释重负,亦或是谎言之后的不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张海诺已经分不清自己心里的那种奇怪感觉了。
冥冥中,还有种元神归位的错觉。
“原来是冯.芬肯施态因准尉!您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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