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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急报，来自边关。事情还得从嘉靖二十九说起。蒙古大汗俺答发动著名的“庚戌之变”后，昏庸的嘉靖皇帝总算还知道加强防御措施，修建北京外城，置蓟辽总督大臣，辖蓟州、保定、辽东三镇，募山东、山西、河南诸道兵岁集京师防秋，秋后散去，以为定制；又选各边镇锐卒入卫京师，以京营将分练边兵。在这十几年里，明代北部边防逐渐加强。
可是，不知是不是俺答没将新皇帝朱载垕放在眼里，他再一次带领人马，摆出一副架势：夺取历朝历代北方游牧民族向中原进犯时必须经过的出入口——杀胡口，因此，他浩浩荡荡地在杀胡口所在的关外摆开了阵势，但又没有立刻进攻，好象又是在历练兵马。
杀胡口所在的关内关外，有一条由南向北流淌的河流苍头河，因此，俺答将人马驻扎在河岸上，又像在操练兵马。因为俺答几十年来无数次在长城沿线骚扰，嘉靖二十九年那一次，又造成明朝数万人伤亡，大明朝北方边境这十几年一直处于加固阶段。所以，俺答带领六万骑兵离开蒙古在杀胡口关外驻扎下来时，就让杀胡口执行守成任务的将军立刻处于紧张状态。
这一次，是朱载垕登基以来气氛最不寻常的一次早朝。一直以多听取大臣意见为治国之道的朱载垕，第一次率先大声说道：“南有倭寇，北有强虏，为了保住大明天下，从先朝到今时今日，在加强防御方面付出了那么多的人力财力，结果敌人刚刚一动，我大明的边境守将就如此惊慌失措，朝廷养着他们，就是像遇到一点点事也让皇帝来解决吗？是不是要我亲自拿起兵器去厮杀？”
朱载垕第一次如此发怒，当然让大臣们感到惊骇了。两三个月来，就算在诛杀陶仲文一党的时候，他虽然雷厉风行，但还是以很平和的态度听取了大臣们的意见。现在他突然发怒，可见他并非像大臣们私下议论的那样缺少帝王威仪，而是他一直将各种问题预先考虑过，所以显得从容。但今天发生的事，是在他预料之外的。
所有的人都格外小心，认真地听着朱载垕的每一个字：“有了敌人军队离开本国土地的迹象，作为边境守将，第一要做的是提高警惕，加强自己的工事，防止敌人侵犯。就算蒙古人这次还是为侵犯大明而来，杀胡口守将就应该提早商议，拿出应敌方案来。如今他们草木皆兵，敌人还没来犯，大明朝的武将就已经从心理上失去战斗力了，如何谈得上保卫国家？真是岂有此理！”
所有的人战战兢兢，没人敢说话。
朱载垕抖着那分急报，依然震怒着：“你们看看这份急报，说什么蒙古人大队人马离开本土，在苍头河边驻扎下来，有夺取杀胡口入关的迹象，请皇上定夺。——哼！什么话？各人不尽自己的职责，遇到事情就推到朕这里来，就是要朕披挂上阵，大明江山疆土广大，北边要朕去，南边也要朕去，那西边东边呢？朕是神仙，能分身不成？若不能分身，是否还需要多几个皇帝，啊？自古朝臣各尽职守，文臣辅助帝王治国，武臣辅助帝王安邦。如今文能治国，武却不能安邦，大明江山，还有希望可谈吗？”
朱载垕慷慨激昂地说完这番话后，气呼呼地坐了下去，目光扫视着大臣们。他的目光扫到谁，谁就紧张一下。扫到段左先，段左先赶紧低下头。扫到张居正，张居正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息怒。北方边境守将失责，按照律法，该怎么惩治就怎么惩治。”
朱载垕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道：“传旨下去，密切注意蒙古人动向，在加强防守的同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是。”大臣们齐声应着。
“令长城沿线的各处关口守将拿出可行性御敌方案，一切以保卫国家为最高目标，根据战事情况不断变通。另外，前方即将打仗，军需一定要跟上，谁耽误了大事，都给朕提头来见。”
朱载垕这次，一句也没听大臣们的意见，第一次独自将暂时的问题解决了，显得果断又英明。一直到这个问题结束了，他才以平常时的口吻道：“各位爱卿还有什么奏章，速速递来。”
众人都没说话，惟独段左先出班奏道：“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说。”
“天命皇后被江湖恶贼挟持，请皇上派兵营救。”
张居正急忙低声而严厉地道：“段大人，你就不能改日奏这一本吗？”
段左先却跪了下去，做出一副惨然的模样，带着哭腔道：“皇上请息怒，微臣也是逼不得已才急着奏本啊。天命皇后乃微臣外甥女，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她落在恶贼手里，微臣十分担心她的安危。可恨微臣是个文官，不然必定提起宝剑，亲自去救我那苦命的外甥女。皇上——”
荣信王观察着朱载垕的反应。他看到朱载垕皱了一下眉头，好象还叹了口气。
朱载垕站起来，说道：“前些日子，天命皇后罗移清已经中毒而死，此事朝野皆知，民间也知。如今突然从江湖上传出她未死的消息，是真是假，还没弄清楚，朝廷怎么能派兵营救呢？段爱卿，此事需查明真相，方可定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