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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他之前假设“苗永”是逃家少女的想法就不成立了。若说她是苗家大小姐,为了逃婚而离家,这假设合倩合理,她逃家也算情有可原。
不过,苗家已嫁出独生爱女,她也就不可能是苗人秀的女儿了,离家自然不是为了逃婚。那她又是谁呢?和苗家有什么关系?看她那模样又不像是丫头,难道难道会是苗人秀买回来的侍妾?
苗人秀膝下犹虚,想生个儿子继承家业亦是人之常情,迎娶小康之家的女儿为妾,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对,不对!言剑辰双手捧着头沉思,苗永和苗人秀同姓,她不可能是他娶回来的美妾。
苗永是苗家的使女?从小买回来的丫环与主人同姓在所多有,难道是苗人秀瞧着长大的苗永人美可欺,色心一起想强占丫头为侍妾,她不从,才连夜逃离苗家?
言剑辰为自己的想法震怒了。
忘不了他在苗府侧门外遇上她的情景,摆明了是逃家,却什么东西都没带,只随便穿着件小厮的衣服就出来了,大眼里满是惹人怜惜的惶恐。
苗永不是苗人秀的女儿,那他们两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直觉告诉他,这是很重要的。
苗咏欢坐在中庭的台阶上嗑瓜子,光从她的坐相看来绝对没有人会误会她是个女孩子,况且,一个文雅的姑娘家是不会在外人面前张口大啖的,还很没形象地和赵擎比谁的瓜子壳儿吐得远。
除了言剑辰以外,苗咏欢在这里就属和赵擎最谈得来,当然也因赵擎一开始以大哥的身分照顾她有关,再加上整个行馆的捕快少说也有百来名,她除了几个头头以外,谁是谁都搞不清楚,而且他们那么忙,她也不好意思没事缠着别人。
“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汉哀帝因偏爱娈童,而有断袖这一段典故了。”
“为什么?”苗咏欢只顾着要赢赵擎,一点也没注意他这话的弦外之音。
“因为,有的男人甚至比绝世女子还美、还令人心动!”说着还暧昧地瞄了苗咏欢一眼。
苗咏欢吓得将整颗瓜子吞了下去。“你你说什么?”
“我们跟着言大人也有半年了,就没看过他对哪个姑娘有好脸色过,都是冷冷地板着脸。”
“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苗咏欢才不喜欢言剑辰对每个女孩都是笑脸迎人的,只要他对她好就好了,这表示她在他眼里是特别的、独受宠溺。
一时间忘了自己在别人眼里是“男的”
“我本来以为言大人看不上别的女人是嫌那些姑娘太平凡,毕竟他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比他差的大姑娘自是凡花一朵,入不了他的眼。”
“言剑辰很受姑娘家欢迎吗?”苗咏欢不悦地直踢着脚底下的石板。
“这是当然,言大人不仅受姑娘们的欢迎,连男人也逃不开他的魅力,拿那个眼高于顶的江南第一大美人燕翦云来说好了,她一看到言大人也是三魂七魄全没了,甚至不惜写情诗给他,明示对他的好感。”
“那言剑辰怎么做?”
“怎么做?什么都没做。”
“还好。”苗咏欢松了口气。
“什么还好!就是因为言大人什么都没做,才让我们心里犯疑。”赵擎忍不住大吼。“你心里犯疑,干嘛一直看我?”看得她心里直发毛。“难道赵大哥怀疑我什么?”
被赵擎这么一看,苗咏欢现在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她现在的身分是“男的”在家里当惯大小姐,早巳习惯别人对她的好并视为理所当然,也没去深思言剑辰待她特别的用意。
“不是我怀疑你,而是言大人对你好得实在是太离谱了!再加上他不喜女色,你又是个男人,别人自然会想歪了。”
“赵大哥,你是在暗示我和言剑辰有断袖之癖?”
迟钝的苗咏欢这才觉得苗头不对,只顾着逃家的她遇上言剑辰时,只庆幸有个不花钱的落脚处,不至于在外飘泊,却也没想到因此惹来一大堆误会。
本以为女扮男装的打扮万无一失,谁知竟然遇上一个比天仙还美的男子,好死不死的,又和他共处一室地相处多日,再加上一堆没事闲嗑牙的男人,她这下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不是暗示,我只是担心!再加上你又老是黏着言大人不放,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大伙儿传得多难听?”
“怎么说?”
“大家认为是你勾引言大人。”赵擎说得含蓄。
矛头全指向苗咏欢的原因是因为言剑辰在这些人心中就如神祗般不可侵犯,他的形象完美得让他们不敢亵渎,在这里多的是誓死保护言剑辰名誉的人,怎可能在背地说长道短地毁谤他?那可是以下犯上的罪名,重则砍头的。
“这话是谁说的?”苗咏欢气得全身发抖。
气死人了!他们怎么可以将她说成是个不知羞耻,主动勾引男人的荡妇?不过,大话虽说了,也明白自己没什么立场,毕竟无时无刻吃言剑辰“豆腐”的人是她,而且还不知节制。
“你何必在乎是谁说的?”老实说,连赵擎也在心里怀疑,只是他没有说出口而已。
“告诉我是谁,我去将他的嘴缝起来!”
“那么多人你缝也缝不完的,事关言大人的名誉,我已经严声斥责底下的弟兄,要是再有一丝流言传到我耳里,我一律以‘以下犯上’、‘毁谤高官’的罪名严加处罚,绝不宽贷的。”
“谢谢。”
“大哥告诉你这件事无非是希望你知道严重性,可谓用心良苦,不只为了言大人,也为了你,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
赵擎说完就走了,留下苗咏欢一个人想心事。
言剑辰真是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子?他对她有什么想法?对她好,真的只是因为她是“男的”?
不知为什么,这想法竟让苗咏欢有着莫名的心痛。
几乎无法承受。
看着苗咏欢醉人的睡态,言剑辰叹了口气。今天她不知道是怎么了,看到他却是一脸惊吓,上床时还反常地往床里缩,可是等她一睡着后,所有的防备全走了样儿!翻个身儿,她“又”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了,睡得一如以往的香甜,像是找到今生最安适的怀抱似的。
他的眉拧得更紧了。
老实说,言剑辰实在搞不清楚苗咏欢的心态,她到底当自己是男是女?
若说她认为自己是“男的”每天早上醒来、晚上睡觉时,不只言语挑逗他,还动手动脚,明目张胆地“轻薄”于他,不是摆明了对他有意思是什么?一个“男人”竟对他一个须眉男子有兴趣,她的心态就很可议了。
若她认为自己是“女的”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同床而眠,而且表现得比他这个正常男人还“大方”?不怕他色心一起时对她怎样吗?
她大概天真得以为穿上男装就没人会知道她是女的吧?对男女之间一点也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地在他身上好奇地摸来摸去,把他当成什么了?木头人吗?
言剑辰竟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他不是最恨别人将他当成女人,在他的容貌上大作文章吗?而他,竟然由得她放肆?
他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再这样下去,受不了的人是他。不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在半夜里侵犯她,就是因欲求不满,饥渴而死。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那样,轻易地撩拨起他的热情,诱出他以为不存在却潜藏在心底深处的柔情,而她这个始作俑者却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还犹嫌不足地在一旁火上加油。
当初是谁说要让她乖乖承认自己是女儿身,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她同榻而眠,一个“正经”的姑娘家遇到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定会抗拒,到时她的马脚就会露出来了?
哪知道事与愿违,非但目的没达到,自己还惹来了一身腥!每天睡觉都得心惊胆战的,担心自己清白不保之外,还得为流窜在别馆里的风言风语伤神。
想出这个鬼主意的笨蛋是谁?啊?
是他自己!
言剑辰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外表并不是一无可取。看惯了他的外表,那些跟进跟出的捕快衙役们,并不觉得扮男装的“苗永”有什么不对劲。
这算是唯一的好处吧?
可是问题也来了!为了保护她不受其他人的騒扰,也为了让她早日承认自己的身分,才会将她放在身边;朝夕相处之后,他这个尊重女子不给任何倾心于他的女子好脸色,免得她们一厢情愿且自作多情缠上他这样的他竟然摇身一变,变成喜欢袭击美少年的断袖男子!
天可怜见!这话要真传了出去,要是引来了那个“别有意图”的人怎么办?他烦心的事已经够多了。
看来他得换个方法,改守为攻,逼得她乖乖就范才是,任她这般肆无忌惮地“轻薄”于他,恁地把他言剑辰给瞧扁了。
“醒了?”言剑辰支着手,看着睡眼惺忪的苗咏欢。
“嗯?”揉着睡眼的她还迷迷糊糊的。
今天的言剑辰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她却又说不上来。从来只有她逗他的分,怎么今天
言剑辰不给苗咏欢反应、开口的时间,他做了件别人看来荒诞,自己却心甘情愿的事
翻身将她压在他身下,低头吻住她。
苗咏欢的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确定并不是自己在作梦。对这个吻,她的好奇多于唇上所引发的燥热;她知道以吻为誓代表什么,但好奇得想探索更多,吻都是这般醉人、令人飘飘欲仙至浑然忘我的吗?
她的心的确有着窃喜,毕竟她不讨厌言剑辰,甚至还有一丝丝喜欢,他肯吻她是不是表示他也喜欢她?
“苗永。”言剑辰的低吟粗嘎且沙哑。
小小一句话却将苗咏欢拉回现实,话语虽轻却像一记响雷打在她的心上,由天堂打入地狱。
苗咏欢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吻她,她只知道一件事,她现在是个“男的”!
一个男人吻另一个男人,是何等的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何况他们现在又躺在床上,两个男人在床上滚来滚去成何体统?
他到底当她是什么?
吻她,又是吻住她最珍贵的唇。她是将出阁的大姑娘了,早在婚事订下的那天,她母亲将一些闺房的私密毫不保留地全告诉她;那唇,该是丈夫独有的专享,被他给偷了去就算了,最可恶的是他竟当她是男的!
“我是男的耶!”苗咏欢推开他大叫,泪不由自主地滑下脸颊。
这个吻对她是苦涩多于甜蜜的。
后又惊恐地发现,不是她自己挣开言剑辰的怀抱,而是他认为够了才放开她的。
“有什么好紧张的?就因为你是‘男的’我才亲你,要是你是个姑娘家,怕不要一哭二闹地逼我娶你,男的才好。”伸手接住她的珠泪,若有所思的。
“你你你变态!”
他竟然亲吻一个“男人”?外面的传言果然不假,言剑辰果然有断袖之癖!这层认知让苗咏欢从脚底一路窜麻到头顶。
一想到言剑辰吻她是因为她是“男的”她一颗沉沦的心,更痛了。
她希望言剑辰对她好,可是又不希望他是因为她是“男的”才有这特殊待遇,心里矛盾得很。
“才下过亲你一下,你就骂我变态,那你之前对我又搓又揉、又抱又搂的算什么?”言剑辰侧身看她,他还没有下床的意思。
“我哪有对你又抱又搂的?”
“怎么没有?你每天睡着后不是硬挤到我怀里,就是抱着我不放,我好不容易将你推离我身上,你翻个身后又黏上来了,不只是手,连脚都跨上来了。”
“怎么可能?”
“你睡死了当然不知道了,要我再说得更详细一些吗?”
“够了!住口!”她捂着耳朵大叫。
她现在知道自己的睡相有多糟,竟然糟到恬不知耻地抱着男人的胸膛!难怪她觉得这里的木板床竟然比家里的绣床舒服。
是不是因为这种无意间的“暗示”才让言剑辰觉得她和他是“同路人”?
她到底将自己逼至怎样的绝境?
“你为什么吻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干脆让她误会个彻底。
“喜欢我?”她又大叫,喜欢“男的”的她?!
“是啊,难道你不喜欢我吗?”言剑辰笑着反问。
“不!不!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在听到言剑辰亲口说喜欢“他”时,她除了说“不”外,还能如何回应?事情怎会演变到这种可笑、脱序的局面?天啊!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做?
“口是心非的家伙。”他决定暂时先饶了她。“好了,该起床了,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
“我去打洗脸水了。”苗咏欢有气无力地下了床,穿上外袍。
“等等,先替我更衣。”
“可是,你不是每次都是自己换衣服的吗?”
在这之前言剑辰都是趁她出去打水不在时更衣,她一回来他早已穿好衣服,免去她不必要的尴尬。
“我改变主意了,我给你的工作实在太轻松了,已经有弟兄在抗议了。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加重你的工作量,来,帮我脱衣服。”言剑辰决定这次无论如何绝对要坚持到底,不能因为她委屈的小脸就心软得想放弃。
“这”她迟疑了。
睡梦中抱着他的身体,和清醒着替他更衣是不一样的,尤其在言剑辰的眼睛还灼灼地盯着她的情况下,教她怎么下得了手?
“还不坑诏手?”他沉声命令。
“是。”
“你闭着眼睛怎么看得见?光用手摸能摸出个所以然吗?”
“我这样就可以了。”
闭着眼,摸了一阵后才发现,她这样子在言剑辰胸前替他宽衣更暧昧,不得已只好将眼睛睁开,才张开眼,头上就传来言剑辰的闷笑声,随着起伏的胸膛飘入她的耳里。
这天起,这两个人的立场完全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