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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客户协助“圆”,主要有两个步骤:一是签署广告投放意向协议,数字怎么填都可以;二是如果投资人或其委托的中介机构来调查,需要客户帮助证实一下,不要露馅。

    1.冷飕飕的夏天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融资大半年了。

    最先感受到寒意的是汤姆,当时还是夏天,离冬天还远着呢。汤姆说:“狗日的夏天,我怎么觉得冷飕飕的?”

    汤姆在青岛的时候给秦方远打电话:“过来玩儿吧,坐动车也就五个小时。”

    秦方远说:“你们是去谈客户,我不好擅自请假出去。”

    “你是公司高管,关心一下销售部门有什么不行?管它呢,先过来再说,哥们儿几个聚一下。”汤姆和秦方远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在秦方远眼里,汤姆是个善良的人,江湖义气重。

    秦方远跟张家红打了个电话,她挺爽快,听了几句话就说:“好啊好啊,多指导指导,汤姆那边最近也没啥动静。”

    火车到达青岛,一出站台,宛如置身于一个童话世界。青岛火车站保留了老站的原貌,德式小楼配上各种西式建筑,让人恍如梦中。

    汤姆和青岛分公司的总经理李梅过来接站。秦方远说:“劳你们两位大驾接站,受宠若惊啊!”

    “呵呵,秦总光临青岛,也是我们的荣幸!在公司,谁不知道帅哥秦总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公司发展壮大还不是依赖秦总的成功融资?”李梅说话做事很干练。

    秦方远最不愿意公司内部传播这种信息,他立即制止,说自家人别过誉了。

    车子停在一家海鲜城门口,汤姆说:“我们既然到青岛了,就要尝尝地道的海鲜。”李梅是当地人,点的海鲜自然是很地道。她要了份鳄鱼,本来秦方远想去看,汤姆拉住他说:“这个菜味道不错,看了的话就会感觉恶心,还是不看为妙。”

    酒过三巡,汤姆的话就多了起来:“秦总,方远兄弟,我这个人是个粗人,书读得不多,本来想着大学毕业混个一官半职的,结果混到商业道上了。”汤姆虽然酒喝多了,但说话不结巴,“我人过四十了,很多事情就想开了。我现在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会搞广告了,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要重新选择。”

    秦方远也喝了几杯啤酒,微醉,但头脑清楚,他从汤姆的话中捕捉到一丝不妙的信息:“你要重新选择?你这个团队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我的手机天天收到公司IT部发的短信,某某团队又签了200万的单子,华北区上周还签订了一个800万的大单,还有李梅,青岛区不是刚搞定红海药业吗?都是好消息啊,怎么不会搞了?”

    李梅听了汤姆那些话,就赶紧用手敲了一下酒杯,提醒他别酒后乱说。听秦方远说到她的业绩,还提到红海药业,她比较尴尬地说:“那是易货,而且估计还得三个月后执行。秦总,你别听汤姆在这里瞎说,他这是喝高了。”

    秦方远发现李梅掩饰的伎俩不高。

    汤姆抢过话:“方远是兄弟,不怕。说实话,我们这媒体真的不行。还有我们的政策,张家红这个女人朝令夕改,上午定的政策,人家一提反对意见,她下午就推翻,晚上我们一抗议,她又改回来了,没有什么标准。还有啊,你去看看,很多区域的液晶屏整天黑屏,监控也是形同虚设,让我们怎么拉客户?”

    秦方远认为这些不是问题。有问题就解决,有错误就改,具体运营的事情,汤姆有发言权,业绩考核、时间考核、推行首问负责制,这些都是手段啊!

    “你啊,还是一书生!”汤姆真的喝高了,他冲着秦方远一挥手,一不留神把手边的空瓶子给扫到桌下,只听“砰”的一声响,啤酒瓶碎了一地。

    服务员闻声过来,秦方远说:“这个瓶子算我们的,最后结账时记上。”

    李梅拉起汤姆,说:“秦总,我们结账走吧。”

    汤姆说:“他们不是安排好了?K歌去,泡澡去。方远啊,既然来了就听我的啊!既来之则安之,完全放松。”

    他们直接去了当地一家比较大型的夜总会。

    秦方远在青岛待了三天,然后自己提前回京。三天时间里,喝酒、桑拿、唱歌、飙车,算得上回国这么久以来最放松的三天。

    回京的路上,秦方远又收到了公司的短信,华东区又和一家*公司签了300万元的广告合同。想到李梅和汤姆说的那番话,他已经明白了这些广告合同的真相,不觉摇头苦笑。

    秦方远预感到,危机正扑面而来。

    预感正在一步步成为现实,投资者们向铭记传媒公司派出顾问金仲良。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投资者们已经结成了一个集体,这种联盟几乎不需要直白的宣告,他们是天然的利益共同体。如果说B轮融资进来之前,老严和张家红构成利益共同体的话,那是因为老严也在做击鼓传花的游戏,有新投资者进来,并且高溢价,不仅最初的A轮投资增值了,企业发展也加足了油。投资进来之后,先前的利益共同体自然分体,然后像细胞一样,按照自然属性,各就各位。

    他们自然联盟的一个显著标志就是共同向铭记传媒委派了一名顾问,美其名曰协助公司发展,具体做什么不言而喻,张家红心里清楚着呢。

    这名顾问在内部被戏称为金老头。金仲良其实不老,也就五十来岁,之前在众多跨国公司做过高管,熟悉国情,同时又是香港人,自然还是比较受欢迎。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张家红。投资者委派金仲良过来,最初提出待遇薪酬皆由公司承担,张家红在办公室里就跳了起来:“派了一个人来监视我们,还要我们支付工资?!”

    她当即给老严打电话过去:“员工们都盯着呢,现在公司岗位都满了,突然来一个顾问,不是很合适吧?像这个级别的人,仅仅薪酬就会增加公司的成本,你们在董事会上不是一再提倡减员增效吗?我还打算再开掉一些呢。您看怎么做?”

    老严一听心里就明白:“金先生的薪酬我们投资者支付,我们派他过去主要是支持公司业务发展,是给你们添加力量而不是增加负担。不过,我们内部的定位是,金先生在公司全权代表我们,希望你们的内部资料对他开放。毕竟我们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我们争取获得好的发展,共同获得好的回报。”

    张家红自然也无法再说什么了。

    在这个问题上,森泰基金、大道投资和老严的意见是一致的。

    金仲良进来后一个人一个办公室,基本上就是参加公司的高管会议、运营中心会议、财务中心会议,包括媒体资源开发、客户销售、品牌维护以及政府关系维护,态度很热情,甚至动用自己在国内积累多年的关系,给公司介绍客户。如此再三,公司总监们觉得这个金仲良真是不错,又不挣佣金,还不拿公司薪酬,真正体现了投资者的增值服务啊!

    在这种舆论环境下,张家红逐渐改变了态度,由刚开始的排斥变为接受,甚至一些重大的决策还咨询金仲良的意见。

    毕竟在江湖上混,姜还是老的辣。

    2.旧爱归来

    乔梅回京半个多月了,石文庆才告诉秦方远。

    秦方远听到这个消息时,顾不上一旁的于岩,连珠炮式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你们见面了吗?她提到我了吗?”

    于岩看出了他的急躁,她问:“谁啊?”

    秦方远放下电话,还未从刚才的急躁甚至失措的情绪中走出来,脱口而出:“乔梅回来了!”说到“乔梅”两个字,才警醒过来旁边是于岩。

    于岩直直地盯着他:“你情绪挺激动的,我建议你去健身房运动一下,调整好你的情绪。”

    秦方远表示了歉意,说:“我去见石文庆。”

    临出门时,他吻了吻于岩洁净的额头。于岩僵直坐着,纹丝不动。

    石文庆约在大望路阳光100附近的一家普洱茶馆会面。秦方远火急火燎地赶到茶馆,在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石文庆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昨天,那个位置是乔梅坐过的。”

    秦方远刚一屁股坐下,听到这句话条件反射般蹦起来,然后哑然一笑,又坐下来了。

    石文庆等他坐定,不紧不慢地说:“她昨天约的我,见了她之后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到现在才跟我说?!”

    石文庆没回答他,脸上有种少见的深沉。

    秦方远有些紧张,追问,“她怎么了?”。

    “两个字:消瘦!”

    秦方远对石文庆吞吞吐吐有些不耐烦了:“你怎么叽叽歪歪的,快说吧!”

    石文庆一脸严肃:“昨天乔梅可是什么都跟我说了,包括好意思的不好意思的,都说了。唉,让我怎么说呢?像我这么一个浪荡的人,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多么多么无赖的人,对于乔梅,我都感觉很愧疚,何况是你。”

    秦方远着急了解关键信息,等不及石文庆长篇大论,打断他说:“说核心。”

    “你走了后,乔梅说是对你彻底放手了,但心里没有放。后来认识一个从北京过去的男孩,比她还小一岁,两人谈了一段时间。她总是陷入对你的怀念里,难以释怀,总觉得他没有你好,谈了不久就分开了。”

    想到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又有了别人,心里有些别扭,秦方远耐着性子听。

    “这次分开后不久,她在网上认识一个在美国的安徽人,姓王,喜欢书画,好像是什么北京信息工程学院毕业的,说自己搞电气工程的,在国内有企业。这个人比我们都大,也许是情场高手。乔梅是谁?多单纯的一个女孩子,你是最了解的,是吧!”石文庆朝秦方远努了一下嘴。

    秦方远说:“哪有心情开玩笑啊,你接着讲,后来怎样了?”

    “乔梅和那个人搞网恋三个多月,那人说离异,老婆在国内,乔梅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你分析分析,现在是不是女博士在海外也很饥渴啊?不对啊,我们这些黄皮肤的泡白妞困难,泡黄妞也困难,在美国也是男多女少啊,怎么总是乔梅扑上去啊?”

    说着说着石文庆就偏离了主题,被秦方远制止:“都啥心情了,你还开这种玩笑,说正事。”

    “那人住在离乔梅公寓不远的一个社区。一天早晨,乔梅拎着早餐——自己熬的绿豆粥,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还有另外的女人!”

    秦方远心里一紧,他非常理解乔梅那一瞬间的感受,他甚至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石文庆一瞧情形不对,就伸手拍了一下秦方远的肩膀:“如果连这点儿事都承受不了,我就不往下讲了。”

    秦方远轻吐一口气,舒缓了一下情绪,也开着玩笑说:“你谈起别人的事情描述得惟妙惟肖,还记得你和何静那次吧?”

    石文庆连忙摆手:“以后别提这事啊,被哥们儿撞见那事算哥们儿晦气。这不,说乔梅怎么说到我头上了,接着说乔梅,接着说乔梅。

    “乔梅撞见这一幕后,迅速退出了房间,一个人跑到楼下,蹲在一旁号啕大哭。哭完以后,她冷静下来,再次回到房间,对方已经穿好衣服。乔梅进去后一言不发,拿起东西就砸,笔记本电脑、陶瓷、花瓶,什么值钱砸什么,还把墙上的油画扯下来撕掉,把那姑娘——也是中国的——吓得跑了,估计她以为乔梅疯了。那气势,把那个安徽籍王姓画家给镇住了!乔梅说,那次是砸爽了就走了。”

    秦方远心想:这就是乔梅,这就是北京妞!

    “乔梅遇人不淑,还是因为心里惦记着你啊!唉,说实话我真的挺羡慕你的。虽然我女人不少,却皆如过客;你女人寥寥,却个个为你欲生欲死,欲罢不能,这才叫功夫!如果说我练的是少林,你学的绝对是武当太极,四两拨千斤,力量连绵不尽,好生羡慕!”

    秦方远挥一下手:“少来,怎么联系乔梅?把电话给我。”

    “你还真是直奔主题,跟我要东西还像抢似的,今天这顿茶你埋单啊!还有,见着乔梅别说我坏话啊——我现在混得咋样,这个嘛,可以实话实说。”

    石文庆想表达什么意思,要达到什么目的,秦方远早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石文庆是想乔梅给他滞留在美国的女友们传话,当然是好话美言。

    秦方远把乔梅电话存进手机里,正要拨号。石文庆的手轻轻按住他,秦方远一愣,抬头望着他。

    石文庆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低沉,几乎带着叹息:“兄弟,想清楚。你不是我,做不来我的事。别忘了还有于岩。”

    秦方远僵住,看着石文庆起身出门,都没缓过来。

    周末,他终于给乔梅打了电话。乔梅刚听一句“喂”就知道是谁了,顿时泣不成声。秦方远说:“你在哪儿?”

    “在家。”乔梅的声音软弱无力。

    秦方远立即打的往顺义跑,也顾不上叫老赵出车。

    乔梅在自己的闺房里。在秦方远快到乔梅家楼下时,乔梅的妈妈先下楼了,她握着秦方远的手,话还未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孩子,你去劝劝她。回国后她就闷闷不乐,也不知道在国外受啥委屈了,我又不敢问,问多了她就急。这是怎么了啊?”说着老人家就哭。

    秦方远安慰了一番,上楼去了。乔梅躲在闺房里,她冷冷地看着秦方远推门进来,没有表情,只是一直盯着他,手里翻着一支签字笔。

    秦方远说:“我来了!”

    他蹲下来,在乔梅跟前,扶着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

    乔梅的眼睛空荡荡的,这让秦方远心里发紧。当年是多么精神,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乔梅还是不说话,秦方远自顾自地讲回国一年多的经历和有趣的事情,当然他没说于岩的事情。乔梅还是冷冷地听着。

    秦方远蹲着太累,乔梅的妈妈敲门递给秦方远一把小板凳又出去了。秦方远坐着小板凳,继续讲着有趣的事情。渐渐地,乔梅的眼睛里有了热气、有了温度,转眼间,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大颗泪珠掉下来。她猛地抱住秦方远,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妹突然相见,那哭声,有着不可抑制的颤抖和沉重。

    秦方远也被下流泪。毕竟,他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辛苦和拼搏。

    乔梅说:“抱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我会死的。”

    秦方远的手伸在空中,最后还是落在乔梅身上,用力地抱紧她。乔梅的身体颤抖而灼热。

    3.摊牌

    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秦方远曾经问过石文庆,是否有意或者无意跟于岩透露过乔梅的事。石文庆大怒:“你就这么不待见哥们儿?!咱们谁跟谁啊,就差从小没穿一条裤子了,这种事,我能泄露吗?我能做那勾当吗?”他义正词严,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冤屈。“不过,我真想骂你。我做事向来坦坦荡荡。没错,我是阅女人无数,但我绝不会同一时间段拥有不同的女人。”

    本来是向石文庆咨询求助,结果不但没有获得想要的答案,还遭一番奚落。在处理男女关系方面,秦方远不得不承认自己比较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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