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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单独解决。”
“但是一个情人不能同时属于两个小伙子呀。”
“你真不懂情人是什么玩意儿。”
“我恨吐温克·薇赛蓓。”
“我也不高兴看到她。在葛茨堡,我有个寡妇,她知道怎样对我忠心。”
这类事情太复杂了。裘弟丢开它又想着小鹿。他们经过了那荒废的垦地。
他说:“抄到北边去,密尔惠尔。就在这儿,爸被蛇咬伤后杀死了那头母鹿,我发现了那只小鹿。”
“你和你爸到这条路上来干什么?”
裘弟踌躇了。
“我们正在追寻我们的几头猪。”
“哦追寻你们的几头猪,嗯?好了,不要为这些猪担心。我想它们日落时就会回家的。”
“妈和爸看到它们回家,一定很高兴。”
“我没有想到,你们巴克斯特都是这样咄咄逼人。”
“我们并没有咄咄逼人,因为我们是对的。”
“我说,你们巴克斯特家的人很有勇气。”
“你想爸不会死吧?”
“他不会死。他的身体是铁打的。”
裘弟说:“告诉我草翅膀的情况。他真的病了吗?还是雷姆不想让我去看他?”
“他真的病了。他和我们其余的人不同,他也不同于任何人。好像他能把空气当水喝,把饲养小动物的饲料当熏肉吃。”
“他看到的东西也很特别,不是吗?像西班牙人等等。”
“是的。但是该死,假如他们不是过去了许多年代的话,他真能使你相信他看见过他们哩。”
“你想雷姆会允许我去看他吗?”
“我还不敢冒这个风险。当雷姆哪天出去的时候,我会捎信给你的,明白了吗?”
“我真盼着能见见草翅膀啊。”
“你会见到他的。现在你要到什么地方去追寻小鹿呢?这条小径周围的草木长得多稠密啊。”
忽然,裘弟不想让密尔惠尔和他在一起了。如果小鹿死了,或者找不到它,他不能让密尔惠尔看到他的失望;如果小鹿在那儿,那会晤将是多么美好,多么秘密啊,他也不愿让密尔惠尔分享。
他说:“现在大约不远了。可是这儿树林太密,马进不去。我可以步行去找。”
“可是我不能离开你,孩子。假如你丢失了,或者也给蛇咬了呢?”
“我会留心的。假使它逛开去了,那似乎就要让我花很长时间去找它。就让我在这儿下去吧。”
“好吧。但你现在要非常小心,多用棍子在扇棕榈下探探。这些地方是响尾蛇的天堂。你知道哪儿是北,哪儿是东吗?”
“这面,那面。远处那些高大的松树就能指示方向。”
“对了。要是情况重新恶化,你和勃克随便哪一个骑马来叫我好了。再见。”
“再见,密尔惠尔。我真谢谢你。”
他挥手和密尔惠尔告别。他等到马蹄声消失了,才抄近向右面走去。丛莽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折断树枝的声音打破了丛莽的寂静。他的渴望几乎超过了恐惧。但他还是折下一根桠枝,用它往前面那些草木稠密、不见天日的地方探索着。响尾蛇只要有可能,是会避开人的。贝尼忘记了,在稠密的橡树林中深入得太远了。一刹时他疑惑自己是否搞错了方向。这时一只鹘鵳在他前面飞起,啪啪地飞上天空。他来到橡树林中的那块空地。许多鹘鵳围绕着那母鹿的尸体。它们转过头来,扭动着又长又瘦的脖子,朝他发出噬噬的声音。他把手里的树枝向它们扔去,它们纷纷飞到邻近的一棵树上。它们的翅膀吱嘎作响,发出像用生锈气筒时的那种尖啸声。沙土上印着巨大的野猫足迹。他不能断定究竟是野猫还是豹。但总之那些巨大的野猫吃去鲜肉后,把母鹿扔给了这些专食腐肉的鹫鸟。他自己问自己,小鹿那更为香甜的肉味散布在空中,是不是也给那些钩鼻子嗅到了。
他绕过尸体,到他看见小鹿的地方,把乱草拨开搜寻着。这好像不可能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小鹿已不在那儿了。他在林中空地上绕圈。可是没有声音,也没有踪迹。一只只鹘鵳扑腾着它们的翅膀,不耐烦地等着回来干它们的勾当。他回到他看见小鹿出来的地方,趴在地上,审视着沙土,寻找那小小的蹄痕。除了野猫和鹘鵳的足印外,昨晚的大雨已冲走了所有的踪迹。可是野猫的踪迹没有朝这个方向来过。在一棵扇棕榈下面,他辨认出一个足迹,象地鸽1似的又失细,又小巧。他爬过了那棵扇棕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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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国的一种野鸽,常在地面或矮树丛里筑巢,故名。
就在他面前猛地一阵骚动,使他吃了一惊,急忙往后一缩。那小鹿抬起头来和他脸对脸。它用一种大幅度的奇特的动作转动它的脑袋。他在它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下,浑身抖索起来。它也在微微发抖哩。但它没有意思站起来或者逃走。裘弟也不希望他自己行动。
他向它低语道:“是我呀,小鹿。”
那小鹿抬起它的鼻子,嗅着他。他伸出一只手,按在它柔软的脖子上。这接触使他欣喜欲狂。他往前爬动,直到完全靠近它。他用手臂抱住它整个身体。一阵轻轻的战栗掠过它的身躯,但它却没有动。他是那样温柔地抚摸着它身体两边,好像那小鹿是瓷做的,会被他打碎似的。它的毛皮比那白色的浣熊皮背包还要柔软。它又光滑,又清洁,还带着甘美的青草香味。他慢慢地站起身,把小鹿从地上抱起来。它并不比老裘利亚沉重。它的腿弯曲地悬垂着。它们是惊人的细长,以至他不得不把臂膀尽量抬高。
他恐怕它一嗅到和见到它妈咪,就会挣扎,或者呦呦地悲鸣。他就沿着空地的边缘进入密林。身带重负,挣扎着穿过障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那小鹿的长腿不时绊在灌木丛里,而他也不能自由地抬起自己的两腿。他努力挡住那刺人的葛藤,不让它们碰到小鹿的脸。它的头跟着他的大步摆动着。裘弟的心因为惊奇它接受了他的抚弄而怦怦直跳。他到达那小径后,拚命疾走,一直来到岔道口,上了回家的大路。他停下来休息,把小鹿放下,让它站在悬垂着的腿上。它站在那儿摇晃着。它看着他,呦呦地叫了起来。
他陶醉地说:“等我喘过气来,我再带你走。”
他记起了他爸爸的话:一只小鹿会追随第一个抱它的人。他开始慢慢地走开去。那小鹿在后面呆呆地望着他。他走回到小鹿身边,抚摸它几下,又走了开去。它开始迈着蹒跚的步子向他走去,可怜地叫唤着。它是愿意跟着他的。它是属于他的。它是他自己的东西了。他因为狂喜而飘飘然起来。他想抚爱它,和它一起奔跑、嬉戏,呼唤它到身边来。他不敢惊吓它。他将它举起来抱在怀里,用两臂抱着它。他似乎觉得他走起路来毫不费劲。他有着一个福列斯特家的人那样的气力。
他的臂膀开始酸痛了,不得不再歇歇脚。当他开步走时,那小鹿立刻跟随着他。他让它走了短短的一段路,然后又把它抱起来走。回家这段路真算不了什么。像这样带着小鹿,看着它跟在后面,他简直可以走上一天一夜。他虽然弄得满身大汗,但一阵六月早晨的清风吹来,使他遍体生凉。天空像盛在蓝磁杯里的泉水一样透明清澈。他来到了垦地。垦地在昨夜的大雨后,变得碧绿清新。在那片玉米地里,他能看到勃克·福列斯特正跟在老凯撒后面扶犁。他好像听到勃克在诅咒马的缓慢。他摸索着门闩,但终于不得不放下小鹿,才开了门。他忽然想到,最好他走进屋子,走进贝尼的卧室,让小鹿跟在他后面走。但到了门阶那儿,小鹿却畏缩着不肯跳上去。他只得把它抱起来走到他爸爸那儿。贝尼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裘弟叫道:“爸!你看!”
贝尼转过头来。裘弟站在他旁边,那小鹿紧紧地偎依着他。贝尼看见孩子的眼睛仿佛和那小鹿的眼睛一样明亮。看见他们站在一起,贝尼不禁面露喜色。
他说:“你找到它了,我很为你高兴。”
“爸,它一点也不怕我。它仍旧乖乖地躺在它妈咪替它布置好的窝里。”
“它们一生下来,母鹿就教它们这样做。当它们一声不响地躺着时,你简直能踩到一只小鹿身上。”
“爸,我带着它走,当我放下它一走开,它就跟上来了,像只狗一样,爸。”
“那不是很好吗?让我们仔细看看它。”
裘弟把小鹿高高举起。贝尼伸出一只手来摸它的鼻子。它呦呦地叫着,满怀希望地唤着他的手指。
他说:“好啊,小家伙。抱歉得很,我不得不夺走了你的妈咪。”
“你想它还想念它的妈咪吗?”
“不。它只想着吃,而且只知道吃。它惦念着别的什么东西,但是它也不懂那是什么。”
巴克斯特妈妈走进房间。
“你看,妈。我找到它了。”
“我看到了。”
“它不漂亮吗,妈?你看那些斑点都是成行的。你看那两只大眼睛。它不漂亮吗?”
“它真是小得可怜。还得给它喝好长时间牛奶呢。假如我知道它是这么个小不点儿,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会允许你收养它。”
贝尼说:“奥拉,我有一件事情要对你说,而且现在就得说清楚,以后我也不准备再多说了。小鹿在这个家庭里应该和裘弟一样受欢迎。我们要毫无怨言地用牛奶和食物把它养大。你回我一句话,是不是以后我一直要听你为这小鹿吵闹?这是裘弟的小鹿,就象裘利亚是我的狗一样。”
裘弟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爸爸对他妈妈这样严厉地说话。无论怎么说,那语调一定压住了他妈妈平时的放肆,因为她的嘴张开了又合上,而且直眨眼睛。
她说:“我不过说它很幼小。”
“好的。事情就这样。”
贝尼闭上了他的眼睛。
他说:“如果现在大家都满意了,那么谢谢你们,请让我休息。我一说话,心就直跳哩。”
裘弟说:“我来给它预备牛奶,妈,不需要麻烦你的。”
她一声不吱。他走到厨房里。小鹿摇晃不定地跟在后面。一盘早晨的牛奶放在厨房的食柜上。奶油已浮起来了。他把奶油撒入一个罐中,用袖子抹去那难免溅出来的几滴。假如他能使小鹿少给他妈妈添麻烦,她对它一定不会介意的。他将牛奶倾入一只小瓢,然后把它端出去喂小鹿。一嗅到牛奶,小鹿立刻用头来撞它。他手忙脚乱地保护着牛奶,免得泼翻在地板上。他把小鹿领到外面院子里,重新开始喂它。可它对放在瓢中的牛奶一筹莫展。
他将手指浸入牛奶,然后插到小鹿柔软温润的嘴中。它贪婪地吮吸着。他一拿出手指,它就慌乱地叫起来,用头撞他。他又将手指浸了浸,然后当小鹿吮吸时,慢慢地把手指引到牛奶中去。那小鹿喷着气,一边吮吸一边喷着鼻息。它不耐烦地踏着它的小蹄子。只要他手指是在牛奶下面,那小鹿就感到满足。它像做梦似地闭上了眼睛。觉得它的舌头吮着他的手,他狂喜万分。它那小小的尾巴也在来回挥动。最后的牛奶在一阵旋转的泡沫和舐吮声中宣告消失。小鹿仍然叫着、撞着头,可是它的狂乱已平定下来。裘弟的心被诱惑着,还想去拿些牛奶。可是即使有他爸爸撑腰,他也不敢过分贪得无厌。一只母鹿的乳房只有一岁小母牛的乳房那么大。那小鹿一定已吃了它妈咪平时给它的那样多。忽然它躺下来,感到疲乏和满足了。
他开始关心地给它布置一个窝。把它带进屋里去,这问都不用问,那太过分了。他走到屋后的棚屋里,在沙地上清出一个角落。他又走到院子北头的大栎树下,扯了一大抱西班牙苔藓。他在棚屋内铺了一个厚厚的窝。一只母鸡就在旁边的一个鸡窝里。它的光亮的圆溜溜的眼睛怀疑地看着他。它一生下蛋就飞出门,咯咯地叫唤着。那窝还是新的,里面有六个鸡蛋。裘弟把它们小心地收集起来,拿到厨房去给他妈妈。
他说:“得到它们你一定很高兴。妈,这些是额外的鸡蛋。”
“这是件好事,但我们也额外添了一张吃饭的嘴。”
他没有理睬她的挖苦。
他说:“那新的鸡窝就在我给小鹿铺的窝近旁。在棚屋里,小鹿是不会打扰别人的。”
她没有回答。他走到外面桑树下那小鹿躺着的地方,把它抱起来,抱到阴暗的棚屋内那个窝里。
“现在,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他说。“就像我是你妈咪一样。现在你好好躺在这儿,直到我再来带你。”
那小鹿眨了眨眼睛。它舒适地呻吟着俯下头去。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棚屋。没有一只狗,他想,能像它这样听话。他走到木柴堆旁,剥下松脂片用以生火。他把木柴堆整齐。他抱了一大抱黑橡树木柴送到厨房内他妈妈的那个柴箱里。
他说:“妈,我撇的奶油好不好?”
“很好。”
他说:“草翅膀病了。”
“是吗?”
“雷姆不许我去看他。妈,为了奥利佛的爱人,只有雷姆一个人还记恨我们。”
“嗯哼。”
“密尔惠尔说,当雷姆不在的时候,他会设法通知我,我就可以溜进去看草翅膀。”
她不禁笑了起来。
“你今天真像小老太婆一样多嘴。”
她经过他上炉灶那儿去时,轻轻地摸摸他的头。
她说:“我自己也感到很高兴。我决没有想到你爸爸还能看到今天的曙光。”
厨房中充满安宁。一阵马具的锵锒声传来。勃克从地里回来在门外经过。他越过大路到厩舍去卸下老凯撒让它歇晌。
裘弟说:“我最好去帮助他。”
但实际上是小鹿在吸引他离开这令人满意的屋子。他溜进棚屋去欣赏那只小鹿,同时对自己拥有它而感到自豪。他和勃克一起从厩舍回来时,喋喋不休地谈着那小鹿,他招呼勃克跟他走。
他说:“不要惊吓它。它就躺在那儿”
勃克的反应没有像贝尼那样使他满意。勃克对草翅膀那些来来去去的宠物看得太多了。
“它大概会变野了,逃走的。”勃克一边说,一边走向水架去洗手,准备用午餐。
裘弟打了一个寒噤。勃克比他妈妈还不好,败坏了他的兴致。他滞延了一会儿,去抚摸那小鹿。它摇动它那睡意朦胧的头,吮吸着他的手指。勃克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的。让这关系保持秘密更好。他离开小鹿,也跑到水盆边洗手。和小鹿的接触,在他手上隐隐约约地留下些刺鼻的青草味。他很不愿意把它洗去,可是他断定他妈发觉会不高兴的。
他妈妈已弄湿了她的头发,并且梳光了来进午餐。她不是为了炫耀姿色,而是为了自豪。在她那咖啡色的花布衣服外面,罩上了一条干净的粗麻布围裙。
她向勃克说道:“因为只有贝尼一个人干活,我们没有你们福列斯特家那么丰富的食物。可我们吃东西讲究干净和文雅。”
裘弟很快地瞥了勃克一眼,看他有没有生气。勃克把玉米粥盛入他的盆子,并在中间挖了一个洞,以便放煎蛋和肉羹。
“我说奥拉小姐,请不要为我麻烦。裘弟和我今天傍晚将要出外给你打一堆松鼠,说不定还有一只火鸡哩。我看到在豌豆地那头有火鸡的脚印。”
巴克斯特妈妈替贝尼满满地盛了一盘,又加上一杯牛奶。
“你端去给爸,裘弟。”
“这些东西使我厌恶得很,孩子。放在那里,喂给我吃几勺玉米粥和牛奶。我没有力气举起臂膀。”
贝尼脸上的肿已消了,但他的右臂依然比平时肿大三倍,呼吸也很沉重。他咽下几口稀软的玉米粥,喝了牛奶。他示意裘弟撤去盘子。
“你和你的宝贝在一起过得好吗?”
裘弟汇报了那苔藓铺的窝。
“你真挑了个好地方。你准备给它起什么名字?”
“我还不知道呢。我想要一个真正别致的名字。”
勃克和巴克斯特妈妈走进房间,坐下来看望贝尼。天气很热,太阳高照,一切都显得从从容容。
贝尼说:“裘弟正为了给那个新巴克斯特取个名字而烦恼呢。”
勃克说:“告诉你,裘弟。你碰到草翅膀时,他会替你给它起一个名字的。他对这类事情很内行,正像有些人对弦乐很内行一样。他准会给它起上一个呱呱叫的名字。”
巴克斯特妈妈说道:“吃你的午餐去,裘弟。那花斑小鹿迷了你的心窍,连吃东西也忘了。”
机会再好也没有了。他到厨房里取了满满一盆食物溜进棚屋。小鹿仍是昏昏欲睡。他坐在小鹿边上吃他的午餐。他将手指浸到浮着猪油的玉米粥里,拿出来给它吃,可它只是嗅嗅,就把头掉了过去。
他说:“除了牛奶,你最好能学会吃其它东西。”
那污秽的灰泥在椽上剥裂作声。他刮干净盆子,把它放在一边。他在小鹿旁边躺下来,用一条手臂搂住它的脖子。现在他觉得他永远不会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