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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彭军侯殷勤至极,又是斟酒布菜,又是奉茶敬酒。待酒过三巡,彭军侯开始忆家仇,谈国恨。小时候匈奴如何如何屠村,乐将军如何如何满村只救得自己孤身一人,自己如何如何被义父收为义子,自己后來如何如何刻苦修炼,又如何如何奋不顾身与匈奴人作战,等等等等。众人虽然知道彭军侯说这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依然一会听得唏嘘不已,一会又听得心潮澎湃。
彭良讲得口干舌燥,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抿了口茶润润嗓,循循善诱道:“各位兄弟,如今匈奴人屡犯边境,杀我子民,掠我财物。实不相瞒,驻潼关汉军不日将开赴漠北抗击匈奴。当此国家危难之际,正是我辈挺身而出,大展鸿图之时。彭某这里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各位愿不愿听。”
彭良又是铺垫,又是煽情,范进早知其意,与仇九一对眼神,见大哥微微点点,轻声笑道:“呵呵,彭军侯是想拉我们几位从军吧。范某觉得,彭军侯不用再浪费口舌了。”
彭良心头一凉,问道:“怎么。众位……”
范进打断他的话头:“因为我们兄弟几个,正是要赶赴漠北,抗击匈奴,对彭兄弟的好意,焉有拒绝之理。”
一惊一乍的,彭军侯差点虚脱过去,总算缓过神來,却又听仇九道:“不过……”彭军侯现在最怕的这是这类“不过,但是”之类的转折词,唯恐有变,硬着头皮听仇九说什么去。
“不过,我们兄弟几个实在是有些俗务尚需打理,所以只能以幕宾身份投军,但不入军籍。彭军侯,你看这样可以吗。”
强扭的瓜不甜,能得到这个结果,彭良已很满意,毕竟先留住人才是当务之急,满口应承:“无妨无妨,都是为国效力,岂论将相黎庶,”
这个结果,同样也得到了义父的认可,所以第二日一早,彭军侯便着手做第二件事。
温鹏爷女入住将军府以來,吃的香,住的暖,经过几天的休养,二人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彭良进來的时候,老人已能在婉儿的搀扶下起身相迎。温婉面色白净,粉脖修长,兼之因害羞而两腮洇红,如桃花着露,更添出万般娇媚。彭良眼都看直了,心咚咚直跳。眼光偶与婉儿偷偷瞥过來的目光短暂相触,那双剪水美瞳波光流转,彭良觉得仿佛有一只小手握住了自己的心尖,一时忘了今夕何夕,又來此做甚。
温鹏老人虽穷困潦倒,那也只是因为家道中落,其阅历见识绝非寻常乡下人可比,见此情形,已是了然于胸。吩咐道:“婉儿,扶爷爷到椅上坐下,再去沏点好茶,爷爷陪彭军侯说说话。”
婉儿沏了茶來,为彭良和老人斟上,就欲回避。汉时尊崇儒学,讲究男女授受不清之类的礼仪,婉儿和爷爷各人一间居室,婉儿自然要进内室回避。
彭良心有不舍,温鹏道:“婉儿,你也坐下吧,彭军侯是咱爷俩的救命恩人,不是外人,不必拘礼。”
婉儿依言在爷爷下首款款落座,双膝并拢,脊背挺直,双目微垂,如含苞小花,说不出的那份婉约。
彭军侯身形高大,相貌堂堂,那也是一号上马可杀敌,下马能著书的好汉。此时却是脸上发热,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一口口抿茶來掩饰自己的尴尬。
老人话也不多,只说些“谢谢恩公”,“请喝茶”之类的应酬话。彭军侯含糊应答,依然一口口饮茶。婉儿见茶杯空了,起身过來为彭良续上。彭军侯借机抬眼看了一眼婉儿,婉儿目光躲闪,不敢与彭良正视。只是心头鹿撞,手上颤抖,不小心将几滴茶液泼溅到了彭良手背上。
“哎呀,”听得婉儿一声惊呼,彭良才意识到手背被烫到了。用另一只手抹去水渍,连声道:“无妨无妨。”
温鹏嗔怪道:“这孩子,沒见过世面,彭军侯莫怪。”
彭良目送着满脸通红的茵儿归座,倒是找到了话題:“老人家如此高龄,独自把婉儿拉扯大,不容易啊,”
“唉,这都是命啊,老朽黄土都埋到颈的人了,辛苦倒是无所谓。只是眼见得老朽时日无多,还能看顾她几年。老朽最放不下心的,就是这孩子了。老朽百年后,这孩子孤苦伶仃的,可如何是好啊。”
“不知婉儿可曾许下人家。以后也好有个安身之所。”这句话一说出來,彭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沒想到最难出口的一句话,顺理成章就说出來了,丝毫沒有突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