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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水之状,又倒了杯茶给她。她喝尽茶,放下茶杯。慢慢起身,走到大门边,院中灯影疏离。
一个十五六岁的僮子踩着院中水洼,走到他们跟前,施礼道:“姑娘,你醒了。可是后院喧嚣扰了姑娘清梦?”
阿七盈盈回礼,轻轻摇了摇头。
“外面是怎么了?我看你们乱作一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阿奴指指窗外。
“西厢房的一个病人,伤势陡然加重,先生忙了大半晚上,才将伤情控制住了。先生让我来看看你们,若无事我便睡去了。若有什么事,便到隔壁唤我。对了,你们要是饿了,厨房或许还有吃食,就在后面。我睡去了,折腾了一夜了。”那僮子打着哈欠拱手离去。
“你饿了吧!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我也饿了,你稍候,我去厨房看看。”阿奴脚步轻缓地往外走去,阿七却提了灯跟在他身后。厨房在后堂最偏僻的角落里,夜风凉凉,竹影萧萧,云中露出半个月亮,将朦胧的月光投在院中一个个小小的水洼之中,好似有数个月亮在水中摇曳。
厨房里药炉上还冒着青烟,浓浓的药味儿弥漫在偌大的空间里。案板上还有剩下的青菜,鸡蛋。阿奴将炉子烧了起来,阿七往砂锅里装了半锅水,水沸后她将切碎的青菜倒下锅中,又打入两只鸡蛋,加了调料,滴入数滴香油,灭了火。
阿奴静静地伫立在火炉旁,眼神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只见她轻轻地舀起一勺热气腾腾的鸡蛋素菜汤,小心翼翼地将其倒入碗中。她把这碗温暖的汤递到了阿奴手中。
两人手捧着碗并肩而坐。那明晃晃的月亮高悬天际,洒下银辉般的光芒,一阵微风吹过,乌云渐渐散去。清风轻抚着紫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紫竹的叶子相互摩擦,萧瑟作响,宛如一曲悠扬的旋律,萦绕在耳边。
“我还真是饿了。”阿奴喃喃自语着,毫不掩饰自己的饥饿感,端起眼前那碗热气腾腾的蔬菜蛋汤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眨眼间的功夫,他便已将这碗汤喝得见底,涓滴不剩。
端着空碗,阿奴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凄迷破碎:“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需要在雪地里埋伏很长时间,有时候甚至长达三天三夜之久。那个时候,别说是热腾腾的蛋汤了,就算是一口凉水都难得......如果当时能有这样一碗热汤……”
阿七凝视着夜空中高悬的冷月,端起手中的汤碗,慢慢喝着那热腾腾的汤。那张脸沉静,毫无波澜,又隐隐流露出一丝温柔婉约之气,那剪水秋瞳,如一池春水,清澈动人。
阿奴默默注视着那月色下清婉明丽的女孩,那原本苍白憔悴的面容已恢复了些许生气。在这盈盈月色的映照下,更显其肌肤如玉、光泽流转。
“那老先生果然医术了得!”阿奴暗自赞叹道。若非他妙手回春,只怕阿七还要受更多病痛折磨!只是她还是不肯开口说话。
两人坐在石阶之下,月光如水。院中走来两个身影。前方提着灯笼的是一个年幼的僮儿,正是商枝。他一边走着,一边打着瞌睡,疲惫不堪。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位身姿曼妙、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大约十七八岁年纪,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衫,下身搭配着一条碧绿如茵的裙子,清丽脱俗。
阿奴忙站起来,阿七也跟着站起来。
“好香啊!你们在吃什么?”商枝吸着鼻子哼哼道,脸上的倦意一扫而光。
“你们是……今日来的病人?这么晚了为何还在此?”朱珠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阿奴身侧的女孩儿。
“抱歉,我们……就走。阿七,碗给我。”阿奴歉意地接过阿七手里的空碗。“你先回房,我收拾一下,很快就好。”
阿七微微颔首,朝着那朱珠露出一道浅浅的笑来,转身离去。那女孩儿一头乌黑的秀发被一条素雅的绢带随意绾住,随着微风轻轻飘动。清冷的月光映照着那道身影,朱珠顿住了。
“锅里还有一些蛋汤,还是热的……”阿奴将碗清洗干净。
商枝乐开了花,“蛋汤也行啊!我快饿扁了,朱珠姐姐,你要不要来点?”
“医馆的厨房,重中之重,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了?那么多药都在这里煎熬,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岂不毁我医馆百年声誉?”朱珠脸色铁青,月光之下,颇为吓人。
“朱珠姐姐,这……这不至于吧!现在是晚上,厨房也没人在用。今日医馆太忙,都未顾及到他们二人,他们还没用晚膳呢!”商枝将锅里剩下的汤装进碗里,竟还有一大碗。黄的蛋花,绿的青菜,上面飘着星星点点的香油,色香味俱全。
阿奴狠狠地瞪了那女人一眼,心中满是不快之情,其面沉似水,寒若冰霜般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巧玲珑的荷包来。将荷包轻轻一抖,里面的银钱顿时哗啦啦作响。
“不过打了你们两只蛋,用了一小棵青菜,一点点油盐和炭火,顺便借了一下锅碗瓢盆而已,敢问,需要付你们几两几钱银子?”说话间,阿奴猛地从荷包里抓出一大把铜钱,愤愤不平地拍在案板之上,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回春堂好歹也是有百年历史的老字号医馆了,整天口口声声说什么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结果还不是一样不能免俗,一个个都掉到钱眼儿里去了!”阿奴连哼数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商枝目瞪口呆地定在原地,“我回春堂百年声誉,岂是你们什么人随便抵毁的?”
那朱珠被气得七窍生烟,她怒气冲冲地冲上前去,一把夺过商枝手中端着的那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汤,二话不说就倒进了旁边的泔水桶里。商枝见状,急得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