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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可以明目张胆地携带点儿小意思来意思意思,连这点儿意思都不意思的话,就太没意思了。
一日,田令孜大摆宴席,邀请各位高官赴宴。
还不到饭点儿,兵部郎中张浚就第一个登门,“扑通——咣当——”就给田令孜磕了一个头。
面对如此恭敬有礼的张浚,田令孜只是冷冷一笑,“来得早啊,坐着去吧。”
“哎。”张浚屁颠儿屁颠儿坐在下座,老老实实地等着。
田令孜斜着眼瞟他一眼,心说待会儿有你好看,让你小子抖机灵!
张浚抖的什么机灵?
宦官,一般都是出身极其寒微(不寒微也不会干这行),又由于生理上的后天缺陷,导致这个群体备受歧视。特别是出身高贵、饱读诗书、进士及第的大学士们,更瞧不起这些阉人,向宦官下跪磕头,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更不要说在大庭广众之下了,太丢人。
在唐末,朝廷里的文官更是自诩“清流”,将宦官贬称“浊流”,以示不与之同流合污,两个群体势不两立。
唐朝中后期,两个集团之间为了争权夺利而爆发“南衙北司之争”,使两个群体更加互相仇视。
唐末有位及第的书生,路上偶遇某宦官,二人曾是旧相识,书生便与该宦官打了声招呼,这位书生由此被视为“阉党”,而遭同僚们的排挤,政治生涯被判死刑,贬谪蛮荒,销声匿迹一辈子。
只因跟宦官打声招呼,就落得如此下场,足见士大夫阶层对宦官的态度。与宦官的任何接触都被视作是可耻的、下贱的,自甘堕落的。
张浚收到了田令孜的请帖。要想保住官位,就不得不去赴宴,不得不给那个死宦官下跪磕头。怎么办呢?得了,退而求其次,既然非要磕头了,就别当众磕了,对了,我早早的去,第一个到,屋里没别人,就我俩,我给他磕头,没人知道,哈哈,就这么办!
这就是张浚的小心思,小机灵。
你瞒谁?瞒田令孜?你不仅侮辱了他的下半身,还侮辱了他上半身的脑袋瓜子。
等宾客们纷纷到齐了,酒宴正式开始。主人田令孜举杯祝酒,先简单说两句。
“列位,我跟张郎中分属‘清浊’两个群体,承蒙他看得起我,经常在朝廷内外称赞我——”
张浚赶紧客气客气,“哪里哪里,田大人过奖……”
“不过——”田令孜拿眼角扫他一眼,“既然不愿被我玷污了清白,就不要那么虚伪,不要改变光明磊落的做派,干嘛躲在阴影中跪谢酒宴呢?”
阴阳怪气地这么一说,把张浚羞臊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遭田令孜羞辱的这位张浚,还会在后文出现,那时他还会自取其辱,纵观他这一生,始终离不开“自取其辱”四个字,把自己的一生活成了笑话。
田令孜与陈敬瑄哥俩,一内一外,控制着西川,控制着唐僖宗,控制着朝廷。
唐僖宗给陈敬瑄加了宰相衔,陈敬瑄派大将李鋋率西川精锐之师黄头军北上勤王,之后更加派西川另一只精锐神射营北上支援。
两支精锐都是当年崔安潜一手创办的,现在成了陈敬瑄升官发财的敲门砖。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黄头军与神射营没有让陈敬瑄和唐僖宗失望,他们一路北上,连战连捷,进驻兴元,做好了收复长安的准备。
田令孜和陈敬瑄很高兴,天下虽乱,风景这边独好,更何况自己还能乱中取利,好,好,好!
西川,是西川人民的西川。我们暂时把包括田令孜在内的一切随圣驾西迁至此的原长安官员,称作“长安帮”(因“从龙派”已用于黄齐政权,为了不至于混淆),而把西川本地的官员军民称作“土着帮”。
田令孜内控朝廷,外倚陈敬瑄,又通过卖官鬻爵等手段,成了“长安帮”名副其实的带头大哥。在长安的时候,他就已经基本控制了朝廷,到了成都,他的权势有升无降,这本无可争议。
可他不该因此蔑视“土着帮”的存在。
贵客,再贵也是客,切忌喧宾夺主。这是做客之道。
田令孜忘记了自己客人的身份,忘记了他手中的朝廷是流亡朝廷,忘记了“长安帮”来这儿并非领导视察,而是流亡避难。
很快,主人“土着帮”就要狠狠地给他上一课。
这一课,险些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