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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君律无言以对,只得道:“既然不是人为的,那就只能请教圆通大师了,看看他有何高见。”君律原是不信神佛的,可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可见鬼神怪力并不是纯粹的无稽之谈。
清凉寺位于渝京的西南方向,距离外城约有二十里,原本是名不见经传的,可就像姜源说的那样,他家主持圆慧大师擅长给人看相,主持的师弟圆通大师据说算命很准,然后清凉寺的斋饭还很好吃,安康长公主时不时就会过去拜佛,愣是把清凉寺的知名度给带起来了,不过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君律和姜源优哉游哉跑了过去,人不是特别多,更没有需要清场的重量级人物到。
圆慧大师和圆通大师都是很有个性的人,圆慧大师给人看相讲究缘分,只要是他觉得有缘的人,再多他也给看,你不主动找他,他还会主动找你,总之就是一切跟着他的心情走。
圆通大师就不像他的师兄那么随性了,他做事特别讲原则,说了每天只给三个人算命那就只算三个,多了坚决不肯算。而且所谓的三个,是圆通大师自己认定的三个,而不是前三个去了就算。
跨过清凉寺的山门,姜源顿住,问君律道:“小朋友,你看我这么倒霉,会不会圆通大师对我说三个名额已经满了。”他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的,好在饭点快到了,算不成就去吃饭好了。
君律挑挑眉毛,不以为然道:“你哪里倒霉了,我看你运气挺不错的,圆通大师多半还给你留着最后一个名额呢。”君律说完伸出手,拿着两个刚被人塞过来的蜜柚在姜源面前晃了晃。
说实话,要不是前世的所见所闻让君律对姜源的人品相当信任,就他们今日一路从渝京到清凉寺的经历,他肯定会对姜源说自己很倒霉的话打点折扣的,这还叫倒霉那就没有不倒霉的人了。
从君家出来不久,姜源说去清凉寺有点远,路上带点零嘴可以解闷,就去五味斋买桃片。
君律当时还在想,五味斋的生意那么好,单是排队就要等很久的,等姜源买到桃片再出发,他们到了清凉寺搞不好就要错过饭点了。
谁知就有那么巧的事,他们到的时候,五味斋门前刚好没人,说是老板家里有事,昨日贴了告示今天上午不营业,可事情昨晚就解决了,于是他们又开了门,好多人不知道就没有过来。
为了保证质量,五味斋的糕点从不久放,姜源和君律掐对了时间,不仅没有排队,还得了赠送的小份红豆糕和绿豆泥。
虽说送的东西不算多,两个半大少年几口就给解决了,也不值多少钱,可不用排队本身就是惊喜了,然后以往花钱还抢不到的糕点今天不要钱免费送,那种满足感不是银子可以衡量的。
姜源和君律转身走人的时候,闻风而来的人群陆续赶到了,五味斋门前又排起了队。
君律当时就在想,他们今天运气不错,说不定会有很好的收获也说不定。
向西出了城门,两人策马而行,刚跑了不久就远远看到个小姑娘站在路中间哇哇大哭。
小姑娘站的位置不大巧,刚好在个小斜坡的后面,姜源看见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勒马了。
好在姜源反应神速,他勒不住马干脆就不减速了,而是微微偏转马头,擦着小姑娘跑了过去。因为担心伤到大哭不止的小姑娘,姜源顺手拎了一把,把小姑娘拎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片刻过后,姜源缓缓减了速,抱着已经不哭了的小姑娘从马背上跳下来。
不远处,一个挑着柴火的汉子扔下担子,抱着另一个啼哭不止的小娃娃赶了过来。
君律一看大汉的神情就知道他被吓坏了,先是担心女儿被快马伤了,后是担心女儿被人抢走了,没被吓得腿软已经是心理素质不错了。
于是君律做了件好事,把大汉的担子和担子里的柴火给他捎带了过来。
担子只有一边是满的,另一边铺了件旧棉袄,君律回忆了下,小娃娃之前好像就是坐在担子里的。
“爹爹!”小姑娘胡乱抹了抹眼泪,又哭又笑地朝着大汉扑过去。
“大叔,下回要把孩子看好哦!”也就是姜源骑术好反应快,不然小姑娘就惨了。
大汉一手抱着一个娃娃,连声对姜源道谢,他见君律把担子给他带过来了,又把小娃娃放了进去。
小姑娘扯着大汉的袖子哭着说:“爹爹偏心,只担弟弟不担我。”
姜源和君律闻言面面相觑,敢情这就是小姑娘哭闹的原因,真是让人意外。
大汉赶紧给女儿解释,不是他偏心,是小姑娘长大了,箩筐里同时装不下两个人,她会走路,小弟弟不会,可不只能担着弟弟了。
不过大汉也承诺了,卖了柴火回家的路上,他就一边担一个,这才把小姑娘哄好了。
单说这件事本身,看不出姜源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可等君律看清了大汉的长相,表情不由地凝固了。
君律认得这个大汉,他日后会是君彻手下的得力干将,更是攻进渝京的义军首领之一。
想到这里,君律忙道:“这位兄台,我看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也不方便,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挑着柴火直接过去,就说是我介绍你去的。”他说着给了大汉一个小铜牌。
君律眼下正缺人,尤其是能人,正大光明挖人他是没有优势的,捡漏倒是可以捡一点。
“谢谢大哥哥!”小姑娘甜甜一笑,送给君律两个据说很甜的蜜柚。
姜源看着君律手上的蜜柚不说话,他怎么觉得他说这话就是在安慰自己。
但是圆通大师很快传话出来了,说他今天的第三个名额就是姜源的,只是第一位那里耽误了些时间,到他可能会比较晚了,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用个斋饭,再到处逛一逛。
圆通大师的话正中姜源的下怀,他二话不说,拉着君律就往膳堂的方向走去。
君律刚要转身,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不是卫盈身边的贴身侍卫吗。
难道卫盈也来了清凉寺,圆通大师说的耽误时间的那位就是他,君律突然不想走了。
“小朋友,快走啦,我们先去吃饭,趁着这会儿人还不是很多。”见君律站着不动,姜源伸手过来拉了他一把。
可姜源一向认为,相由心生,他小时候什么样,现在也什么样。圆慧大师对他足够了解了,就是有些话不肯告诉他而已,他愿意给君律看相,还允许他旁观,姜源深感庆幸。
圆慧大师的眼神睿智通透,一看就是方外高人,君律被他看了两眼,莫名感觉心里毛毛的。
片刻,圆慧大师双手合十,低声道:“施主执念太深,极易误入歧途,对人对已皆无益,还请早日回头,阿弥陀佛!”
君律闻言默然无语,圆慧大师果然有些神通,竟能看穿他的来历和想要复仇的念头。
可什么叫“执念太深,误入歧途”,老和尚真是看人说话不腰疼,卫盈斩了他君家满门,害死他的亲生骨肉,他若不是为了复仇,又何必回来,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最好的机会。
姜源则是面上浮起疑惑之色,圆慧大师是朝着君律说的话,很明显他指的人就是君律。
但是姜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君律有什么执念。他出身琅琊君家,却非世族,却是世人公认最清贵的门庭。再说君律自小父母双亡,可他母亲是难产过世,父亲是因病去世,也不涉及仇杀。
一个锦衣玉食前途无限的十三岁少年,他能有多少执念,还“对人对己皆无益”。
姜源越想越是奇怪,可他更不解的是,圆慧大师说这样的话,怎么没有想过要回避他。
姜源知道君律这个人的存在很早,可姜家和君家多年来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小辈之间也没有过多交往,他真正和君律有所往来,其实要从上回去乾陵算起。
姜源承认自己和君律很投缘,也有意和他深交,可就他们目前的关系,似乎没有好到这样的程度。
君律略加思索,平静道:“请问大师,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君家从来不欠卫盈什么,也没有刻意选择站队,是卫盈不择手段拉拢君家,然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彻底毁掉了琅琊君家。
他带着那样深重的怨恨重回人间,圆慧大师却说他报仇错了,君律不服气。
圆通大师神色不动,沉声道:“施主误会老衲的意思了,老衲只是提醒施主,凡事不要只看眼前,从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事情。”帝星降世,岂能只想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小事。
更重要的事……
事关帝位传承,在圆通大师的眼里也不过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呢?
君律蹙眉细想,眉眼间的戾色渐渐散去。比夺嫡之争更重要的,那就只有天下苍生了,可是卫盈他……
注定不可能是一个好皇帝的。
如果卫盈在登基后是个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力挽狂澜的好皇帝,那么君律在实施他的复仇计划时,多少还会有些犹豫。
若是他为了一己之私误了天下苍生,君家的历代先人地下有知,只怕也不会原谅他。
可惜卫盈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仅倒行逆施罔顾民意,他还没有丝毫担当。一个在叛军攻城时只会弃城而逃的皇帝,君律丝毫不认为他对日渐衰退的大衍皇朝能有什么提升作用。
换一个人上位,日薄西山的大衍皇朝或许还能多延续两代人。
因此君律对报仇这件事是没有丝毫负担的,明明对人对已都是大好事。
见君律默然不语,圆慧大师又道:“施主还是没有明白老衲的意思,不过不要紧,施主回去可以慢慢细想。只要施主时刻谨记以天下苍生的福祉为己任,这就够了。阿弥陀佛!”
君律汗颜,顿时不知该说什么。老和尚是不是认错人了,他是什么身份,怎么就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了,那话他该对卫家的皇子们说才对,他们才是未来掌握天下苍生命运的人。
姜源也觉得圆慧大师的话不好理解,他见君律又窘又迫,忙问道:“大师,不是说好的给我看相吗?你怎么就只顾得上小朋友了,把我扔在旁边不理会,你说你是不是有点偏心眼?”
圆慧大师转过头,浅笑道:“世子的相老衲早就看过了,今日无需再看。”
“不用看你叫我进来做什么?耍我很好玩么?”姜源有点不高兴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了,你别说出来好不好,这样显得他多没面子。
“世子回家还请转告长公主,就说那个人出现了,以后要怎么做,还请长公主尽快定夺。”圆慧大师双手合十,语气十分郑重。
姜源眨眨眼,不解道:“那个人是谁?我娘要做什么?”
“世子不用知道这些,你只要回去说了,长公主自会明白。世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向长公主请教,她会给你解释。”圆慧大师的语气越发客气,可他就是什么也没告诉姜源。
姜源还想再问什么,圆通大师的徒弟过来了,说是请他过去。
圆慧大师也说,姜源的疑问他的师弟可以解答,他没什么好说的。
姜源叹了口气,拖着君律走了,老和尚嘴特别紧,他是没有本事撬开的。
圆通大师不待姜源开口就说出了他最近的倒霉经历,还说他“眼泛桃花,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姜源唇角微挑,哭笑不得道:“大师可有办法化解?”他已经够倒霉了,再来个血光之灾,小命可就有点危险了。
“办法是有……”圆通大师说到这里顿了顿,“但是老衲不能告诉世子。”
姜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来到清凉寺就是个错误,简直毫无收获。
圆通大师继续道:“长公主其实是知道办法的,究竟要怎么做,世子回去问她便是。”
从圆通大师的禅房出来,清凉寺的僧人告诉君律和姜源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他们的马匹同时生病了。
姜源暗叹自己的霉运还在继续,君律则是下意识就想到了卫盈,多半是他在捣鬼。
由于两个人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胆战心惊的小和尚逃过了一劫,尽管他也很好奇,同样的喂法,其他人的马匹都没事,怎么就这两位的出了问题。
就在姜源想着要不要回去找圆慧大师借两匹马的时候,有人邀请他们同车而行了。
可比起年满七岁已经启蒙的卫秀,当时不满周岁的君程其实是更适合的。
相较于只有安宁公主一根独苗苗的睿宗皇帝,他的孪生兄弟在子嗣上胜过他太多了,卫秀前面仅嫡出的兄长就有三位,他排行靠后,从小得到的疼爱和照顾不少,对他学业方面的要求却不高。
七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懂事了,要把他固有的思维拧过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睿宗皇帝更倾向于把君程抱进宫,一个说话都还不利索的小家伙,更适合他从头教起,不姓卫不算什么,他有卫家的血统,他下旨改回来就好了。
可宗室的老人和朝中的大臣并不赞成睿宗皇帝的这个想法。他们一致认为,姓氏是不能随意改动的,尤其是上玉牒这样的大事,不能今天迁出去,明天又添回来,显得太胡闹了。
君谨出继,那是因为君家实在没人了,成祖皇帝顺势而为,不算出阁。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