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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很是憎恨狐族, 那并没有。
这感觉只是好像一根弦绷得很紧,有朝终于断掉了, 抽出手上一道长长的伤疤, 嫣红的血流出来, 其实只在绷断的那个瞬间被吓了一跳, 剩下的就只是早知如此的疼痛与沉默。最初时沧玉曾翻来覆去思考过是否是自己太平凡,迟钝地在大局外徘徊,而不曾进门窥探一眼,后来玄解休息的那些时日,倒是慢慢想明白了。
任是沧玉拥有再大的能力, 这天底下的众生都不过是一颗棋子,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苍生无穷无尽, 谁又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倘使有心算计,是怎么都逃不开来的。
就如同海上飘摇的船只, 纵然船身再坚固,也总有能将它打散的巨大风浪。
玄解是一样的道理,他即便再强大,再厉害,仍然有自己的弱点。有时候沧玉甚至觉得自己应当感激春歌,他对春歌连同狐族总难免抱有一份愧疚之情,这些狐族所信任的那个妖怪与他毫无半分关系, 沧玉所得到的一切都源自于那个早就死去的灵魂,如今一清二楚,互不亏欠,却也省事。
有些面具要是戴得太久了,撕下来就要沾血带皮了。
眼下还好,只是痛,还不至于活生生撕裂开来,少了念想,就不会那么伤心。
他们到底不是沧玉的朋友——真可笑,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是他自己的。
沧玉打算离开狐族的消息并没有特意隐瞒过,虽不至于如长了脚般传得到处都是,但应当知道的狐妖还是都知道了。春歌的态度难以捉摸,倒是赤水水第二天就跑来蹭饭,他真是操心,忙完这头要填那头,好像整个青丘就剩下他这么一只能喘气的狐狸还会说上两句话。
赤水水来的时候,沧玉已经不是很生气了,他的生气去得很快,整只狐狸就如同一截枯焦的木头,火已经烧灭了,只剩下点呛鼻的烟气。于是赤水水心里不由得哀叹了声,暗道:这次可真是麻烦了,我还没有见过沧玉这个模样,他当初喜欢容丹的时候,与春歌吵得最凶都没变成这样过,看来是真的很喜欢那只小崽子了。
那只小崽子正伏在沧玉的腿上熟睡着,他对沧玉的任何决定都没有什么异议,说不准沧玉要去杀人,他都会帮忙放火,赤水水要是指望他们俩之间那点儿微末薄弱的师徒之情,只怕今天只能铩羽而归。
“你真的要去火灵地脉?”
赤水水跟春歌不同,倘若那位女族长在此,必然要诚恳地婉言相劝,或是动之以情,或是晓之以理,她当了许多年的族长,做事情的方式与思维跟赤水水并不相同,她作许多决定是为了达成,而不是为了理解;因此于情理之上,反倒是赤水水更能明白沧玉的抉择,正是因为如此,春歌才不愿意自己前来,反倒让赤水水帮忙规劝。
他们彼此之间太过熟悉,熟悉得有些不知分寸,因而才有了今日的尴尬境地。
“不错,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吗?”沧玉微笑着,慢条斯理地抚摸过玄解的背脊,烛照的复原能力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才不过短短几日,幼兽的身形就抽长了许多。年轻时玄解不曾体验过的东西在这几日短短发生,那些凡间的人族少年才有的生长痛体现在他身上,熔岩般的铠甲皲裂开来,露出跳动的火焰,被迫撑开的体型几乎搅得玄解不得安宁。
嶙峋的骨骼几乎要挣破表面冲出来,就如同玄解从没对任何事与人低头那样。
“这嘛。”赤水水倒也爽快,他道,“要是可以,我当然是想来打消你的念头,只不过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决定了,是千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不过火灵地脉那地方,一时捕猎倒还好,要是长久住着,恐怕不是个好去处,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并不拦你,不过怎么也该换个好点的地方。”
沧玉摇了摇头,他看向了赤水水,肚子里藏着千百句恶毒的话来刺伤这只同样受益的狐妖,然而他并不出口,许多东西没必要做得太绝,因此轻声道:“我并不觉得那地方难熬。”人在安逸的环境下,再是舒适的所在都会有所挑剔,可一旦没的选了,怎么落魄的境地都能咬牙撑下去。
既然有了目标,又明白自己是在为什么而忍受,那么即便是火山冰川,都不能阻拦。
人事实上要远比自己所以为的更坚韧。
在琉璃宫的时候,沧玉本也以为自己永远都无法忍受寂寞,可是经历过这一遭之后,他反倒觉得清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寂寞的滋味并不会比这种失望的痛苦更令人难过。而这世间众生与玄解比起来,沧玉又更愿意与后者待在一起相处些,他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的缺陷大概就是自己都无法确认自己真实的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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