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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迈步走向了那孩子的路途中,白释言的心里其实仍是一片空白,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够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能为这孩子做的是些甚么,能为这孩子带来的是甚么。
但是当他坐到了那孩子的床畔,惊讶的发现,那孩子对他竟是一丝的惊讶和恐惧也无,只是好像他本就该出现在这里一般,安静的望着他。那一瞬间,白释言心底里所有的紧张和担忧,裹挟着之前对这孩子的纠结、别扭、甚至是厌恶,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白释言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甚么。只是在对上这孩子小鹿般纯良的圆圆眼睛那一刹,白释言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他之前对这孩子并不明朗的未来的种种担忧,或许,并非当真站在这孩子的角度、因这孩子而起,而是就像先前觉着这孩子的出现会彻底阻绝了他与顾迩雅通往幸福的机会,而其实当他真正坦诚的把这件事告知了顾迩雅、允许了顾迩雅的单薄肩膀与他一并来扛起这样一件事,其实那曾在白释言心里的天大阻碍,不过就化作了顾迩雅手中一颗小小的、甜甜的橘子而已。
先前白释言对这孩子的未来有太多担忧,那些子担忧都太过沉重,沉重到白释言觉得这孩子的小小肩膀一定会被就此压垮,他那还来不及展开的未来,几乎就已经葬送在其中了。因为他总想着,这孩子从被孕育的那一刻起,就是不被他的父亲所期待和祝福的,而他的诞生,很大程度上是因着他母亲那骄纵的性子、总愿意逆着天下意愿而行,还有便是把他当作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当作在世上的最后一份温暖寄托,是可以被她握在手里、为她所用的。这孩子成长起来的每一天里,没有获得过真正脱离了目的和功利的爱,没有获得过真正的温暖和放松的陪伴,以至于就连白释言都曾听到过宫人侍女间流转着的宫廷传言,说这一位血统不明的小皇子,就连那性子也是恁的古怪,总是沉默寡言、就连被问及甚么问题也不过就是摇头或点头,好像根本就不会说话似的。
白释言能够想象和理解那孩子不爱说话的原因,毕竟,在这样一种古怪扭曲的寄望、荒诞的环境中生长起来,要是性子倒是如每一个普通孩子般天真活泼,那反倒奇怪了。所以白释言在见到这孩子以前,虽则摆不开厌恶,但到底对这孩子还带着深深的担忧,当他被禁锢在这不见天日、不接触任何人的宫室之中,生长在这长久的沉默寡言之中,他的未来,该是何等的孤寂,而他又会长成甚么样的一个人呢?会是何等的扭曲而古怪、一如他母亲当日诞下他的初衷?
此刻的白释言,终于释然的笑了,或许是他终于发现——白释言啊白释言,你这纠结而软弱的性子,到底甚么时候才能改上一改?很多时候,往往是你想得太多啊。
当白释言真正出现在这孩子的面前,望进那孩子的眼底,才发现,这孩子的双眼,真如小鹿一般,闪烁着湿润而单纯的光泽,里面藏着茫然、藏着怯懦,也藏着良善、和对这还未见识过的世界的深深期许,当真如一只还没领略过世界残酷的小动物一般。
那一刻,白释言忽然放下心来。
就算没有人给这孩子带来过温暖而贴心的陪伴,就算他的母亲、到后来的梨庭公主,给他的爱总是扭曲而承载了太多沉重的情绪,但这孩子,居然还能有着他自己的一个小小世界啊。从这双小鹿般的湿润眼睛里望进去,白释言几乎能够瞧见,那个小小的世界,就藏在那孩子的脑内、藏在那孩子的心底,是任何人都不能打扰的,带着太多权势欲望的长公主走不进去,带着太多爱恨纠结的梨庭也走不进去。在那个单纯的小小世界里,就只有那孩子自己,还有每一只他见过的毛色不同的鸟儿、发出各类音色略有不同的婉转鸣叫,让孩子能够凭借着其中的细节、清晰的分辨认识它们中的每一只;还有每一朵他见过的花儿,在母亲那喋喋不休的、夹杂了太多欲望和恐惧以至于他根本听不明白的喃喃话语中,并不需回应母亲的他其实早已是在走神,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上,他几乎能够听见,那花苞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发出了细细碎碎的破裂绽开的声响,然后,那圆圆的、小巧可爱的球型花苞绽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线,再之后,花儿的绽开便如在小池子里蓄积了太久的洪水一般,是倾泻而出、势不可挡的了。那时候,沉浸在对自己年华老去的恐惧之中、一双枯枝般的手紧紧钳着这孩子鲜藕般细嫩的手臂、似是要从他的身上汲取青春力量的长公主,应该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注意到,孩子的面庞之上露出了一抹天真的轻笑,那是一种真正的喜悦,因为阳光下的每一朵春日里的花儿,虽然他出不得宫室、触碰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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