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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了,名医什么的咱们也要去找,而您说的这位,也不妨将她请来。”
目的达成,南宫灵压下即将勾起的唇角,装作一副因为义父的病情而急的不行的模样,当即便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边往外冲去一边对丐帮诸人吩咐道:“为了显示咱们丐帮的诚意,我亲自去接人,也劳烦诸位叔叔将客房打点妥当,毕竟咱们有求于人,不好怠慢。”
剩下的几位丐帮长老目瞪口呆的看着南宫灵风风火火的身影,摇头轻轻责备了一句他不稳重,却是心中熨帖。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很快还是各自行动起来,打点一切,为那位即将到来的神医弟子安排住处和可能用到的药材去了。
南宫灵是一早收到的消息。
石观音最近被沙漠中的琐事拖住,暂且没有时间去中原晃悠,可是在她听说她的囡囡要出门游历之后,她第一时间通知了两个儿子。接到消息的时候,和楚留香滔滔不绝的讲了三天三夜的禅的无花莫名开始觉得楚留香有些碍眼,恨不得即刻将人丢下,自己收拾包袱去江南。
而南宫灵则是借着帮义父寻医的由头去了江南分舵,星夜兼程的赶在拂月抵达江南码头的前一天抵达了江南。
这是江南乍暖还寒的清晨,一身青衫的男子静静的站在码头。他唇角勾起,英俊的眉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南宫灵在江南的码头上翘首以待,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他的一身青衫染上了些许晨露,方才远远看见一艘商船停靠在了码头上。
那一艘商船并不十分的奢华,低调的在往来的船只之中并不如何显眼。可是在一个小姑娘在这座江南最繁华的码头上岸之后,南宫灵便近乎移不开目光。
拂月今天穿了一身红衣,因为江南阴冷,她还披了带有一圈兔毛的雪白披风。那是一个杏眼桃腮,眉黛如墨的姑娘,虽然年岁尚小,可是却宛若从工笔画总走出的仕女,恬静得仿若不属于这个江湖。
囡囡的眉长得跟我可真像,南宫灵有些傻乎乎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骨,一时之间竟然那样愣愣的盯着拂月,忘记要有所动作。
码头上的人不多,拂月一眼便能看见那个目光有些涣散,明显是在神游的男子。不确定对方是否是在看自己,拂月对他笑了笑,却并没有打算与之有所交集。
方才来的路上,拂月已经和跑商的老掌柜打探好了,这座码头不远处有一个馄饨摊子,看着虽然不打眼,可是那家卖的鲜肉馄饨,却是往来商贾魂牵梦萦的味道。拂月特地没有用早膳,为的便是去尝尝那让老掌柜念叨了许久的鲜肉馄饨。
三月江南的清早还是太过冷了一些,特别是对拂月这种长在白云城那样终年炎热之地的孩子来说。搓了搓被冻得冰凉的指尖,拂月小小的呵出一口气,而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呵气成霜”。
往前走了几步,拂月很快便嗅到了虾米与香油混合的香气,她抽了抽小鼻子,快步向那个不远处的馄饨摊子走去。
卖馄饨的是一对老夫妇,整个摊子不大,只有几张简单的桌椅。桌椅被擦得很干净,然而老婆婆很少看见过像是叶拂月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听见她要了一碗馄饨,老婆婆应了一声之后赶忙拿出一块洁白的抹布,用力的抹了抹拂月要坐的桌椅。
拂月被这样的热切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张小脸熏上了一层漂亮的薄红,她双手捧着老婆婆盛给她暖身的馄饨汤,连声对老婆婆道谢。
南宫灵跟着拂月走到了这个馄饨摊子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南宫灵的眼中不由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他想过很多次自己的妹妹的样子,如今见到了却觉得,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美好一点。
善良是一种天分,而对于江湖人来说,也是一种福祉。南宫灵看到的只是拂月再寻常不过的举动,可是身在江湖,南宫灵明白这份善良和待人的诚挚有多么不容易——自己的妹妹,大概真的是被好好的养大,一直被温柔以待,所以才能有这样的好性情吧。
想到这里,南宫灵对那个无端占据了自己幼妹十多年的叶孤城的怨怼忽然少了许多,甚至隐隐有几分感激。易地而处,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会把这孩子养得这样好,更勿论母亲和大哥那里了。
早上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这个馄饨摊子的生意很是红火。周遭都坐满了人,南宫灵暗自笑了笑,径自坐到了拂月的对面。青衫的男子微微挽起了衣袖,也叫了一碗馄饨。
拂月见是他,不由侧过头去,用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他,虽然没有开口,却已经是在无声的询问了。
现下她可以确定,方才在码头的时候,这个人不是在走神,而是在盯着她了。
那是一种像是初生的小动物一样懵懂而又纯粹的目光,南宫灵几乎克制不住将这个小姑娘抱进怀里**一顿,告诉她他是他的兄长,告诉她他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然而想起娘亲说过的其中利害,南宫灵只能克制住手心的痒意,却带着几分和他性情不符的温柔,小心的开口道:“囡囡,我是……”思索了一阵,“哥哥”二字在他的舌尖碾过,终于又吞了回去,南宫灵选择换一种说法:“我你姨姨的小儿子,无花是我大哥,我叫南宫灵,你应该叫我……哥哥。”
一连串的说出那串话,又近乎进洞吐出“哥哥”二字,南宫灵一脸期盼的望向了拂月。
拂月呆了呆,手无意识的触到腰间的落凤和文曲之聿,皮质的外套上的冰凉让她清醒了一些,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恍然大悟的望向南宫灵:“是南宫哥哥么?姨姨跟我提起过你的呀,她说我的文曲之聿上用的赤兔毛,还是你亲自去捉的赤兔呢。”
说着拂月从腰间取出那一支二尺长的笔,人也不自觉的往南宫灵那边凑了凑:“我给南宫哥哥写过信,是感谢南宫哥哥的,你收到了么?”
小女孩脸上的欣喜全然藏不住,南宫灵终于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拂月的头,很多话都被掩于唇齿,却终归只剩一句轻轻的、甚至带着一段哭腔的“嗯”。
比起无花,南宫灵总要更加柔软一些。只是刚刚见到囡囡,南宫灵已经能够确定,这一定是全天底下最可的小姑娘了。而这个小姑娘还是他的血亲,所以他只想待她好——最好最好的那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补齐他缺席她成长的那么多年。
南宫灵答应过娘亲,为了幼妹的安全,要对她的身世绝口不提,哪怕是对拂月自己都不能提起。可是在见到拂月之后,南宫灵觉得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好难。他一点儿都不想让拂月唤他“南宫哥哥”,他只想听她光明正大的叫一声“哥哥”。
幸而新端上来的馄饨打断了南宫灵,他用热水冲干净了勺子递给拂月,又从自己的碗里舀出仅有的两个虾仁到拂月的碗里,这才克制住了一时之间涌上心头的冲动。
“囡囡现在有落脚的地方么?”借着拂月低头吃馄饨的空当,南宫灵的眼神游移了片刻,好不容易收敛了心神,这才轻声问道。这个时候,他的语调之中终于恢复了平静,变作了并不会惊吓到拂月那孩子的恰到好处的亲切。
拂月嘴里鼓囊囊的含着一口馄饨,听见南宫灵的问话,她先是点了点头。她自然是有落脚的地方的,早在她出发之前,阿城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既然是要出门历练,历练的又是行医之事,叶孤城便知会了白云城在江南的药堂,除却有特殊情况,拂月便会在那里坐堂看诊。
南宫灵也大抵是知道拂月在白云城中的地位的,于是也不意外叶孤城会有所安排。不过他还是对叶拂月道:“虽然如此,南宫哥哥却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拂月用力的吞下口中的馄饨,点头道:“南宫哥哥尽管说便是。”
囡囡两腮鼓鼓的样子简直像个小松鼠,南宫灵压下唇角的笑意,故作正色道:“是这样,我义父也是丐帮的任慈老帮主半月之前和唐门大公子比斗,不慎被他所伤,这些日来我们遍寻名医却总也不见好,听大哥说囡囡的医术精妙,我便想着能否让囡囡为我义父瞧瞧?”
说起了行医救人这样的正事,叶拂月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汤匙,不过她没有急着应下,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既然南宫哥哥已经为老先生寻了许多名医……”咬了咬唇,拂月道:“我医术实在浅薄,之前只是随着师父行医,并未见识过许多病症。”
拂月这话并不掺假,她之前在白云城中,虽然也跟着宋神医问诊了多年,可是白云城中举城向武,习武之人身体本康健,拂月见过最严重的病也不过是西城余家的小公子惊了马,跌断了两根肋骨,再有是六岁那年施展太素九针,将明轩的娘亲救了回来了。
是以拂月虽然知晓许多精妙医理,懂得许多药方,却近乎没有实践过。这也是她为何一定要离开飞仙岛外出历练的原因,拂月明白,若是她想要和药王爷爷一样悬壶济世,那么一定是要多走多看才可以。
南宫灵明白了拂月在担心什么,于是连忙道:“丐帮门下弟子也开始遍访名医,终归是多一个人多一分希望,囡囡无需顾虑太多,尽力而为便是。”
话已至此,叶拂月便没有推诿。她略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起身对南宫灵道:“既然如此,还请南宫哥哥带路了。如今老先生可是在丐帮分舵?若是在他处,还宜静养,不要贸然移动的好。”
“自然,囡囡随我来。”起身牵起了拂月的一只手,南宫灵带着人一路向丐帮的江南分舵而去。
拂月本能的将手往回缩了缩,却没抵过南宫灵的力道。只是因为他是姨姨的儿子,又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拂月便也没有多言,很是理解南宫灵为何会失礼。
在拂月看不见的地方,青衫的男子扬了扬唇,眉眼之中不觉便带出了几分笑意。
街上的行人也见并没有投以怪异的目光。只因为单看还不觉得,这两人站在一处的时候,眉眼确实相似,小姑娘又生的娇小,一看便知是兄长领着幼妹。
南宫灵牵着拂月的手将人带到江南分舵门前,这才仿佛刚刚反应过来一般的飞快松开了拂月的手,语气赧然道:“抱歉,为兄一时情急……”
拂月摆了摆手,止住南宫灵的道歉,也顺带挥去那阵诡异的触感。没有法子,如今她还是只习惯阿城一人的接触,所以哪怕是知道面前之人是原本跟她很是亲近的姨姨家的小哥哥,她却也有些难受。
分舵的门瞬间被推开,里面走出了三五个丐帮的长老,看见叶拂月的那一刻,他们都有一些怔愣。这些人中,公孙长老乃是丐帮掌刑法的长老,性子也最是耿直,他看了一眼面上一团孩气的叶拂月,直接皱眉道:“少帮主太过儿戏了些,她这一个半大孩子,如何给老帮主瞧得?”
南宫灵知晓这位的脾气,虽然不悦他公然指责自己的幼妹,却少不得要出言解释道:“这位叶姑娘是神医传人,便是让她一试又何妨?”
公孙长老瞪了瞪眼睛,这时候却忽然听见一道轻柔的女声传了过来:“灵儿说的不错,总归是有一线希望,我们若是都放弃了,任哥又该怎么办呢?”
众人闻言自动的让开了一条路来,纷纷拱手道:“帮主夫人。”
拂月抬起了头,只见一个身着半旧的秋香色袄裙的女子缓缓而来,她的脸生得极美,虽然不若拂月艳若桃李般的鲜嫩,也微微有一些岁月的痕迹,然而却另有不可明说的成熟风韵。而她眉宇之间笼罩着的愁绪,更让人觉得美人堪怜。
方才那些长老已然道明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见到她来,南宫灵也微微俯身,唤了一句“义母”。
“好孩子,难为你了。”秋灵素拍了拍南宫灵的肩膀,转而上前握住了拂月的手,带着她往后院任慈修养的屋子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对拂月说道:“虽然事在人为,然而终归生死有命。叶姑娘尽管放手医治便是,是好是坏,只要有我在,断然是不会让丐帮的弟兄们为难你的。”
这话,是说给拂月听的,也是说给跟在她们身后的丐帮长老。秋灵素嫁给任慈多年,虽然一直是温柔如水一样的性子,可是也曾经多次在任慈伤重的时候出面主持大局,一直到南宫灵成年,她才专心照顾任慈去了,是以秋灵素的话,在丐帮之中很有分量。
拂月并不觉丐帮能如何为难自己,不过这位夫人却是给她提了一个醒——这世上从不缺少会迁怒之人,这些年她苦心修炼万花武经,倒也不是无用之功。
阿城,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那么严格的看着我习武了。
小姑娘吹了吹腮边的刘海,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准备去看看她的一位病人。(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