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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并不通官道。城外虽有大片农田,但是时值乱世,田中早就杂草丛生。大雨过后,城外泥泞一片,连种田的泥腿子都不愿往那里趟,更何况旁人了。这城南,是句章城修缮最不力之处。也许姚盛等贼将早已看出了这是句章城的薄弱处。
这时,城东、城北的探子赶到城南来报告战况:两座城门外灯火通明、贼兵里三层外三层地不断爬城往城墙上攻。两城的城门都无碍,但相对城东,还是城北的攻势较猛,士兵们守得吃力。
我令探子和亲兵分赴各处传令:一旦城破,贼兵极有可能屠城。将士们坚守者赏,松懈者绝不轻饶!
我留下十几个人协助城南守军填实门洞,自己带兵往城北奔。
途中又有探子来报:城北守兵伤亡较重,刘钟也身负重伤,已撤下城头。好在城北和城西已经停止了攻城。只有城东的战事依旧,但敌兵攻势平缓了许多。
我带着一行人又回到了城南。那里的防御工事最薄弱,我最放心不下。
谁说贼兵就不懂战术?谁说他们就不会声东击西?这一整个晚上,我就不停地东跑西颠、走南闯北。尽管身体极其疲惫,但更疲惫的是心。
在城上查看一圈之后,一进城楼,就把身体往正中的椅子上一沉,一言不发。虞丘进看我一眼,坐到下首的椅子上,也不说话。我们便那样静静地坐着,听着城外偶然传出的喊杀声。这喊杀声稀稀拉拉的,几乎被蛙鸣声淹没了。
渐渐的,连那几声敷衍的喊杀声也听不到了。只剩蛙声一片。
倘若不是身处危城,此情此景仿佛是邀友人共处一室相谈或冥想一般。不过,城楼里的人并未相谈,也未冥想,只是相顾无言。
据说天师道、沙门中人修行时也像我们现在这样。或一人、或数人,将身体囿诸一室,将心思放诸四海,无欲无为。只是不曾想天师道的教主孙恩却是极欲极为。实乃天师道之不幸,国家人民之大不幸。
天微明之后,城外的贼兵已经不见了踪影。门洞已经被泥土封了起来,有百来个征来的百姓正在夯土,准备加固封死的门洞。
我并没有从南门下城,而是从城墙上绕过东门,从北门下了城。一则可以沿着城头查看各处城防,另则实在不忍再看城南那片残忍、狼籍的火场。
这一夜敌人虽然没有攻入城池,但是城墙毁坏得特别严重。这句章城本就建在一片空旷之地,所能凭借的防御完全就靠这个城墙。而现在这个没有女墙的城墙却被无数的飞钩拉出了许多缺口,远远看去倒似平添了一堵女墙一样。有几处毁得严重的,墙体从上往下塌下去一半,贼兵踩着突出的墙砖往上一蹿就可以跳上城。
城墙毁坏得如此之重、如此之广,即便是加紧修缮也来不及。
我的忧虑更重了。
我安置好各处城防之后,回府去看望刘钟。昨夜听说他守北城受了重伤,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回到府里的时候,军医已经诊断完了,他向我行了个军礼说:“世之伤虽重,但是并不碍事。只是近期不能上阵,需得好好调养。”
军医身后,刘钟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他身上受伤多处,胸前的刀伤差点儿让他丧命。
等到刘钟醒来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流泪。我拍拍他的手,对他说:“世之果然是位勇士。不用担心,军医已经瞧过了,说是并不碍事。你好好养伤吧。”
他的手动了动,仍是无力往上抬。我笑笑,把他的手掖进了被子。这时,突然有一个绿色的东西从被里掉出来。我捡起一看,原来是一个香囊。
这个香囊虽然是普通的形状,但是上面的花纹看起来却非常熟悉,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拿着香囊愣了半晌,见众人都望着我,忙把香囊塞进了刘钟的被子,带着众人离开了。
尽管熬了一夜,但回屋在榻上躺了好久都始终难以入眠。一则是为自己因轻敌而差点儿酿成大错,既后怕也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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