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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只是疑惑, 除了史家参以谋反,只不知道王子腾是死在谁手里了。
王子腾若是死在皇帝手里, 那他死得比荣国府还要冤枉。
上辈子荣宁两府没分宗,贾珍实实在在参加了忠义郡王谋反, 虽然没有歃血为盟,却是背后偷偷出了银钱资敌,说他谋反并非冤枉。
荣国府自己也有大大小小的毛病,又被宁府连累,被抄家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王子腾不同,贾琏如今亲眼看着王子腾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无不为皇帝考量, 且他跟皇帝亲密得很, 他绝对没有背叛皇帝跟着忠义郡王造反的道理。反之,王子腾不造反,皇帝更没道理要毒死他!
除非这两个人都有病!
一直坚定认为王子腾被皇帝害死的贾琏,如今身在其中, 回头再看王子腾之死, 他有些疑惑了!
不过,贾琏相信自己只要注意观察,这辈子肯定能把这些事情都弄个清楚。
不过想到史家,贾琏有些犯难了。
史家如今跟石家已经密不可分,说实话,一旦福庆两口子谋反罪被确认,史家即便不参与, 他娶了石家女儿也在诛九族之列。
眼下看来,以贾琏的能力,四大家族至少史家是保不住了。贾琏能够保证自家不被牵连,不被抄家灭族,已经很不错了。
说起姻亲,贾琏想着自己舅舅家,说起来上一世荣府所有的亲眷,似乎只有张家硕果仅存,只可惜,上一世张家很早就跟荣国府分崩离析,断了亲。
上辈子,贾琏活到三十岁,竟然没上过舅舅家的门,一来是贾母王氏贾赦极力唆使之功,二来也是贾琏自己生了张家舅舅的气,认为他们从四岁起对自己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甚是绝情,自己长大了,已经不需要谁保护安慰了,又何必去找他们?
故而,等他行动完全可以自由支配之后,也就还以颜色,对张家人不予理睬。
如今想来真是傻透顶。
张家为女儿出气,为夭折的外甥张目,因此跟贾府反目,哪里错了呢?
只可惜前世贾琏浑浑噩噩,根本参不透个中端倪。
好在这一辈子还有补救的机会。
言归正传。
却说贾琏整天思虑如何把元春弄出宫,都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这日正是初八,荣国府吃请请吃终于告一段落,贾琏终于得空,带着老婆儿子闺女,来给外婆舅舅拜年。
当然,贾琏因为今年在宫中当值,年前已经带着凤姐分别到张家王家送过年礼。两家长辈也能理解,且张家的张舅舅几乎年年都没在家过年。
这一次,贾琏是借着拜年之机来跟舅舅问计。
如何把元春弄出宫来。
贾琏带着凤姐一双子女,两口子一色紫色薰貂皮大氅,一双儿女则是穿着大红的棉衣,外面围着虎皮斗篷,一家人圆滚滚登车,奔着张家而来。
一时到了张府,张家二少爷张忠孝早带着仆从等候多时了。
贾琏几个进了大门,就有软轿落下,一家人被抬进了内宅,直往张家老太太的居所瑾兰堂而来。
张府住宅也是皇上赏赐的宅邸,三进的院子也在西城,只不过在此地已经跟东城交界了,周边的住户都是些清贵人家,相对于荣国府,张家宅邸相对来说拥挤一些。
贾琏来之前早派人送了信,张家舅舅特的没有出门会客,在家等候贾琏一家。
贾琏夫妻们最先到了张老太太居住的正院上房,这里是张家最大的一座院子,由张老太太带着几位孙女儿居住。
贾琏凤姐一人一个,抱着逑哥儿巧姐儿给外祖母磕了头,拜了年,总之吉祥话车轱辘子一般奉承老太太,只把张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
张家舅母亲自给他们一家四口分派了压岁大荷包,佩戴玉如意。
贾琏凤姐两个摸着荷包如玉对视而笑。
一时,张老太太与张家舅母分头接过了逑哥儿巧姐儿逗乐,逑哥儿巧姐儿被人逗乐,两兄妹争‘着哦哦哦’,‘噢噢噢’跟人粉上了。
张家祖母在没空理睬贾琏两口子,贾琏这才告辞了外祖母与舅母,到了前院书斋请教张舅舅。
甥舅今日见面以往日不同,贾琏是大礼参拜,磕头拜年,又得了一个拴着玉如意锦缎荷包。
虽然贾琏已经卖进了二十二岁的门槛,可是,他从未拿过舅舅的压岁钱,故而,张家姥姥与张家舅舅特特给他补上了。
贾琏拿着荷包又是尴尬又是高兴,这些年都是他给别人压岁钱玉如意,吉祥锞子,算上上辈子,贾琏已经四五十年没收压岁钱玉如意了。
张家界舅舅也不理他,等他终于自然了,才指指玫瑰椅:“坐吧!”
张家舅舅以为贾琏乃是请教学问,毕竟开年春闱在即,孰料,贾琏开口就求问有什么法子把元春弄出宫。
张家舅舅一愣之下笑了:“据我所知,你岳父王子腾一直在谋求贾元春的升迁之道,只怕没有眼下的战乱水灾这些糟心之事,大约就成了吧。”
贾琏闻言眼眸一缩:“元春竟然得了皇上青眼?我以为这事儿要在出宫之前才有所动作。”
张家舅舅微笑:“不要小看你们家大姑娘,她可是才貌双全,所缺的不过是天时地利而已,目前没有动静,一来皇帝不缺美人,二来吗,王家的筹码不够,皇帝不满意而已。”
贾琏凝眸:“王家的筹码?舅舅您的意思,王家有皇帝索要的东西?”
王家有什么东西连皇家也动心,蓦地贾琏眼眸一闪:“您是说,皇帝看上了王家海上的商道?”
张舅舅颔首:“王子腾自以为聪明,拿出一半份额献给皇上,可是,王家每年几十万的入账,皇帝修座宫殿还要左借右支,捉襟见肘,皇上岂能甘心?“
贾琏不由勾唇冷笑:“这是想要吞并王家不成?”
张舅舅哼一声:“什么吞并?王家没有圣上扶持能到今日?”
贾琏一愣。
张舅舅接着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城,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他要什么伸手拿来就是,何须吞并?”
贾琏细细体会,半晌苦笑:“哈,这么说天下认得兴亡荣辱,全在帝王一念之间啊!”
张舅舅伸手一拍贾琏:“不错,所以,钱财够用即可,多了反而招祸!”
贾琏顿时痴了,前几日还觉得皇上不可能谋杀王子腾,这般时候又觉得肯定是皇帝,因为那般时候朝廷战败,和谈赔款,皇帝穷的想上吊,他管你是心腹不心腹啊,他要杀富济贫,自然要捡肥的杀!
王子腾毕竟身无劣迹,皇帝公然动手则会被人诟病,也会寒了心腹之心,故而这才阴私谋害啊!
贾琏不由咬牙,□□的皇帝,真是绝情啊!
王子腾号称断案如神,不知道临死之时,可曾想过是谁下手害他呢?
贾琏记得,王子腾死后,王家的商队就归了了皇家所有,据说是王子腾死前就上交给了国库,如今想来,这其中必有猫腻啊!
张舅舅盯着贾琏,见他面色变换,时而激动时而愤恨,又伸手拍一拍贾琏:“所以,一个人立足朝堂,既要让皇帝觉得你不可或缺,这样你才不会被厌弃,又要让皇帝感觉到你忠诚可靠,这样皇帝才回放心你。还有,且记一条,千万别让皇帝惦记上,‘怀璧其罪’四个字,你要牢牢记住。”
贾琏一惊:“怀璧其罪,我倒想,可惜没有!”
张舅舅一笑:“没有就好,哦,你今儿来了,正好与表兄见个面吧。”
贾琏闻言一笑:“表兄不是在苏州么,怎的回京了?”旋即,贾琏顿悟:“莫不是表兄升了?”
张舅舅颔首笑道:“嗯,他将调任礼部做主事,主管祭祀,他做事有些文绉绉,不如你圆滑,今后你们互相照应。”
贾琏刚进侍卫处一年,就攀上冯卫两家,还做了人家的大哥,张舅舅还是很佩服贾琏的这份交际手腕。而张家表兄就有些书生意气,嫉恶如仇,这一次,若不是张家舅舅阻拦,他早就把江南官场参个底朝天了。
这也是张家舅舅急急忙忙将他调回京都的缘故,张家舅舅很怕再过三年,自己这个儿子会保不住。
贾琏脸上只作烧:“舅舅您折煞外甥啊,表兄可是两榜进士,翰林出身,将来可是要入阁之人,我可是拍马不及啊!”
张家大表兄两榜进士,在翰林院呆了三年,然后外放熬资历,长见识,如今三年满期,京察优等,进京述职。因为去年江南大面积水患,好在张家表兄所在现成地处偏远,离河道远,当初人家嫌弃那地方穷,不乐意去,如今看来,到像是被他捡了便宜。
贾琏还知道,原本这表兄应该就地升迁,只可惜如今江南官场一锅粥,估计是张家舅舅想保护儿子,这才调回京都
张舅舅一笑:“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们的路不同,你是文武并序,你表兄可是要在六部慢慢熬,将来说不得谁帮谁呢!”
贾琏默了默,看着张家舅舅,轻声问道:“舅舅以为我林姑父如今还能脱身么?”
张家舅舅眼皮只跳跃,搭着眼睛一笑:“你听说了什么?”
贾琏摇头:“没有,只是,我看了前几任巡盐御史,竟然个个没有下场,林姑父如今已经在盐道待了七八年了,我在想,他是不是该动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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