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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想改口也来不及了,不如大方承认。
昙好笑道:“似乎也有些道理。”
心里想的却是:但你也不怕我家少主和顾小姐会觉得尴尬吗?
“其实我只是表达我内心所想,又不是有什么情非得已不能说出口的原由。那些把自己感情弄得暧昧不明的,一定是不够喜欢到可以说出来。又不是说了就要成亲,你说是吧。”
虽然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你也似乎没法反驳。
“难道你真的没想和顾大小姐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吗?”
陆良辰摇头,“也许在这次旅程之后,我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如果现在不告诉她,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无论是亲人朋友还是恋人。珍惜现在能一起的时间,不要等到分开以后才后悔了就好。你说是吧。”
昙好心想: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你说是就是吧。
有狐念洍和顾有阿将王夫人领回原本顾有阿的房间。
因为三个姑娘住到了一间房,也就是陆良辰的屋子。所以陆良辰就去住了原本有狐念洍和弥酒酒的那间。顾有阿那间也就空着,也没有退掉,现在正好让王夫人住。
“刚刚那个陆公子是顾妹妹你的情郎吗?” 与二人相熟之后,王夫人似是想起什么,好奇问了一嘴,“似是对你十分关心。”
谁知顾有阿没有她预料中的娇羞,反而是眉尖微蹙,“……他不是。”
“噢?我刚刚听他离开前的那话,还以为你们俩…… 原来是我想多了些。”
“他不过就是一油嘴滑舌的薄情小儿。”
“听你这话,难道你们之前……”
“没,没有。” 吓得顾有阿慌乱无措。
“哈哈哈哈哈哈……” 早就想笑出声来的有狐念洍终于忍不住了,“顾家妹子啊,你这话真是越说越让人觉得你和陆家哥哥有过些什么。不过你们呀也实在是太相称了。真是可惜了,如果你不是早已和陈少主定下婚约,我一定努力撮合你们二人。”
顾有阿:“……”
“好了好了,我只是玩笑,你不要介意。” 有狐念洍虽然口上道歉,但是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绝不是在玩笑。
“来了来了来了! 好吃的来了!” 弥酒酒端着几盘菜,因为没有手开门,所以用屁股一顶,就将门顶开了。
“你怎么拿了那么多,也不怕摔着。” 有狐念洍忙帮她分担了一些。
“因为这些都很好吃,我都想拿给罗姐姐尝一下。” 弥酒酒将碗碟都放到桌子上,“罗姐姐,你试试这个,这个真的很好吃!”
“谢谢妹子。”
没多久陆良辰和昙好就回来,先去找了陈故和陆三默。
听完陆良辰二人的叙述,陈故皱了皱眉,便让昙好去寻几个姑娘过来说话。
有狐念洍几人来时就正好看到陆良辰几人神情肃穆的在说着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呢?罗姐姐的爹娘呢?”
陆良辰也不拐弯抹角,站起来就问道:“王夫人你之前说你夫君外出了,现在是和你的爹娘住在一起是吗?”
“是啊。是我爹娘他们怎么了吗?” 王夫人一听他们说话的语气,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紧张了起来。
陆良辰在众人的面上转了一圈后,才缓缓说道:“我们去的时候没有人应门。抱歉得很,我们翻了墙进去。可是,里面根本没有一个人都没有。我们没有看见你的父母,也没有看到你所说的仆人。”
“不可能,我明明昨天还跟他们说过话的!”
昙好也开口道:“你夫君瞒着你的恐怕不止你担心的那一件事。”
“什么意思?他还瞒了我什么?”
“我们在其中一个房间的暗室内发现了你爹娘的牌位。”
“什么!?” 不止是王夫人脸色瞬变,其余几个姑娘也是大惊失色。
“嗯。而且供着清酒,燃着清香。那个香似乎跟普通的香不太一样,你和你丈夫都不在家,可是香居然还燃着。味道也不太寻常。不过我不太懂,恐怕还要如闻兄和三默你们去看一下。那个宅子确实有些蹊跷。”
他二人一个天生通晓此术,另一个从小就随父亲走过许多地方,也见过许多稀奇古怪之事,也许正巧知道也不一定。
“不行,公子的身体不能去哪里。” 昙好慌道。
“昙好无妨,只是去看一下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公子你真的不能去。” 九皋也劝道。
陈故一个眼神就止住了他们要继续相劝的话。
“如闻兄,我倒真忘了你的身子不好,会受秽物影响。不如让我和三默去就好了。” 陆良辰也意识到不妥。
“无事,只是那么一会儿也不会如何的。”
“我也想去可以吗?” 弥酒酒说。
“酒酒妹子你还是别去了。你们几个姑娘本来体质就属阴,再贸贸然去恐怕身体都会受影响。”
“那罗姐姐她……”
“人家是有高人在她身上设了十分精密的结界可以保护她不受邪祟所伤,你们几个有吗?”
几个姑娘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弥酒酒又开口了,“那既然大家都说危险,陈故哥哥你身体不好,你也别去了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陈故的脸变成了藕粉色,“无妨……”
“阿故你就听弥姑娘的吧。” 顾有阿也帮腔。
陈故起身给自己加了件墨青色的裘袍,“有些东西还得我亲自去确认下。放心,有昙好陆兄他们在没事的。”
“王夫人你可有遇到过什么不寻常的人吗?”
“……没有啊,我这十年来除了我的家人,几乎没有见过其他人。”
居然十年都没有正常与人交往过,想想都觉得可怕。
“那问题怕还是出在你丈夫的身上。” 陆良辰想了想说。
很快,陆良辰和陈故昙好春祚就回来了。
陈故的脸色看着更白了。
“阿故你没事吧?” 顾有阿忙上前将他扶回座位,有狐念洍也倒了杯热茶给他。
“如何?” 王夫人忍不住追问。
“那屋子确实有问题。” 陈故饮尽了顾有阿倒给他的热茶水之后,回答了众人的疑惑。
“怎么说?”
“我一进去那里便觉得气息不顺,胸闷头疼。我们也看到了陆兄所说的放着牌位的那个屋子。那个香我曾在南疆一个异人那儿见过。是用来聚魂之用……”
“聚魂?什么是聚魂??”
陆良辰解释道:“人死之后,三魂七魄变会开始消散,在人界游散几日后,最终会汇聚到地界。而那些所谓的孤魂野鬼也只是那三魂七魄中的一缕残念,通常都不会有太大伤害力。只有死前怨恨不平,执念过重之人才能聚半魂而不散。”
“那异人曾告于我说,这香通常都是用于那些舍不得亲人爱人离世,用来与他们短暂相聚的。”
“难道其实你的爹娘才是魂体?” 有狐念洍猜测道。
“不可能啊。若是魂体,我怎么会感受得到他们。昨天我还跟他们说话,还喝了我娘端给我的茶汤,我分明就能感受得到他们的体温啊。”
“所以,必定是有人用了什么法子才使他们实体化了。” 陆良辰说。
陈故沉吟:“做这事的人怕是不简单。一则要用异术使他们魂聚不散,二则要你既能感受到你爹娘还有丈夫的身体触感,那他一定是会什么操纵尸体的巫蛊之术。”
“尸体?!”
几个人都是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这么多年这个王夫人都是跟尸体鬼魂生活在一起的?!
“嗯……” 陈故点头,“而且他还会些奇特的法子用来保持尸身不腐。”
夫君…… 难道是你吗……
罗婵月攥紧了一直在她手中的袖子。
“而且二公子发现你们的宅子外似是被人下了结界,以保护你们不被外界打扰。这个人一定是个旷世奇才,既通蛊术又深谙道术,就定不会是寻常人。倘若这人真是你的丈夫,陈某倒真的是很想与他一见。” 陈故话语间似乎对这个人十分欣赏。
看王夫人一言不发,陆良辰又说道:“如果你想引他快点出现,怕是要用些不得已的法子。”
“什么法子?”
“他既然如此厉害,如果你出什么事他一定会知道并且马上赶过来的。正巧我和我弟弟也懂些道家异术,只要用些法子让他感应到你出事,再布下阵法。只要他出现,我们一定能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那,不会伤害到他吧?”
“你放心,这个阵法只是为了留住他,不会伤害到他的。”
“那就好……”
“那一会儿我们就去准备需要的东西。你们先陪着王夫人,一定要小心。就怕他已经知道王夫人你不在府里了。 ……三默,你还是留在这里保护大家吧。我和昙好兄去准备就好。”
陆三默点头。
意思是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他们的。特别是你心心念念的顾有阿。
很快,陆良辰就同昙好一人捧了一个小包袱回来了。
原本陆良辰几人的意思是让姑娘们都回避了。毕竟这事本身说小也不算小。就算那王夫人的夫君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大家。但是万一同他呆在一个屋里受鬼气侵扰,也会害得体质受损,变得体虚,亦或者病个几天。
但几个姑娘一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实在好奇得紧,谁都不肯避开去另一个屋子。
二则,大家既然已经决定一同上路,就已经是同伴了。携手并进也是应当,自然不会只留下他们几人去面对处理这件事。
最后商议后决定,由春祚和九皋留守在外面以防他人进来打扰。再者如果屋子里发生点什么事,他们守在外头也算留个后手。
屋中央由陆家兄弟二人守着,一人引他来,一人控制住他。
而陈故,有狐念洍,弥酒酒,还有昙好则一起在屋的一角与王夫人呆在一处。陆三默似乎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放了能隐去生人气息的符咒,说是可以防止他们被那个即将引到这个屋子的人察觉出来。
顾有阿则因为与王夫人的体质最为相似,所以被选中进入到法阵的中心位置。陆三默还取了王夫人的一缕头发丝儿浸在一种特殊的符水中,然后用红线与顾有阿的头发编缠在一起用来迷惑那幕后之人,让他以为顾有阿就是王夫人。
虽然顾有阿精通纸灵之术,但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反应没有陆良辰他们快,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阿囍,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陆良辰保证得信誓旦旦。
顾有阿瞥了他一眼,“有你在才担心。”
陆良辰:“……”
陆三默抬头在众人脸上巡视了一遍,然后沉声道:“将呼吸放轻。我们尚不知对方是何人物,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踏进到这个圈子里去。”
又看了一眼他哥,“开始吧。”
确认了一遍没有问题后,陆良辰左手虚握在胸口,嘴里嘀咕了一长段他们听不懂的话,又用右手在虚空之中结了个手印,朝顾有阿所在之处用力一抛,大喊一声:“结万象于虚空,幻!”
众人皆是睁大眼睛看着陆良辰做着这些奇怪的动作。四周寂静非常,几乎都能听见楼下小二在问刚进来的客人要坐在哪一桌。
角落里的有狐念洍和弥酒酒抱成一团憋笑,总觉得陆良辰这些动作跟那些神棍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良久,就当大家以为无用之时,之前陆三默挂在屋中四角之上用红线串着的铜钱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
来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紧。
陆良辰已经缓缓伸出手拉住了顾有阿。
顾有阿也不敢动静太大,只是稍微回头瞪了他一眼。
“夫君…… 夫君…… 救我…… 救…… 我…… 夫君……” 整个屋子里都是王夫人悲切的呼喊声。
那是陆三默用悲鸣符制造出来迷惑对方的假象。
“婵月!”
随着一个男人声音的出现,法阵中央突然凝聚显现出了一团黑气。陆良辰拉着顾有阿就往另一边扑去,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就看他们家三默的了。
“救我…… 夫君…… 夫君救我……”
“婵月!”
终于,黑气慢慢有了人形,也渐渐显露出了一个儒雅男子的模样。即使已经过去十年,当年糊墙的红泥早就剥落□□出了墙皮下的灰白色,他也是略见苍然。但依然可见他当年的风姿,怪不得罗姑娘会在禹州城外一见误终身。
就在几个姑娘感叹人家夫君的风姿时,一直在旁待命的陆三默立刻念念有词地在虚空中舞了一段剑花。紧接着那男子“啊”地一声痛呼,四肢立刻像被无形的绳子捆住悬挂在法阵中央的半空中。
“夫君!”
王夫人惊呼,挣脱了有狐念洍和弥酒酒就要往男子那儿冲去。幸好昙好和有狐念洍又及时拉住了她,才避免她冲到法阵中心,破坏了法阵。
陆良辰扶起顾有阿之后将她护在身后,朝着那男子朗声问道:“请问阁下可是王肖雒王公子?”
“你们是谁? ……婵月她真的在这儿吗?”
“你不关心自己的处境,倒还有空关心别人?” 陆良辰看了一眼罗婵月,故意高声问道。
看他这么关心王夫人的样子,想必做的这些也不是有心要害她。
“我?我还有什么处境可以担心。你们别为难婵月,要什么与我说便罢了。 ……你们,是不是也想要聚魂香?还是想从我这里知道永生之法?”
永生之法?!
罗婵月声音激动得微颤:“夫君…… 那果真是聚魂香吗?”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男子沉寂了片刻,随之长长出了口气,“你终是要知道了。”
“夫君,你便告诉我吧。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婵儿,我……”
“自我们成亲后,你就开始疏远我。我一次又一次的想你是不是后悔了…… 毕竟我们本就相差甚远,该有更好的姑娘来配你。可是我又想,就算你不再爱我,只要能在你身边那就已经够了,所以我一直装作没事,只求相守便是足矣。”
“婵儿,我所爱之人,想要相守一生的只有你。” 王肖雒哀声道,语气却异常坚定。
罗婵月有些激动地问:“那你为何要疏远于我?! 还有为什么我们家里会有我爹娘的牌位?他们到底怎么了?你为何又能瞬息出现在这里?你告诉我,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我本想守你百岁无忧,未曾想还是抵不过天命难为之意。” 王肖雒努力将眼中的万种情绪掩藏在沉静淡然的面容之下,“你若是想知道,我便都告之与你。”
“夫君你说罢,我听着。”
王肖雒哀叹道:“其实,你爹娘都已在我们成亲后的第五年双双离世了……”
什么?!
众人皆是诧异不已。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的罗婵月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幸而有有狐念洍将她扶稳了。
“……我们成婚的前夕我陪你爹娘去邻镇山上的寺庙上香。去的路上遇到了我过去曾经的仇人,我没想到他竟然投身于马贼做了谋士。我虽会些异术,但终究还是个无能的书生,保护不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年迈的岳父岳母。他们先是乱刀将我砍伤,然后又将我倒吊在树枝上放尽鲜血而死。我唯一庆幸的是那日你月事将临不可以拜佛所以未同我们一道而去,不用受那千刀万剐之苦。”
时隔多年,想起当日的情形,王肖雒还是会忍不住颤栗,“可是那畜生在我魂魄离体之后,竟在岳父岳母的身上也种了蛊虫。我的魂魄离开身体后,本该散去三魂七魄,然后回归地界。可我终是放心不下你还有岳父岳母,是以聚魂保尸而留在你们身边。我也一直在寻找法子想解开岳父岳母身上的虫蛊,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办法……”
“那你怎么会有聚魂香那种东西?一般的南疆子民都不会知道有那种东西的。难道你之前就一直备着聚魂香在身边?不然在点燃聚魂香之前你是如何保持魂魄不散的?” 陈故走到了阵法的面前。
“……确实。那聚魂香我一直带在身边。”
“为什么?你一普通人为何要带那种害人害己的邪物在身上?” 陈故又问。
“你们不要不相信雒儿,他已是吃了许多的苦。” 突然屋中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爹?! 娘?!” “岳父岳母你们怎么出来了?”
“我们等不着婵儿回去,又见家里来了外人四处查看。所以只好躲在你的暗箱里,等到天黑,这才敢出来找她。”
“婵儿啊,你不该怀疑雒儿。他为了维持我们一家和乐的虚幻之相已是受尽苦楚……” 那两位老者眼中尽是无奈。
王肖雒:“……”
“事到如今,王公子你便都说出来吧。无论如何,今后你们也都是要一起面对的。”
王肖雒苦思许久,终是松了口,“……好罢。”
“……我父母在我年少时便双双去世。因为从小长在南疆,自小便听说了许多奇异的巫蛊之术。这聚魂香便是其中一种。老一辈的人告诉我,这聚魂香再配上我们南疆的另一种奇特的蛊石就可再现人在世时的景象。 ……若是不知其中缘故,便会觉得那人还活着并未死去…… 所以我离开南疆,开始大江南北的寻找那种奇石,为的便是要复活我爹娘。”
王肖雒却又摇摇头苦笑,“可上天悯人,却不曾悯我。我并没有找到那种奇石,不过我倒是学会了操纵尸体的异术。可惜我爹娘过世多年,尸体腐烂不说,魂魄早已循迹不着。我曾苦练巫蛊禁术受尽非人之苦,最后也只得带着遗憾定居在禹州…… 可我没料到的是竟会在那儿遇着婵儿你……”
罗婵月已然听了呆去。
“所以你那些放蛊,设结界的本事都是为了复活你爹娘而学?”
“是。可是学了又有何用呢?还是保护不了身边之人,是我不自量力,妄想以一己之力与天命相抗。”
陈故却道:“王公子的本事已是陈某生平仅见,只可惜人生在世总有许多憾事,。”
王肖雒笑了笑,“我这本事又算得了什么,听闻我南疆某一族百年前曾出过一个精通黑巫术的大巫,她不用借聚魂香之力就可控制亡灵,为她所用。那才是真正的本事,可惜最后被活祭了神明。”
“活祭?” 有狐念洍低低惊呼出声。
这还真是全然不把人命当回事。
王肖雒:“是啊,以人为刍狗。她那样的本事都还是被家人作了献祭,而我这毕生所学竟也无法维护这一方寸土。小公子你说得没错,浮生倥偬,多有憾事。”
“婵儿你可知道,雒儿他为了我们能一家人在一起,不仅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寻新的材料用以制作聚魂香。更是因为他需用巫蛊帮我们保持尸身不腐活如常人,每三日就要受一次那蛊石的蛊虫蚀骨噬心之苦。” 说着,二老也是难掩悲怆拿袖角抹了抹眼泪。
有这样的女婿是他们婵儿的福气,也更是他们的福气。都说女婿抵半子,可这女婿为他们做的却是比亲儿子还多。
“蛊术反噬?” 陆良辰惊异。
“是啊,那可比千刀万剐还要来得痛苦啊。欸,婵儿你可记得你们刚成亲的那两年我同你爹总是莫名失言,说不出话来,也不能行动……”
“……女儿记得。”
“那是因为当时我和你爹都已经被那蛊虫噬光了脑髓和五脏六腑,已经是一具空了的躯体……”
“啊……”
光是听到这话,几个姑娘都是头皮一阵发麻了,更何况他们亲身经历的人呢。
“而且那下蛊之人不是雒儿的仇人,是我的……” 罗父突然说道。
“啊?王大哥不是说是他的吗?” 有狐念洍不懂。
“雒儿那是为了帮我遮瞒,也让我心里安稳些。其实我早就认出那人来了,那是我年轻时犯的错。” 罗父悲痛道,“我年轻时不懂事曾经负了一个姑娘…… 谁知道她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将自己练成了一个蛊婆,但见我身边有雒儿这么一个也同样精通巫蛊之术的人,怕她一人之力杀不了我,她竟用全身家当买通了马贼……”
“老爷……”
“……”
众人皆是惊讶的合不拢嘴。而且看罗母的样子怕是也刚刚才知道这个缘由。
“雒儿他,他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一家啊……”
“夫君是我的错,我不该疑你……” 此时的罗婵月悔恨至极掩面失声痛哭。
她恨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自己夫君的痛苦,更恨没有好好与爹娘相处,也不曾觉察爹娘舐犊的无奈与痛心。
为什么没有早些珍惜,甚至还不停的怀疑自己身边亲近之人。
“不,婵儿。我这一生本就亲情缘薄。能遇到你,还有岳父岳母,我已是十分欣慰……”
“夫君……”
丘爷爷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能陪她终老而去,吾甚欣慰……
弥酒酒看着在法阵内外深深相望的二人发愣。
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啊?即使每三日就要受一次蛊虫反噬之苦,也可心甘情愿的甘之如饴。
她是妖。妖与妖之间的亲缘本就极淡,她的三哥和四哥哥十二姐还有丘爷爷已经是妖中的异类了,较其他妖类已经是亲厚许多。
平日里其他兄弟姐妹都只管自己修行,根本顾不上理他人。所以她就算偷偷溜出来也只会被同她关系最好的几个哥哥姐姐还有丘爷爷发现,而他们也一定会为自己打掩护。再说爹娘一旦闭关最少也是三五年的事,是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的。
而现在她还是未能理解那种感情。
亲情,男女之情皆是如此。
陆三默将用来结阵紧握的手掌稍稍松开,王肖雒立马坠落回了地上。
“夫君!” 罗婵月往阵法中快步跑去,想要紧紧抱住自己曾经觉得越来越远的夫君,可是却扑了个空。
可怜现在的王肖雒只是魂体,二人根本无法相互触碰。
“婵儿你快出去!” 王肖雒突然想起什么,“我刚刚急着赶回来,还没有在自己身上设结界,而我在你身上施的结界最近也有了裂痕,如果靠近这样你会被我所伤的。”
“我不怕,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
虽然无法触及对方,可不论今后有何变化,此时便是他们离对方的心最近的时刻吧。
“对了婵儿,他们是谁?你怎么会同他们在一起?他们是要将我们送回该回之处吗?”
“不,不是的爹。” 罗婵月抹了泪水,“他们是我的朋友。只是想帮助于我,只是未曾料到是这样的结局。”
“是啊,我们只是想帮罗姐姐。” 有狐念洍笑道。
顾有阿也点头,“是啊,这下好了。夫人你不用担心王大哥是不是不爱你了。”
“嗯。谢谢你们。”
“不行。” 陆三默突然语气坚决打断她们,“鬼就是鬼! 人鬼殊途,天道不允。若留他们在这人迹聚居之处,必定会祸乱人界!”
“二公子你……” 顾有阿吃惊地看着他。
陆良辰见自己弟弟的强硬态度使得气氛尴尬无比,忙出言缓和,“我们家三默的意思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确实不适合再住在一起。即便你已尽力保护于她,可是她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开始日渐衰弱了。我想王公子你也已经发现了。”
王肖雒似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紧蹙双眉。
“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地界之人迟早会找上门来,你们…… 要早些做准备才是。” 陆良辰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陆三默的脸色,才敢接着说,“三默啊,你不会通知你师兄弟的吧?”
陆三默瞥了他一眼,“为何你说得好像只有我有这个责任似的?”
你多年受的教导都去哪儿了?
其余几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意思啊?
“我这儿他们也没要求啊……”
陆三默看到几人越来越不解的眼神,给了他哥一个眼刀。
还不噤声?
自知失言的陆良辰忙赔笑,“那什么,事情总有解决的法子嘛。”
陆三默用自身灵力运起了手中的三尺青锋,“天道罡常不可违之,已死之人就该回到地界去。”
有狐念洍:“……”
弥酒酒:“三默哥哥……”
三默哥哥怎么突然这么说话?她好不容易才觉得三默哥哥变得亲切好相处了一点。
“诶诶三默啊,这次算了吧。” 陆良辰忙上前拦住自家弟弟。
“哈哈哈哈哈哈……” 王肖雒听到陆三默的话,怒极反笑。
罗婵月惊讶道,“夫君你笑什么?”
“哼,我笑他们啊。他们之中不也有与我们一般的人嘛。而且比之我们,更是有悖天伦。这位道法高深的少侠,你是没觉察还是觉察了却装作不知道?你们这几人气息混杂,每一个人都不是平庸的普通‘人’。哈哈哈…… 希望你日后不会为你今日所言而驳。”
王肖雒深不可测地在他们几人身上巡视了一圈。
这几人身上的妖气和阴煞之气冲撞得厉害,可偏偏其中似乎还有一股纯正的神力将那股会损伤身体和精魄的气息压了下来。
他这言语之中似有暗指,众人各有所思,竟一齐沉默了。
顾有阿不解道,“王公子你所言何意?”
“我想这位姑娘你将来知道的时候,表情一定会十分的有趣。”
“罢了阿囍。” 陈故出言阻止顾有阿的追问,“既然事情都已经明了,王夫人你做下决定了吗?”
“嗯。” 罗婵月微笑点头,“我决定永远和爹娘,还有夫君在一起。如果夫君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寻你爹娘的残魂。 ……从今以后再没有人可以把我们一家人分开。这位公子,希望你能放过我们一家,我们一定安守本分,绝不做那害人之事。”
陆三默没有言语,只是收了长剑。
“可是婵儿你的身体……”
“……如果我也死了,那你们就不用担心我的身体了。”
“婵儿?!” “王夫人!!”
众人都没想到她居然已作了这个打算。
“……你可决定好了?” 陈故问她。
罗婵月笑道:“嗯,如果不能和他们在一起,那人间和炼狱又有什么分别呢。”
“既然姑娘已经作了决定,我们自当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对,夫人放心,我们绝不是多舌之人。”
“是啊,看你们一家团圆,我们也是十分为你们高兴的。”
几人纷纷保证。
“那我们一家便先行谢过各位了。” 罗婵月低了低身子作揖。
有狐念洍忙上前扶住她。
“夫人你客气了,我们可不像某些人那么冷血。你们一家人能够解除芥蒂,我们也为你们高兴,只是以后你们一定要千万当心保重。”
被有狐念洍点到名的那个“冷血之人”还是站在那里不动神色,也不恼也不辩解。
“嗯,希望他日我们还能有重聚之时。”
陆良辰和陆三默二人顺利送三个魂体和一个人到他们的宅子之后便忙赶回来和大家一起吃夜食。
“哟。这么多好吃的呢。肯定又是酒酒妹子你帮大家点的菜吧。”
“对呀良辰哥哥,你,你们快坐下来,就等你们了。” 弥酒酒到现在还是对陆三默刚刚的话心有余悸。三默哥哥似乎很不喜欢“不是人的”和人呆在一起呢,那她会不会也一齐被讨厌了啊。
“酒酒妹子啊,你招呼陆家哥哥吃就够了。有些人的血是冷的,没有感情也不会怕饿的。” 有狐念洍没好气地剜了陆三默一眼。
她刚刚看得明明白白,方才要不是陆良辰及时拦着他劝住了他,他早就要将人家一家拆散了。人家一家人好不容易能在一起,想选择怎样生活都是人家的事,与他何干。
真是无情。
面对有狐念洍如此明白的冷嘲热讽,陆三默还是面无表情的不予理睬。反正他本就是过时不食,吃不吃的也无所谓。
“我们家三默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他其实是因为……” 做哥哥的哪见得自家弟弟这样子被人误会,忙想帮他解释。
谁知陆三默又是一个飞眼丢过来,“陆良辰。”
陆良辰乖乖闭了嘴,“……好吧。”
“好了好了。你们再说下去这饭菜都要凉了。”
“是啊,二公子快些过来吧。”
陆三默答道:“我过亥时不食。”
“弥姑娘可是为大家选了好些当地的美食,三默兄可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
“是啊,弥姑娘可是费了许多心思,二公子便多少用些吧。”
陆三默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
陈故和顾有阿一搭一唱地总算是把这一页翻了过去。
“是啊,美人姐姐你快吃这个! 这个是我刚刚才在厨房里发现的! 那个厨房的大师傅还偷藏着不让我拿! 然后我就都给他抢过来了,把他气得那个…… 那个吹胡子瞪眼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弥酒酒这样高兴,有狐念洍也总算没那么气闷了,“这么费劲弄来的呀,那我们一定好好尝尝。
“来来来,都尝尝。”
众人纷纷插科打诨。
“欸?陈故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陈故这边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姑墨就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我家公子从不食荤腥! 难道这几天你都没有发现吗?”
亏我们家公子还对你如此上心,真是好心都让狗吃了。
弥酒酒缩了缩脖子,“啊?唔,那就不吃吧,你别那么凶嘛……”
姑墨:“……”
众人抓起筷子各夹了一筷放入口中。爽滑细嫩,汁鲜入味。确实非常好吃。
“唔! 这个肉味道好特别啊,好嫩!”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嗯。是挺好吃的。那师傅可有跟你说这是什么肉?”
弥酒酒一歪头,回忆道:“那师傅跟我说好像叫什么蟾蜍。”
众人:“……”
不止刚刚问话的有狐念洍面色刷白,连陆良辰几人都是神色复杂。
“蟾,蟾蜍?”
“是啊,蟾蜍是不是就是田里老‘呱呱’的那个?” 弥酒酒还是一脸天真懵懂。
“嗯……”
顾有阿率先有了反应,跑去一旁拿绢子掩住口鼻干呕了起来。
有狐念洍也是白着脸帮顾有阿倒了杯茶给她送了出去,让她漱口,还帮她拍背顺气。
可怜的顾家妹子,自小到大吃的用的都是百般注意,精心挑拣。何曾吃过这种东西?这酒酒可真是……
“顾姐姐怎么了?” 弥酒酒也是被吓了一跳,“这个菜不好吃吗?”
陈故笑了笑,“阿囍她只是不习惯而已,我们先吃吧。”
真的吗?
弥酒酒眨眨眼,总觉得大家的表情哪里不太对呢。
不过看陈故还是从容淡定的模样,弥酒酒又消了疑心。
吃过饭后,大家也就都各自回了房。
因为这事耽搁了两天,所以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再者经过这些事,大家也消耗了许多精力。
很快都入了梦。
为了一家人能在一起,可以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也不知道那个罗婵月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死去与家人团聚。
后来据陆良辰所说原先罗婵月口中那些毫无人气的家仆原来都是纸扎人,所以才会显得冷冰冰的。
这一次他们几人帮了他们一家,可是却不知他们的命运会是如何。会不会有人发现这繁华红尘中的一处水月之境。他也会像他们这群人一般坦然相助吗?
经过这大半个月,大家都熟悉了许多。也都不再客气疏离,姑娘们之间基本上都是直接以名字相称。就连顾有阿这样性子冷淡的人都直接有狐、酒酒的喊了。
而有狐念洍之前因为王夫人一家的事对陆三默有了成见,从此时不时就要找他些麻烦。
一开始陆良辰还极力与他们解释,他们家三默绝对不是那种冷漠无情的人,后来见除了有狐念洍以外的别人都忘记此事了,他才渐渐放下心来。
其实那夜送他们一家回去后,他家三默竭力帮他们的宅子修补了之前出现了裂痕的结界,并且又加固了一层。
这种结界较为特殊,不说是人,就连某些有道行的修道之人或是地界之人也发现不了。
这么厉害的结界自然会消耗他的大半精力,好几天他才算完全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