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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翊道:“陛下,臣母年老体衰病入膏肓,急需用琼花入药救治。臣不得已让郡主采花救母,臣有欺君之罪哪。”
炫帝听后愣怔了片刻,问他此事当真?
“臣不敢有一字作假。”
惠王上前一步,道:“陛下,刚才郭将军已向臣弟认过错了;臣弟以为,如此孝义之士,就连上苍也为之感动,为他降雨祈福。”
炫帝听罢思量了片刻,沉下了脸:“郭翊,你为何擅离职守?”
“回禀陛下,一月之前臣曾向兵部连发两封急报,请求回京述职,却一直未见答复。此间突闻家母病危,故此匆匆回京。”
炫帝问林弗,可否收到九原郡急报?
林弗心里一慌,仍故作镇静道:“陛下,中书省往来文书一向颇多,老臣近来身体不适,有些还没来得及细看。”
炫帝“嗯”了声,又扭头对着郭翊:“你擅离军营,一旦突厥来犯却如何应敌?”
“回陛下,臣临行之前,已令三军严阵以待。自去岁遭袭后,臣已加固了城防。在城北、城东五里地,新建了数座烽火台,又增派多路游骑、斥候沿边日夜巡查,以确保边关无忧。”
惠王在一边听了脸露些许赞赏之情,高声道:“陛下,郭将军料敌于先、行事周密,不愧有名将之风范也。”
炫帝微微点了下头,问荆王有何看法?
荆王道:“父皇自小教导儿臣,治国安邦以忠孝为本;郭将军采花救母虽是有过,但其情可鉴;况且事后能及时悔过,还望父皇三思。”
“霖儿所言有理;朕今日虽未曾一睹仙琼芳姿,不过能成全郭将军孝道,也足感欣慰。”炫帝当即宣旨,赦免郭翊无罪。
郭翊道过谢,说他还有一事上奏。
炫帝问何事?
郭翊说,上次突厥趁我不备,绕道渔阳驻军营地,从背后突袭九原城,致使我军民多有伤亡。据他事后查知,皆因渔阳守军不战而退,有纵敌入侵之嫌。
汪拱怒道:“大胆,明明打了败仗,却要怪罪于他人!”
“汪大人,此非嫁祸于人,”郭翊回过身子,复对着炫帝,“陛下如若不信,臣愿与褚漠寒当面对质。”
林弗冷笑了下,道:“晚了,褚将军已离京多时了。”
汪拱说,突厥狡计多端,且战事瞬息万变,认为郭翊一面之辞不足为信!
“那,朕到底该信谁呢?”
林弗说,季温现为三镇兵马监军,可命他查办此事。
炫帝并未思索,随口应允了。
林弗又道:“陛下,前番遭袭皆因军情不畅、指挥不一所致。若是能将九原郡划归褚漠寒辖制,臣敢保证必可杜绝类此之事。”
褚言忠听了很是不满:“九原郡可是俺朔方的地盘!”
郭翊说,如将九原郡交给褚漠寒,只恐城中百姓不答应。
炫帝问,这是为何?
郭翊说,如今九原城内,有许多从渔阳周边出逃的难民,尤以胡人百姓居多;一旦将此城交于褚漠寒,难民们怕又遭其毒手哪。
汪拱道:“哼,真是危言耸听!”
“怎么又是渔阳的难民?”炫帝叹了口气,“郭翊,你且如实说来。”
郭翊说,此皆因褚漠寒修筑雄武大营所致;他此番回京正是为了面圣禀报此事。
“什么雄武大营,朕怎么从未听说过呢?”炫帝问。
郭翊说,雄武大营在渔阳城以北,方圆十余里,外筑高墙、内有兵舍,以及数百间打造兵械、储藏粮草的府库,城内圈养的牛羊、马匹更是数以万计。为修筑此城,褚漠寒在河北一带横征暴敛、滥用苦力,致使民怨沸腾;百姓如有不从者,轻则棒打、重则杀头,当地人为此惶恐不安,不得不流落他乡。
炫帝听罢直摇头,轻叹道:“怪了,还有这等事!”
“陛下勿忧;”林弗道,“筑城之事呢,臣曾听褚漠寒说过。他说渔阳乃北境门户,筑此屏障既可加固城防,又利于长期驻守。当时臣以为这是节度使分内之事,也就未曾向您禀报。”
汪拱奏道:“陛下,郭翊小题大做实乃用心叵测,想借此离间君臣关系,还望陛下严惩。”
“汪大人,未免言过矣,”韦溯道,“既然因筑城而致百姓怨声载道,那郭将军秉公直言又何罪之有!”
“嗯,这修筑雄武城呢,既是为了御敌入侵,也还说得过去;”炫帝沉思了片刻,“不过手段呢,确是过激了些。”
炫帝离座走了两步,对着褚言忠道:“褚爱卿,你说呢?”
“他想抢俺的地盘,俺不答应!”褚言忠断然道。
“褚将军,你敢违背圣意?”林弗厉声威吓。
“将军切莫意气用事!”炫帝嘿嘿一笑,“再说了,你和褚漠寒又系兄弟,皆为朝廷效命……”
“陛下,为了大唐社稷,什么兄弟不兄弟的!九原郡孤悬河西、地处荒僻,粮草给养皆由我朔方就近供给。要是交给了他,不但粮草给养难以解决,一旦突厥入侵,就连老臣也无法及时调兵回防呀。”褚言忠极力反驳道。
炫帝听后一时难下决断,问太子有何见解?
太子说,驻守于九原郡的天德军以步兵为主,守城保民尚可;既然同罗骑兵已归褚漠寒指挥,他以为此城仍归朔方节制为好。
“君无戏言。”林弗冷笑道,“陛下已答应褚漠寒了,岂能轻改!”
炫帝听了面有难色,看了眼群臣,道:“这,朕是曾说过……”
褚言忠说,这有何难,他愿找褚漠寒说明此情!
“好了,既然褚爱卿不答应,那也就算了,”炫帝转忧为喜,“不过,你可要顾全大局,切莫伤了和气!”
褚言忠高声答应了。
炫帝又对着郭翊说,因念他事出有因,且恕他无罪;不过,为示惩戒,罚没他一月的薪俸。
待郭翊谢恩过后,炫帝即命启驾回宫,带着众臣匆匆离开了惠王府。
方才那一阵子狂风暴雨着实令褚漠寒有些恐慌。他在亲仁坊的私邸默坐了许久,待风雨一停,便吩咐部下动身前往渔阳,并命褚庆随他同行。
褚庆犹豫了下,说他还没准备好呢。
褚漠寒高声道:“不用准备了,这就走!”
“父帅,您不是让我在京多待几日嘛,怎么又变卦了?”
骆峰说,渔阳距京千里之遥,长公子来一趟也不易;京城繁华之地藏龙卧虎,何不让他留下多经些世面。
见父亲黯然不语,褚庆又说,渔阳在京事务十分繁杂,既要协调边镇与朝廷的关系,又要筹措粮饷、操办盐运、马匹等一些业务,他留下不正好能为父亲分忧吗?
“这些琐碎之事,你也想做?”褚漠寒问。
“当然能做了;”褚庆不慌不忙,“父帅已是三镇节度使了,手下十余万兵马每日开支甚巨,而朝廷供应有限,若不多想想办法怎成!”
褚漠寒听了眉头紧锁,道:“是呀,朝廷每年就拨给俺那么点粮饷,这多出来的人马簹得靠俺自己解决。他娘的,再这么耗下去,也真是撑不了多久了!”
河东帮帮主元冲道:“大帅,河东帮每年仅盐运一项就获利百万之巨呢。”
“哼,那点银子还不够老子塞牙缝呢!”褚漠寒白了他一眼。
“大帅,您听说过武德秘宝吗?”骆峰声音高亢,“据说此宝藏富甲天下,若得此宝,何愁什么粮饷!”
“武德秘宝?”褚漠寒两眼放光。
“是的。据传大唐武德年间,隐太子将中原财宝秘藏于九莲峰下,百余年来从未被人发现。”
褚漠寒紧盯着骆峰,问:“你敢确定?”
“是的,大帅。”
褚漠寒扫视了一下众人,将目光投向了元冲,命他负责寻宝一事。
“大帅——”元冲有些迟疑。
褚漠寒瞪眼道:“怎么你敢违令不遵?”
褚庆说,元帮主帮务繁多,他愿协助其寻宝。
“公子所言甚是。”骆峰细细道,“大帅,河东帮做的可不是一般的生意。元帮主呢,既要与各地官员打通关节,又要处理好帮务、买卖,这担子着实不轻哪。要是能有长公子坐镇统领,那就好了。”
褚漠寒哈哈一笑:“他娘的,你们俩一个逼,一个劝,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
褚庆身子一抖:“孩儿不敢。”
“大帅,虽说有林相处处袒护着您,不过朝政诡谲、变化无常,您还需多加小心。”骆峰瞅了眼褚庆,“长公子留下呢,一来可及时掌握朝廷动态,收集各方情报;其二呢,也能帮着处理些三镇在京的事务,设法解决粮饷亏欠之事。”
褚庆随即又恳求让他留下来。
褚漠寒想量了一会,说留下可以;不过,绝不能暴露褚庆的真实身份。
“这是为何?”褚庆问。
“小心遭狗咬呗,”褚漠寒眯缝着眼,“天子脚下,不知有多少人在紧盯着俺呢。”
骆峰忙说,有他在,定保长公子无虞。
褚漠寒终于答应了,同时命拔都留下,做褚庆的贴身侍卫。
安排完这一切,褚漠寒便离开了私邸,匆匆赶回了渔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