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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文胸颜色的女孩,街头上的男孩,就会猛然打出一个响亮的口哨,而女孩子在这时候,总会又嗔即喜的回头,丢下一句其实并没有包含贬意的评价:“流氓!”
这,就是八十年代的中国城市,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但是依然有着计划经济的影子;虽然人们已经学会了追求美,但是绿色军装,绿色的军用书包,依然在人群中,占据着相当的比例。
冯长青在走进市公安局时,手里就抱着一只装满了奶油冰棍的饼干桶,只要看到熟悉的面孔,她就会给对方发上一支。虽然这样做不太符合规矩,身为公安人员,在当班的时候吃零食,更有违反纪律之嫌,可是每一个人仍然接过了这个女孩递过来的礼物。
冯长青最后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走进了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面对不请自来,就连最基本礼貌都没有的来客,正在埋首工作的市公安局局长梁宇,带着几分恼怒抬起头,还没有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已经露出了一个宠溺的微笑。
“你这个小丫头无事献殷勤,保准没有好事。”
梁宇一边咬着冰棍,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用亲昵的态度,帮冯长青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珠,“说吧,有什么事情想找我这个叔叔帮忙……”
梁宇的声音突然中断了。面前这个刚才还勉强扬起一脸笑容,用看似平静的态度,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走进他这间办公室的女孩哭了。她就那样静静坐在梁宇面前,任由晶莹的眼泪,在她犹如暗夜星辰般美丽而灿烂的双眸中迅速聚集,直至不胜负荷的流淌而出,在她的脸庞上,狠狠划出两道长长的泪痕。
看着轻轻耸动肩头,任由眼泪无声无息一波波流淌下来的女孩,梁宇轻轻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没有受到天大的委屈,这个侄女不会来找他求助,更不会还没有开口,就哭得一塌糊涂。但是梁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握着那块还散发着肥皂淡淡清香的手帕,用最小心的动作,轻轻擦掉了冯长青眼角的泪水。
不知道静静哭泣了多久,直到在梁宇宽容而温柔的注视下,情绪渐渐恢复平静,冯长青才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有点低哑,“我要报恩!”
冯长青没头没尾的这一句话,让梁宇不解的瞪大了双眼,但是冯长青后面的话,却让他的心脏不由自主的狠狠一颤:“昨天晚上,我参加朋友的聚会到了夜里十一点,为了图省事,想要穿近路返回宿舍,结果在红旗巷子里,遇到了四个流氓,他们,他们想非礼我!”
梁宇的目光在这个时候,已经落到了冯长青的脖子上,虽然冯长青把衣领高高竖起,可是仍然没有完全掩饰住那一道长长的,应该是在她拼命挣扎厮打时,被对方用手指划出的伤痕,再看看她微微红肿的脸庞,梁宇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微笑,可是他放在办公桌下的双手,却因为过度用力,指节中间猛然爆起一连串轻响。
冯长青的父亲,是梁宇在军队里最强的竞争对手,也是最亲近的朋友,在越战时,冯长青的父亲带领部队,从背后对数倍于己的强敌发起猛攻,终于把梁宇从必死绝境中拉了出来,可是他自己却被敌人反过来层层包围,当梁宇亲手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时候,这个和他竞争了一辈子的朋友,身上整整中了十一刀!
从那个时候开始,梁宇就把自己当成了冯长青的父亲。可是冯长青却拒绝了梁宇的所有援助,在她看来,挟恩求报,是对父亲在天之灵的一种亵渎。就是因为这样,这个从小就没了母亲的女孩,在十六岁那年,放弃学业进入市针织三厂,当了一个自食其力的女工。
亲眼看着这个女孩一天天长大,看着她每天过着忙碌而充实的生活,梁宇高兴;看着这个女孩子一点点剥掉青涩的外壳,露出属于她的灿烂与美丽时,就连梁宇这个叔伯,有时候心里都会忍不住扬起惊艳的感叹。
一件再平凡不过的白衬衣,一件青灰色工作服,外加天蓝色的裤子,就是冯长青身上最常见的组合,但是走在八十年代的街头,和那些穿用时尚与精心点缀“武装”起来的摩登女郎擦肩而过,路上行人最愿意欣赏,目光总会不由自主一路追索到底的,还是她!
在她犹如牛奶般细腻,仿佛上面还蒙了一层晶莹薄膜的皮肤上,有着堪称“巧夺天工”的精致五官。在弧度适中的小小鼻梁上方,有着灵动中透着幽然神采,看起来象雾象雨又象诗的醉人双眸,而她那轻轻弯起的眉毛,堪称性感的红唇,都恰到好处的将东方女性特有的柔和与细腻展现得淋漓尽致。
也许是因为她的本性中,有着太多的积极乐观,想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也许是因为骨子里有着一股不输给男人的倔强,她总是会下意识的挺直了自己的腰,让她不符合这个时代所谓的审美潮流,却绝对能吸引男人眼光注视,过于玲珑有致的身材,愈发显得美不胜收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柔美与坚强,清纯与性感,这一系列近乎矛盾的元素,竟然奇迹般的在她身上,得到了近乎完美的融合。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冯长青身边,从来不缺乏优秀的追求者,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走进冯长青的内心。
但是在昨天晚上,在黑暗的小巷子里,在她已经挣扎得筋疲力尽,内心已经被绝望填满的时候,那个犹如天使般突然出现,更用骑士般的态度,将身上那件天蓝色劳保工作服解下来,轻轻披在她的肩膀上,沉默不语的一路护送她,在走出那条黑暗的长巷后,连名字都没有留,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挥手和她道别的男人,实在给了冯长青太多的惊奇与欣赏。
是因为那个男人宽厚的胸膛,充满磁性的声音,让她感受到了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还是他那双在黑暗中依然炯炯生光的眼睛,实在是太深隧,太动人?动人得让她除了想报恩,更想在光明的世界里,仔仔细细的打量他的脸,然后去认识他,了解他?
冯长青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找到那个男人,非常想。
可是听着听着,梁宇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凝滞了。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的抓起了自己办公桌上的笔和纸,并在上面记录下了冯长青没有留心,却在瞬间引起了他警觉的一些核心。
现在是一九八五年,十年浩劫曾经对社会造成了无可估量的影响。但是在政府不断努力之下,人们终于重新回归了有法可依,违法必究的安定生活。
在这个时候,警方打击的核心,是三件事。
一是地下黑市的枪支流通,二是,在沿海经济发达城市,以鸦片和海洛因为主体的毒品开始慢慢流通,三是已经被取缔几十年的非法xìng交易活动,正在复苏。而这三样当中,越战期间散落到民间的各种枪械,甚至是反坦克火箭筒在地下黑市开始流通,对社会的危害尤其严重!
“长青,”梁宇必须要不停的提醒自己,面对这个昨晚刚刚受到刺激,很明显还没有从来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的女孩,千万不能露出审犯人般的职业习惯,他努力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用看似随意的语气道:“我怎么觉得,是那个小子在你面前大献殷勤,甚至是装酷耍帅?面对四个色厉内荏,本来就做贼心虚的小流氓,只需要亮出配枪就足够了,至于非要趾高气昂的向地上开那么一枪,来证明自己占据绝对优势吗?”
“他不开枪不行啊。”
冯长青连连摇头,“他从背包里拿出那枝奇形怪状的枪时,要不是当时实在被吓得够呛,可能就连我都要被逗笑了。直到他对着地面扣动扳机,竟然真的从里面射出一发子弹,那四个家伙才知难而退,事实上,一开始包括我在内,都把那支枪,当成了玩具。”
冯长青可是在军营里长大,从小就喜欢玩枪,不要说那种军官配发的自卫手枪,单说职业军人在战场上才会使用的步枪,从最早的五六式半自动,到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从越军手中缴获了苏联德拉贡诺夫SVD狙击枪步枪,迅速模仿制造出来的七九式狙击步枪,到现在最流行的八一式步枪,她都玩得通通透透,估计闭上眼睛,都能把这些武器拆开再重新组装在一起。能让她用“竟然真的从里面射出一发子弹”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可以想象,那枝枪的外形,一定夸张得惊人。
难怪那个男人已经亮出了枪,却没有办法把四名小流氓逼退,相信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看到这么一件奇形怪状,明显还是半成品的东西,也绝不会认为,它真的是一枝拥有实质杀伤力的步枪或者冲锋枪吧?!
说到这里,看着沉默不语,眉头已经习惯性皱起来的梁宇,冯长青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站起来走到梁宇身边,伸手拽住了梁宇的衣袖,轻轻摇晃着,“梁叔叔,他救了我,我想找到他报恩,你不会因为他自己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组装出一个可以打出子弹的玩具,就要以私自制造枪枝的罪名,把他抓起来吧?”
自己组装的?
梁宇轻轻点了点头,从冯长青的形容上来看,这种乱七八糟的玩艺,九成九是一些闲得无聊的人,随兴制造出来的怪胎,或者说是玩具。
在心里做出这样的判断,梁宇当着冯长青的面,在笔记本上,做了一段注示:该男子很可能有过军工厂工作经历,或者曾经在军工单作附属技工学校里接受过培训,懂得车床运用,可以用钢料车出比较精细的零件,而且能够接触到制作枪管的无缝钢管,与及发射子弹用的特种弹簧。
“我放过他可以,但是有一个前提。”
评心静气而论,梁宇并不讨厌那个男人,他甚至对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心里怀着浓浓感激,但是身为一名公安局局长,他必须有自己坚持的职业底线,“他没有用那件可以发射子弹的武器,做过任何危害社会治安的事情,而且必须主动把那件武器上交,由我们公安机关处理……”
梁宇的话还没有说完,冯长青的脸上,已经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她抱着梁宇的胳膊,笑着叫道:“他人那么好,又怎么会做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谢谢梁叔叔!”
看着冯长青脸上扬起的快乐笑容,梁宇在心里轻轻舒出了一口长气,让眼前这个女孩,脸上永远带着这样开怀而灿烂的笑,不就是他这一辈子最想看到,最想做到的事情吗?!
送走冯长青后,梁宇略略思索,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在拨通后,道:“杨天,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杨天是梁宇身边办事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刑警队长。他身高只有一百七十五公分,全身都透着一种猎豹般的精悍,那剪得不能再短的头发,还有他站在梁宇面前,那种犹如标枪般的身体,都说明他现在还没有丢掉曾经身为一名军人的习惯。
别看杨天只有三十岁,却参加过七九年对越无限制特种作战,是一个地地道道杀人不眨眼的老兵!在八五年全国大裁军的时候,转业到了地方公安系统。
没有人知道杨天究竟在战场上执行过什么样的任务,杀过多少人,但是在他管辖的区域里,那些天天无所事是,在街头上打架闹事溜门撬锁的小混混当中却盛传,杨天从敌人身上放出来的血,足够清洗几条街!
面对这样一个从最残酷特种作战战场上爬回来,眼光比鹰还锋利,更隐隐带着漠视生命意味的人物,就连最蛮横的青皮,也乖巧得就像是面对老师的小学生,彻底把“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种理论,贯彻到了极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