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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虞允文已去上了早朝。皮不愚道:“胡兄弟,这顿早饭我看别在虞将军家用了,咱哥俩到城里转转。我第一次来临安,从没逛逛,咱俩寻个酒馆,好好聊聊,你看怎样?”
胡玉乐道:“大哥不说,小弟也要邀请,如此最佳。”
当下二人向一个仆厮说了,让他回禀虞夫人和兰儿,方后二人换了衣衫,出府进城。
入了城里,但见车马穿梭,摩肩接踵,一片升平之景,毫无半分灾象。皮不愚乐道:“临安城果是个好来处,到底比别地不同,此处是活人多见,死鬼难寻,别地是死鬼多见,活人少见。”
胡玉笑道:“那当然。这里是京城,天子的脚下,若与别地相同,那岂不惨了。”
皮不愚道:“怪不得。苏州如何?”
胡玉凄然笑道:“前年和去年最坏,连续两年大水,冲得房毁人亡,今年还算好些,水不甚大。总之,比别地还算略强。”
正自谈着,忽听前面有鞭炮大响,唢呐齐欢,街上行人忙地分力两旁,驻足相视。
只见前面不远来列迎亲人马,这列人均着鲜穿艳。最前头有四个彪形护丁,皆手持钢刀,驱赶街心闲者。四人之后,便是一群吹手,均手捧萧管笙笛,鼓腮裂目,扭脖甩腰,吹打地热闹非凡。中间是顶四人所抬的软锦花轿,轿侧一匹高头大马,马上所乘的新郎官,身着大红稠服,斜挎大红花,年约二十六七,生得头肥脑满,松腮多颏。这人坐在马上,喜得眉开眼笑,极若弥勒。细垂帘内,一个少女挽着位凤冠霞帔的娇人坐在轿里,但见那娇人鼻腻鹅脂,梨花飘雨,凄眉散黛,丹粉无遗。轿后则有数百余人相随,或骑马,或步行,骡辆马车,堆妆积奁,无一不全。这列人中 ,或祥或暴,或哗或笑,或吹或打,或管或刀,搭拉有半街之长,招摇过市,气势着实不素。
前面四人提着钢刀,一路上打翁骂妪,踢篮踹筐,在清理路障,偶时又燃个炮仗扔入人群,炸得众人捂耳抖衣,哭喊避逃,那四人则哈哈大笑。
胡玉骂道:“这四个小子狗仗人势,不知是哪家的恶众,胆敢如此狂肆放荡。”
却听身后一人小声说道:“这位小哥,休得大声,让他们听了去,可没好下场,这是工部童尚书的表外甥汪裘汪少爷迎亲,娶得是朱熹朱大人的侄女。”那人又贴耳轻声道:“听说这位朱家小姐逃婚三年,在一座尼庵带发修行,不料被熟人发现,接回来才不过短短七八日。”这人刚说完,只听“啪”地一声脆响,脸上被人打了一记嘴巴。一个妇人骂道:“天杀的,半世哑子不成?若不想看,回家帮驴磨米去!”这人见是自己的婆娘,直吓得喏喏脸色,不敢再言。
皮不愚和胡玉两人暗笑。皮不愚心想:“我即使不会武功,也不和这人一样怕老婆。”
胡玉道:“皮大哥,若这四个狗奴才再打一人,咱哥俩一起去教训他们一顿,甚么尚书、侍郎的表外甥,屁!即使是他们的亲儿子也得要痛揍。”
皮不愚道:“不如这就去打,索性闹它一番。”
胡玉笑道:“有理。”
二人欲拨人群,却突见街心有两位少年公子,其中一人扯着另一个洒脱前行,直朝迎亲队伍撞去,对那四个凶仆亮刃竟有若无睹。
胡玉一扯皮不愚,说道:“皮兄且慢,暂看这两人是何来头。”
皮不愚道:“瞧这两人装扮态度,或许是富家的纨绔子弟,只怕这场戏要更加精彩了。”
那四个恶仆见这两人傲慢不惮,看姿势又极像两个借酒消愁的落魄书生,便恶声大骂道:“竖子找死,先吃一刀清醒清醒!”几人骂过,刀片翻舞,向二人肩头斜砍而去。
左侧的那少年骂道:“狗奴找死,也不看看本少爷系哪个。”口中说着,一招“拂云看日”,向左一拨,这右边两仆的双刃却向左边两人迎去。恶仆骂道:“他妈的活腻了,非杀不可。”恶狠狠地围这两人乱劈。只见左侧那少年将另位少年向后一拉,道:“你先退下,瞧我怎生取这四奴的狗命。”说罢,身形下缩,绕到四人背后,飞起一腿,先将一人踢倒,抢下兵器,刷刷两刀,把另两人的单刀震落,紧接又把后两人的左臂砍伤,然后一记盘腿,将三人踢倒,接着手掌迅扬,啪啪啪啪,每人各打一巴掌。
街上众人见这少年痛惩四恶,无不大乐,有个别胆大的齐声叫好,喝其狠打。
那汪裘见有两人故意捣乱,命后面众人:“速将那两人拿下或就地打死。他娘的,竟敢与本少爷作对。快,快,快去拿下!”
后面等人听得吩咐,后襟一撩,皆抽出兵刃,发一声大喊,直扑两少年。